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广民一边提醒，一边担忧的朝膳堂的方向看了一眼。
  皇上不来也就罢了，可若是来了，再碰巧看到顾武狂热的眼神，这小子恐怕小命难保。
  “我这是对皇后娘娘无比尊崇的眼神，无半点亵渎之心。”顾武认真解释，“皇后娘娘，就是我心中的神明。”
  王广民头疼的抚了抚额头，顾武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发疯，整日把皇后娘娘挂在嘴边，恨不能顶礼膜拜。
  “你还是看比试吧。”王广民顺口道。“娘娘你多半是见不成了，这比试可是娘娘亲口定下的。”
  顾武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比试上。
  纵然胜负已分，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平顺宣布了比试规则，一共三局。
  第一句是比诗文。
  由江慕乔亲自拟定了题目，就写春日。崔静芙这边可以商量，刘福和孙凡也可以商量。
  听罢选题之后。崔静芙转头和小佩商量，提笔写下了四句。
  她们这边不多时便成了，刘福和孙凡则商量了良久，时辰都要到了，白纸上还是空空如也。
  直到听到平顺倒数，才慌忙提笔，可也不知道是太过惊慌还是没想好的，手一抖，白色的宣纸上滴落了硕大的一团墨渍。
  膳堂里轰然大笑，刘福和孙凡涨红着脸，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平顺，“……”
  知道他们丢人，可没想到还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刘福和孙凡就算是荒废了这一年，可之前学过的东西多少还记得两句吧，好歹写上一两句啊，落一团墨渍这算怎么回事？
  刘福这边一个字都没写，哪怕崔静芙那方只写一个字都算赢。
  更何况，崔静芙她们还不只是写了一个字。
  四月京城丽。春风花草香。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放。
  四句绝句，合辙押韵，读起来清新雅致，怡然春景跃入眼帘。
  楚云铮默念了一遍，称赞道，“好诗。”
  江慕乔细细的品味了一番，亦觉口齿生香。
  “不愧是崔太尉的亲孙女。”太皇太后点头称赞，“单凭这一首诗。哀家出来也值得了。”
  第一局，毫无疑问的崔静芙胜。
  第二局，比策论，民之愿。
  一听到这个题目，刘福的脸色更白了，策论，他还哪儿有心思读策论？还民之愿，他就只愿望自己能尽早的逃离这憋屈窝囊之地。这一年来，他和孙凡两个人实在是太苦了。光是忙着在学社里努力生存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儿还有心思想着百姓什么愿望？
  看到他们两个人恨不得夺门而出的怂样，平顺恨声道，“你们之前不也学过么？怎么做策论，一点都不记得了？好歹写两个字！书读成了这样，你们脸都不要了！若是传出去。从前教过你们的夫子岂不是要羞到上吊？”
  “写！”平顺厉声呵斥，“写出来了输了，那是技不如人。不写就认输，枉为读书人。”
  重疾当下猛药，平顺这一番敲打总算起到了一丁点的作用，刘福和孙凡商量了几句，动笔了。
  动笔的时候艰难，真的要写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一般的难。刚开始。两人还能往策论上靠一靠，民之愿。可写着写着，渐渐就离题万里。
  民之愿跟自己何干？重要的是自己眼下的愿望。他们做梦都想能有饭吃有屋住有衣服穿。
  而崔静芙她们几个，则是一边商量一边在宣纸上作答。并且并非崔静芙一人执笔，而是五个人交流轮换。每个人都在宣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论调。
  只是小比试，故而时间不算长。崔静芙他们还写的意犹未尽，可刘福和孙凡已经抓耳挠腮，不知道写什么好了。看着上面的内容，两个人脸色涨的通红。
  好歹也是读书人，虽然学过的东西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可眼力多少还在，看得出自己写的简直不算是个什么东西。
  平顺抽走的时候，刘福伸手挡了下。
  手中加重了力道，平顺呵斥，“放手，你们好意思写。不好意思叫人看？”
  刘福颓然松手。
  两张宣纸被放在一起做了对比。
  崔静芙这方的，一个个都是笔迹清秀工整的簪花小楷，看着就赏心悦目。相反，刘福和孙凡两个人的这一笔字，简直像是鸡爪子沾着墨汁挠过的痕迹。
  王广民皱眉，“刘福从前也算有学问。不至于荒废如此吧。”
  只要不提皇后娘娘，顾武的脑子就算好用，他讥诮道，“怎么不至于，这一年以来，你见他们两个认真读过几次书，拿过几次笔？”
  再多的学问，再好的字，一年的时间不练也能荒废了。再说了，读书人的手和做苦力的手也不一样，这一年刘福和孙凡忙着讨生活，一双手都不成样子了，写的字自然大变样。
  稍稍的想了想，王广民也想明白了，他一声轻叹，“这两人又是何必？”
  可不是何必么！放着当初的好日不过，非要嚷嚷着皇后娘娘把学社建的这么好，让在此读书的人容易因为安逸而心生懒惰。
  可结果倒好，刘福倒是没懒惰，可书能读进去，字能写进去么？
  “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广民感慨，“不值得同情。”
  “半点都不值得。”顾武冷冷看着他们两人，“他们对皇后娘娘不敬，娘娘留他们一条命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就不能提起皇后娘娘，王广民连忙道，“听听策论写了什么。”
  第二局比的是策论，策论的题目便是民之愿。
  这题目很宏大，可也很小。
  策论一出，不少学子也在心中打了腹稿。若换了自己，如何来说？仔细想想，百姓能有什么愿望，不就是有衣服穿有粮食吃么？
  “这题目简单。”不少学子如此想。
  也正在这时，平顺开始念了。
  先是刘福和孙凡写的，平顺忍着眼睛被戳瞎的痛苦，逐字逐句的往下读。
  读了两句，他都气笑了，把宣纸拍在了桌子上，“你们两个写的算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