“你说呢？”江慕乔反问。
  “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见到静贵妃躲远一点。”她又道，“包括静贵妃的家人和昌平侯府。”
  江晗心有余悸，连连摇头，“好好。你们放心，我一定离远远的。”
  被连惊吓带恐吓的，江晗的高兴已经散了一大半，老老实实的喝了会儿酒，再三保证今日这话一定不会乱说之后，这才从安王府离开。
  看着兄长谨慎的模样，江慕乔笑道，“这下好。他再也不敢飘了。”
  江晗又何止是不敢飘，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不管文臣武将都在热议这件事，他老老实实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身旁有相熟的同僚问道，“云麾将军，您怎么不说话啊？”
  江晗闻言心道，我还有什么想说的，你们说的那些东西我昨日就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了！他一肚子话，可面上愈发冷静，“皇上下此令，想必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咱们做臣子的，只用听令即可。”
  同僚上上下下打量了江晗两遍，“将军，您今日怎么转性了？我好似记得，从前大将军跟太子不对付，好似安王也跟太子……”
  江晗谨记妹妹和妹婿交代过的话，务必低调。
  故而他义正言辞，“瞎说，什么时候不对付了。我们江家一贯忠君，至于我妹婿，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事。”
  同僚被江晗噎了回去，可又不死心，“那你呢，太子被废你什么想法？”
  江晗已然竖起防备，只觉这同僚话里有话不安好心，他回答的无懈可击，“我是个大老粗，能有什么想法。皇上说什么，咱们当臣子的就听什么。话说回来，你有什么想法？”
  那同僚什么话都没套出来，反而被江晗追问了句，讪讪的笑了笑，“云麾将军这话说的。您都没什么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
  江晗心中冷哼了声。
  这人果然是来套他的话的，幸亏昨日去找妹妹和妹婿喝酒，幸亏他有所防备。
  见江晗这里问不出什么，同僚搓了错身子，又找旁人寒暄。
  偌大的紫宸殿，此刻嗡嗡直响，不知道的忙着打听，多少知道点的则急欲跟人交流线索。
  一片纷乱中，唯有江晗岿然不动。
  呸，他们讨论的那点破事儿，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了！要不是不能说。还岂容他人大放厥词！
  殿中人心各异的，却不知自己的反应早已被人尽收眼底。
  庆元帝给百官们留足了窃窃私语的时间，自己也站在幕后，把每个人的反应都瞧了一遍。
  听着陈公公小声汇报过来的内容，庆元帝神色冰冷，“他们现在倒是会做好人了，嚷嚷着太子不好，可从前怎么不见他们上奏章？”
  “跟风驶舵，都不是好东西！”庆元帝下令，“把说的最猖狂的那几个人记下来，往后一概不许提拔！”
  陈公公悄然点头。
  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庆元帝忍不住又问。“就没有替太子说话的？”
  陈公公有些为难，“皇上……”
  见他这样，庆元帝焉能不明白，他心凉如冰，凄然道，“承琮身为东宫二十多年，竟然没有培养出半个亲信。小陈子，他就如此不堪？”
  陈公公觉得皇上挺矛盾。
  皇上心知肚明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然而却又出于亲爹的心态，自己可以说太子不好，但是旁人不能。
  然而这一点委实困难。
  废太子的旨意已下，太子的所作所为朝臣又是有目共睹，即便是真有个别想为太子说句话的，此情此景又怎么敢？
  陈公公委婉道，“皇上，左右您意已决，就莫要气难平了。奴婢瞧着太子入朝为政这些日子也颇为辛苦，兴许此举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庆元帝冷笑了声，“对他不是好事，朕看对有些人才是。”
  “你仔细瞧瞧。谁表现得欢喜，谁就是最能从中得益的人。”庆元帝眯起眼睛，往场中瞧了瞧，目光格外从昌平侯府一脉的人面上掠过。
  昨日庆元帝冷静下来。便立刻觉察到了蹊跷之处。
  太子怎么会突然把秀女当作宫女，还有那秀女出现的时机，也巧妙了一些。若是照太子所说，他的确有被人陷害的可能。
  至于谁是陷害太子的人。这个人并不难猜。
  陈公公跟在庆元帝身边几十年，深知皇上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
  皇上，这是怀疑昨日的事情是静贵妃一手主导的。
  太子被废，安王在皇上心中没什么份量不说，单就血统就足以被摒弃在外。那么唯一能被被封为太子的人，便是晋王！
  静贵妃身为晋王的生身母亲，如何能不为他打算？
  明白皇上的心思，斟酌片刻后，陈公公硬着头皮道，“皇上，有一件事奴婢觉得应该告诉您。前几日，有个小太监突然从撷芳宫跑了出来，说是来紫宸殿问问那些秀女们何时才能承宠。被奴婢发现后叫人捉了出去，之后便叫人好生看管撷芳宫。这件事奴婢后来也去打听了，撷芳宫的管事的胆大包天，见那些秀女无人顾及。便叫有一些没什么家底的姑娘去做一些宫女的活计。”
  庆元帝猛地撩起眼皮。
  陈公公跪地陈情，“皇上，您当时正在休息，奴婢想着这么一点事儿怎么能去麻烦您，自作主张的打发了那小太监，后来忘了告诉您。如今想想，那秀女从撷芳宫里跑出来，倒也不是没有原因。”
  听陈公公说罢。庆元帝又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陈公公哆哆嗦嗦，“可奴婢一心为了皇上，自认问心无愧，也绝没有替任何人开脱之意。”
  他晓得自己说了这话，定会让皇上怀疑自己为静贵妃辩解，甚至还会怀疑他早已跟静贵妃暗中来往。
  然而陈公公自认，他上忠神明，下忠皇上，就算是有时候有些小私心，可也全都是为了皇上着想。
  这件事他既然知道，便不能不说，至于皇上怎么惩处，他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