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快去看看吧。”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吴悠迎面撞上了正在找她的陈曼妮，她诧异道：“怎么了？慢慢说。”
  “是这样的。”缓了缓神，陈曼妮解释道：“楚心仪被送咱们科了，但是没有人敢收。”
  “没有人敢收什么意思？”边拿纸巾擦手边往护士站走，吴悠心中不安，她的耳边，陈曼妮还在继续：“就是没有医生敢管这件事。”
  “为什么？赵主任呢？”吴悠问，忽然她又想起赵敏前几天被派出去学习的事儿，顿了顿，她道：“艳艳呢？艳艳怎么不接？”
  “郑主任不让。”陈曼妮皱眉，随即她又愤愤不平道：“我本来想接的，但郑主任又拿我的职称说事，她说我资格不够，没权利接诊。”
  “她胡说八道！”
  吴悠生气地反驳，人已经来到护士站，空旷的走廊上围了许多人，他们中间的担架上躺着还未清醒的楚心仪，透明的玻璃吊瓶连着长长的输液管，深褐色的液体缓缓流淌。
  安静地闭着眼睛，她苍白憔悴的样子令人心疼，就近抓住一个小护士的胳膊，吴悠严厉地质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吗？护士长！把你们的护士长叫来！”
  “好的。”措手不及的小护士唯唯诺诺道。
  “吴主任，我是护士长。”
  不一会儿功夫，护士长付南城就出现在吴悠面前，指着楚心仪，她瞪着他问道：
  “你怎么回事？不知道先给患者安排病房休息吗？这样赤果果地把人晾着，成何体统？”
  “吴主任，这位可是周主任的妻子，怎么处理，应该由周主任自己决定，你的病人都安置好了吗？怎么有闲情雅致来管别人？”
  抢话的人是郑雪萍，她身旁还跟着狗腿子露婷，转身看着她们，吴悠冷言厉色地纠正道：“郑主任，病人来住院，医护人员应当妥善处理，这是基本的常识，从业这么多年的你，不会连这种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吧？还是说在郑主任眼里，病人还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可没有这么说，你别乱咬人。”郑雪萍狡辩，吴悠懒得再跟她计较，重新看向护士长付南城，她沉声命令道：“你先给她安排个病房，随后把她的所有检查报告送我办公室。”
  “吴主任，你要接手这位患者吗？”付南城难以置信，暗暗感叹这个棘手的问题终于有了解决办法，谁知她才刚点头，便有一道冰冷的声音直刷刷地穿透人群传了过来。
  “吴主任，你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沉默地等待着周承德走近，吴悠眼神鄙夷地望着他，她锐利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过那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看到他肮脏龌龊的内心。
  “周主任，你太过分了！”握拳努力地屏蔽掉紧张惶恐的心情，吴悠壮着胆子与面容阴沉的周承德对视：“她是你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她？你以为现在昏迷着的她什么都听不到吗？我告诉你啊，你的每一句话，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那又怎样？就算她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她……”意识到所处环境特殊后，周承德又摆出了一副专业人士的虚伪面容，支走了看热闹的众人后，他压低声音对吴悠说：“吴主任，接手病人前要先判断病人的情况，我妻子的病情我了解，她这种程度的心脏病，根本就没有必要住院治疗，把她留在医院，完全是浪费时间和精力，你能明白吗？”
  “我不明白。”忽略掉周承德眼底的警告，吴悠义正言辞道：“身为医生，哪怕有一线的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我们都要全力以赴。”
  “愚蠢！愚蠢你明白吗？”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宣泄，周承德的脸涨得通红：“吴主任，追求希望没有错，但前提是，你必须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支持，你想救她，你有钱吗？”
  “她是你的妻子！”吴悠强调，周承德碍于面子也没有否认：“是，她是我的妻子，我很爱她，我也想救她，可是我没有钱，我也很无奈，你若真想帮她，就好人做到底吧。”
  看着周承德那张故作悲伤的脸，吴悠恶心的想吐，嗤笑两声，她嘲讽道：“你有钱养小情人，没钱给妻子治病？周主任，你敢把这话说给大家听听吗？对自己的家人都这么冷酷无情，我真不敢想象你是怎样对待病人的？”
  闻言，周承德立刻火冒三丈：“吴悠！说话要负责任，你再污蔑我，我就告你诽谤。”
  “行啊！你随便告，只要能让大家知道你的恶行，我吴悠奉陪到底！”
  “你他妈……”知道在这种地方争论对自己不利，周承德愤慨地转身离去，临走，他狠狠地瞪了吴悠一眼：“臭丫头！你给老子等着。”
  他说完，大步朝电梯走去。
  没有在意太多，吴悠吩咐付南城和几个护士把楚心仪送进病房，她正坐在沙发上看病历的时候，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吴主任。”
  “哦，你醒了。”见女人喉咙干涩沙哑，吴悠体贴地递上温开水：“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摇摇头，楚心仪挣扎着要起来，吴悠没有阻止，她只是拿过枕头垫在她身后，小心地将输液管放在不碍事的地方后，她轻轻地坐在她床边：“最后一瓶了，输完你就可以去吃饭了，不过你现在身体虚弱，只能吃流食。”
  半晌的沉默，楚心仪开口道：“吴主任，我不想治疗了，我很累，想放弃。”
  吴悠一愣，心头酸涩不已，不到一月的时间，这已经是第二个跟她说不想治疗的女患者：“为什么？你这个病我有办法治疗的，虽然很麻烦，但不是绝对的没有可能痊愈啊！”
  “不，不是能不能治好的问题。”女人沉吟片刻，还是把她跟周承德的故事讲给了吴悠听：“当初我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我什么都不图，只希望他能够对我好，可是到最后……唉！说实话，我很后悔。”
  “液体没了，我去叫护士，有什么话，我们吃完饭再聊好吗？”
  没做好心理准备的吴悠，不敢看楚心仪那双含泪的水眸，按响呼叫铃，她趁机别过脸。
  该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