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一旁，心中最后一丝对阿丑沉迷读书的担忧也消失了。
  每个孩子都是天生的个体，从出生的那一刻，他已经有了独立的生命轨迹。阿丑喜欢读书，跟其他孩子喜欢玩耍，都是个人爱好和天性，并无本质上的差别。
  更何况，读书总比玩物丧志的好。
  江慕乔全面放开，阿丑越发撒欢。日日跟着他爹上朝不说，还努力认字，埋头读书。
  才这么大点的孩子。有些书甚至都拿不稳当，也当真稀奇了，他就是能坐的住。
  读书认字儿的时候十分认真，不用人去催，一早就坐在特意为他做的小桌子和小板凳前面。那求知若渴的眼神，特别像一直嗷嗷待哺的小鸟。
  楚云铮有的时候忙。江慕乔得空也会教他一些，还教他认识了草药。
  太皇太后最稀罕他，每日都要过来瞧瞧，见母子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便让麽麽送来了点心。
  趁着吃点心的空当，太皇太后翻看了一下阿丑识字的书本，忽然道，“乔丫头，你有没有考虑过给孩子请一个夫子？”
  江慕乔一怔，她倒是没想这事儿。
  “请夫子开蒙，不是至少要等到三岁以后么？”她问。
  太皇太后轻轻摇头，“照理说是要等到三岁以后，不过阿丑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云铮上朝忙，你也不见得能日日都抽出空来，不如请个夫子。否则耽误了孩子怎么办？”
  这话也有道理。
  江慕乔的书读的不错，可她更擅长医学方面，阿丑是要学治世之才的。只是要请夫子开蒙，阿丑还小，能行么？读书认字可不是个轻省事儿。跟着她和云铮还好，随意一些。可若真请了夫子进宫，那就要正正经经的学。
  “哀家看他能行。”太皇太后看了眼已经吃完了点心，正一板一眼的坐在小椅子上温书的孩子道，“莫说你了，便是哀家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比阿丑更懂事更守规矩的孩子了。”
  别的孩子还在娘亲的怀里打滚撒娇，他就能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板凳上，话还说不好呢。就要读书认字儿。都说孩子心性不稳坐不住，可他坐的好好的，这日复一日的还真能坚持下来。去紫宸殿旁听朝会，有些大人还想打哈欠，可他一个孩子愣是能精精神神的待到散朝。
  这份心智和坚持，相当少见。
  年级如此，江慕乔点头，“皇祖母您说的对。如此说来，也时候请个夫子了。”
  楚云铮回含凉殿用膳的时候。江慕乔提起此事，他甚是赞同的点头，“这个法子不错。”
  两人都赞同请个夫子开蒙，可关键是，请谁？
  朝中大儒不少，可足以给阿丑开蒙的。却也寥寥无几。学识不够的看不上，可学识渊博的，若是叫来给一个才刚满一岁的孩子开蒙，是不是又大材小用了一些？
  大齐如今也是用人之际，哪儿都缺不了人。
  纠结中，江慕乔忽然想起一个适合的人选，“云铮，你觉得外祖父怎么样？”
  楚云铮眼底一亮，“可！”
  崔太尉是很合适。学识自不必说，名满前朝的大儒，即便是现如今亦是可圈可点。并且重要的是。崔太尉有时间。
  他已经从朝中退了下来，日常只是去学社教学生，除此之外大把的闲暇。找他最合适，并且根本不必担心他不来。
  商议之后，江慕乔立刻遣人去告诉外祖父。崔太尉甚是高兴，当下应了。
  而随着崔太尉进宫，小皇子再度被人提起。
  莫说是今朝，便是再往前数一数，也没见过这么早就开蒙的孩子啊。小皇子他真能行么？
  然而但凡见过小皇子在紫宸殿上表现的人，却都毫不怀疑。
  而这消息，也传到了将军府。
  香秀听到的时候，壮壮还正跟着江晗骑马，夫子两人都是一身短打，满头大汗。壮壮更是浑身是土。跟从泥地里捞出来的土孩子一样。
  香秀，“……”
  同样都是孩子，壮壮比小皇子还大了不少。可小皇子已经要跟着崔太尉读书开蒙了，自家这个还在泥地里打滚……
  见到香秀过来，父子两人齐齐站好。
  见她面色不善，江晗悄悄侧身挡住孩子。语气小心，“你怎么过来了？这是怎么了，瞧着还有些不高兴似的？”
  香秀暗自磨牙，江晗这出息了啊，竟然都能看出来自己脸色不好。只是这眼神还有些问题，自己这叫不高兴么，这叫很不高兴！
  江晗越发谨慎，“有什么事儿你就直接说，做的不好的我改还不成么？”
  香秀的火气消散了些，她没来由的叹口气，“我也没说你不好。只是夫君，你这日日带着孩子在泥地里打滚，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怎么不妥当了？”江晗纳闷儿。
  从前也不见香惜有什么反应啊，这怎么突然就不妥了？
  下一刻，他知道了缘由。
  香秀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俩一番之后问，“夫君，你觉不觉得壮壮也要开蒙读书了？”
  “这也太早了吧。”江晗想也不想，“孩子才多大，能坐的住么？再说了，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没准儿都听不懂夫子说话，别白费力气了。”
  香秀深吸一口气，“可是，听说小皇子已经认识不少字儿了。闲来无事还会跟皇上一道看奏章。也是小皇子要开蒙的，壮壮怎么就坐不住，怎么就听不懂夫子说话？”
  原来让香秀不快的根源在这里。
  江晗看了看自家的皮猴子，又想起小皇子那胖墩墩一本正经的模样，脱口而出，“你怎么能让壮壮跟小皇子比？那能比么？”
  见香秀还是想不明白，他苦口婆心，“香秀，你让壮壮跟谁比不行，非要跟小皇子比？小皇子那是一般人么，我瞅见他，总觉得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皇上，还是从前的。”
  提起阿丑，江晗也是满腹辛酸泪，“外甥随舅这话我是再也不相信了。小皇子身上就没有半分像我这个舅舅的地方。”
  香秀轻哼，“像你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