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婷说的地方，是博康医院对面的一家咖啡厅，而她选择的具体位置，是二楼的西南角：“露医生，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警觉地打量着四周，吴悠谨慎地观察着露婷的一举一动，脱下外套坐进沙发里，她恭敬地开口道：“吴主任请坐，看看想喝什么？”
  “给我来一杯加半糖的卡布奇诺，谢谢。”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吴悠只是神情淡然地扭头对身侧的服务员说，后者点头，随即在小本子上记下来，然后，她又问露婷：
  “您呢？想喝点什么？”
  “我要一杯不加糖的拿铁。”露婷微笑。
  待服务员走后，吴悠才开门见山地沉声问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来这么一个偏僻隐密的地方说。”
  “是这样的吴主任。”察觉到吴悠似乎没有什么耐心，露婷也不啰嗦地直奔主题：“想必您也知道，我师父郑雪萍和咱们的办公室主任周承德都不喜欢你，从前段时间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明里暗里地针对你。”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吴悠平静地问。
  抿了抿唇，露婷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以后才继续道：“吴主任，你今天务必要小心一点，我师父和周主任，他们要害你。”
  “你说什么？他们有什么计划？”尽管心中不安，但吴悠还是故作冷静地问道：“或者说他们打算采取什么手段来害我，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我当时就在门口，他们的谈话，我听的清清楚楚，吴主任，我约您来这里，就是为了提醒您这个，他们……”
  露婷心情复杂低把周承德和郑雪萍的阴谋统统告诉了吴悠，她听了之后又是震惊又是愤怒：“所以，郑主任是想让我变成残废？”
  “我觉得变残废不至于，她顶多就是想要好好地教训您一番，吴主任，您自己要多注意啊，尤其是周主任。他这个人很难对付。”
  “他不过是个靠着水军上位的空壳主任，我压根儿就没有把他放眼里。”
  话落，吴悠又一脸狐疑地看着露婷。
  “露医生，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是郑雪萍的徒弟，按理说不应该背叛她的。”
  “这不是背叛！我只是想……”等送咖啡的服务员离开，露婷才情绪激动地说道：“我没有背叛郑主任，是她把事情做的过分了。”
  “此话怎讲？”见露婷抱着咖啡杯的双手指关节泛白，吴悠不免有些好奇，她觉得今天的她有点怪，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怪。
  以往的露婷，对郑雪萍都是言听计从的。
  可是现在的她，活生生的一个新时代愤青。
  短暂的沉默过后，吴悠在露婷的眼底看到了哀怨和不甘：“吴主任，您觉不觉得郑主任这个人太表里不一了？她总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搞得我根本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
  “嗯……其实吧，露医生，你也知道我跟郑主任不和，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细细的研究过。”
  又是片刻的寂静。
  “算了，吴主任，我还是跟您说实话吧，我男朋友……”咬咬唇，露婷无奈道：“我有一个谈了三年的男朋友，感情一直很好，上个月他带我见了父母，然后……”
  “然后怎样？”
  “然后他妈妈就嫌弃我是个住院医生，强烈要求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他是个很孝顺的孩子，我们两个现在正因为这件事在犯愁。”
  “你男朋友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他是一家国企的高层，事业很成功。”
  “那他的家庭条件怎么样？”
  “条件很好，有房有车。”
  “……”
  吴悠皱眉，欲言又止，露婷的处境，她曾经也经历过，那些富贵人家的长辈们，永远都瞧不起她们这些普通的打工仔，无论她们多么努力，在她们眼里永远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仿佛天鹅与丑小鸭，永远高不可攀。
  张了张嘴，吴悠正想劝露婷放弃时，她又说话了，义愤填膺道：“提到这件事我就恨。”
  “恨什么？”吴悠诧异。
  “我恨郑主任！”喝一口苦涩的咖啡，露婷咬牙切齿道：“我好歹跟了她两年，她居然一点师徒情分都不讲，吴主任，您知道我有多心寒吗？我在最困难的时候，她居然不帮我。”
  吴悠听的一头雾水，露婷则越说越激动。
  “吴主任，如果换做是您，陈曼妮她有困难了，您会不会去帮助她？我知道，您肯定会的，您对她的好，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拿勺子搅拌着咖啡，吴悠默默地当她的听众，在她快要睡着时，露婷才如梦初醒地问了一句：“您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事？”
  “对啊，你没有告诉我。”
  尴尬地笑了笑，露婷道：“事情是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也许在你们看来它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它非常非常的重要，当时，我和我男朋友，还有他妈妈爸爸以及他的亲戚和他父母的朋友，我们在一起聚餐，我男朋友跟大家介绍说我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正好他有个亲戚也是医生，而且跟我们是一个科室的，他问了我一个很基础很简单的医学问题，不幸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给郑主任发短信求助，她居然骂我是笨蛋，还说我给她丢脸了，是，我承认我很笨，可是当时的情况根本就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样，我男朋友的妈妈才嫌弃我的，吴主任，要是您，您会不会先告诉我答案，等事后再批评教育我？”
  “会吧，毕竟要先解决眼下的危机。”吴悠回答，尔后她又补充道：“不过郑主任她不帮你的话，应该也有她的理由和苦心。”
  “苦心不苦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跟了她这么久，她什么都没教给我，她只会训我骂我使唤我，让我给她跑腿，吴主任，不然您收了我吧，我会很听话，很认真学习的，好不好啊？”露婷渴望地看着吴悠，她当即拒绝道：“不行，我不能喧宾夺主。”
  “可是……”露婷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被吴悠制止了，她劝解道：“你想学习是好事。我也会全力支持，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如果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但是我还是想当你的徒弟。”露婷噘嘴，吴悠安慰道：“名义上的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真正地学到知识，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出来了这么久，那两个人会起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