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略显迟疑，“父皇，这？”
  庆元帝撩起眼皮，“怎么了，不知如何删减？小陈子，你来！”
  太子吓得连忙抽回了自己递上去的半本册子，开什么玩笑，那册子里都是送了东西的，若叫陈公公大刀阔斧的往下砍，容易误伤。
  他陪着笑脸道，“父皇，主要是宫中不开选秀久矣。臣子们也是关心您。”
  庆元帝不耐烦听这话，摆了摆手，“朕不用你糊弄！走吧，怎么做用不着朕教你！”
  太子揣着名册离开了。人刚回府，便叫人这皇上不满人多要删减掉一些消息递了出去。
  他得意洋洋的道，“虽说送了一茬礼，可孤也把名册送到父皇面前了。岂料父皇觉得秀女太多，可不得再次挑选？”
  再次挑选，便是看谁送的银钱多，谁给的好处大。
  太子府登时又热闹起来，一日不断的车水马龙。莫说太子，甚至就连府上的门房也挣得了个盆满钵满。
  江晗下了朝又意难平，“妹妹妹婿，太子这是八辈子没见过银钱还是怎么的？你们有所不知，太子竟然连马世伟家的钱都收了，他也好意思把马家的女儿送进宫？”
  兄长这几日几乎次次下朝都来，江慕乔也习惯了，叫人给兄长上了茶水，兴致勃勃道，“马家的女儿怎么了？”
  江晗撇嘴，“丑呗。”
  “马世伟脸大脖子粗，长着一双竹篾拉开的小眼，鼻孔朝天翻，黑的跟夜叉似得。他那女儿活脱脱的饼印，都到了议亲的年龄了，倒塞给媒人银钱也说不来夫婿，也好意思往宫里头送参选秀女？”喝了口茶，江晗又道，“我看皇上这不像是给太子铺路，反倒是给太子引仇。太子太贪心，反复搜刮，办不成事还好意思吞了银子，朝中不少人都恨的牙痒痒。”
  江慕乔低声一笑。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太子和静贵妃共同主持甄选秀女资格一事。可太子贪得无厌，反而衬出静贵妃的行事十分有章法。
  如此一番比较，甚至让原本倾向于太子的大臣们也有倒戈的倾向。
  楚云铮显然也想到了此处，嗤笑道，“乔乔，我说什么来着，只要往下等，时机说不准自己就到了。”
  江慕乔点点头，她这几日听热闹也习惯了，顺口问了句，“就没有好看的？”
  江晗想了想，“太子这么肆无忌惮的收钱。甚至连马世伟的钱都收，多半也是料到这些相貌丑陋的过不了殿选。所以当然也有长相貌美的，否则怎么给皇上交差？”
  这倒是，江慕乔顺口问道，“貌美的都是谁家的？”
  江晗报出了几个，其余摇头，“剩下的便不知了，妹妹若想知道，明日我打听打听再告诉你。”
  江慕乔只是顺嘴一问，见兄长不知也放下了此事，“罢了，左右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见妹妹真不在意。江晗也没放在心上。又过了两三日，秀女殿选的名单也定了。
  太子这边的两百人删减到了五十个，静贵妃那边四十九个，一共九十九个秀女的名额。
  这事儿定下后，一连好多天都忍住没去太子府的宋有善忍不住冲动，乔装了一番之后前去找太子问个究竟，“殿下，下官请求您的事情办妥了么？”
  太子一想起这事儿便不满。“宋有善，你可知孤往里头加一个人要收多少银子？何况你送来的那个人还没什么背景，孤为了给她编纂一个合适的出身，费了老大一番功夫！”
  宋有善任由太子发泄完，方才涎着脸笑道，“太子，您也知道下官的那点本钱，多少有一点还是您赐下的。您放心，下官这就回去筹措，旁人出了多少，下官一文不少。”
  他是开玩笑，太子也没真当真。笑骂了句，“你若真有心，还用得着孤开口？得了吧，孤还能缺你那两个银子。你若有心。还是想想怎么替孤做事才行。”
  宋有善拍了一番马屁，又表了一番忠心，把太子哄的眉开眼笑，这才又道。“太子，劳烦您送去宫的人就是以后替您做事的。您看红蕊的长相，这次的秀女中，还有谁比她更出挑？若是得了皇上宠爱，红蕊也不会忘本的。”
  太子便想到了宋有善送来的秀女，倒的确是个难得一见尤物。
  他眯着眼睛斜睨过去，“是没人比她更出挑不假，否则孤也不会让她参加殿选。不过宋有善，你有这么漂亮的表妹，怎么听说选秀了才告诉孤？”
  宋有善心里一咯噔，倒是忘记把这事儿圆过去了。
  好不容易想了个因为皇后丧事所以推迟了婚事，这才想到要把红蕊送进宫的借口。宋有善又道，“太子您龙章凤姿，若不是红蕊没福分，又怎么会送进宫？”
  太子也不是执意要得到红蕊，问出了个缘由也就气顺了。他听的十分满意，“罢了，不跟你一般计较。宋有善，孤帮你把红蕊送进去，不过殿选这事儿孤做不了主，能不能留牌子，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殿选是皇上、太后以及后宫妃嫔参与，他插手秀女甄选已是不和规矩。殿选是真帮不上忙。
  宋有善不由心头惴惴，勉强道，“以红蕊的姿色，应当没问题。”
  只是话虽如此，夜半的时候宋有善还是悄然去了一趟城隍庙。
  “恩人。”他不安道，“原本不该来打搅您，只是秀女进宫还需经过殿选，方才能决定去留。小人担心辜负了恩人的一番厚望，若是红蕊落选……”
  黑袍人似是极为不耐烦，“你就因为这么点事情过来找我？”
  宋有善立时知道自己又惹了恩人不满，小声道，“还有，小人不知红蕊进宫之后要做什么？”
  黑袍人一甩袖子，厉声呵斥，“这些事情轮不到你操心！我既然让红蕊参选秀女，便是能把握她留中！滚出去，日后轮不到我召见，你若再无缘无故来这里，我打断你的腿！”
  黑袍人的声音若碎瓷片从石头上刮过，狠毒粗粝，宋有善抖了抖，心中立时萌生了恐惧，他有预感恩人要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