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反客为主:离开
作者:瑶海章台      更新:2022-03-19 12:13      字数:2061
  山岗里的灌木,里面生长着马匹爱吃的又水润又糙牙的无名草,江昕林吃这些玩意度日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她被绑架来的时候,那些士兵给马喂的不就是这种草?一样是三片叶子,竖开有牙口,叶齿滚边形,马嚼起来跟抽烟管似的,腮帮子活动速度明显加快,后来士兵要离开的时候马都咬住士兵衣服,差点把衣服撕裂,眼睛都有点发红,士兵不继续喂食,马群气的喝水的时候舌头像鞭子一样用力甩水槽。
  训练过的战马尚且疯狂如此,哨官养的懒洋洋马匹能受得了这玩意的气味冲击?江昕林考虑过,是否北方骑兵如此牛掰,就跟这种喂马的食物有一点关系?
  毕竟骑兵的“兵”,南北都差不多,重点在“骑”上。南边的马要么干瘦要么肥肉满身,而且基数太小,这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情。传言皇帝甚至考虑过让骑兵都骑驴或者骡子应战,当然最后不了了之。
  她在山洞点篝火的时候试过把这草大片地扔进火里,冒出来的大股浓烟参杂着更多这种草的味儿,熏的秋杏挤眉弄眼地咳嗽,文伽直接跑到山洞外躲避,人是受不了这种味道的,但马受得了。
  这对马来说,跟烤羊肉串有什么区别?
  万事俱备,北风也一直在。
  赵貘军营里此刻干什么的都有,谁说训练良好的士兵就永远整装待发,在这时代,大部分士兵的常态都是吃吃喝喝,赌赌嫖嫖,将领只关注打仗素质,不关心生活作风。
  南方兴朝还好点,军官管一管,士兵也能自律点,北方胡人军官的带领下,全都像放养的动物,常态永远乱糟糟一片。
  以至于,丛林火灾,马匹群体发疯,他们愣了好一会儿,人还没凑齐,“毕竟不是和敌军打仗,急个毛”这般的思想,以及长年累月去南朝绑架人口,总是面对手无寸铁的民众、战斗力为五的南朝骑兵,积累下来的惰性,有人甚至喊着“马跑去又会跑回来的啊,反正不是战马是官员自己养的马,为毛让我们去帮着取回来?”
  赵貘更是不把这当回事。
  丛林火灾。嗯,然后呢?这是副官的事,不要来烦我知道吗?
  马匹丢失的哨卡属官则是“要么取回来,要么让哨卡再送马过来啊”
  北边最不缺的是什么?马啊。
  但是,赵貘身边的大少卫不能放任不管:“南大漠因为火石丛生,火灾的确易发,但......为何今日火灾更甚壮观?”他虽是兴朝人,依然说胡语,还说的非常好,旁边负责翻译的也不在,哨卡的兴朝人属官都已学过述胡的语言。
  江昕林瞄着马匹疯了一样来了,连忙朝对面白莨所在的山岗挥手,火光下白莨勉强看得到一个点在晃动,知道是江昕林了。刚才江昕林扔完燃物立马跑到对面,这是她们计划的一部分,白莨才不至于跟着一起去。她早就认定江昕林是个心机女。
  但是......
  “拉——”江昕林自顾自打气般的扯起绑在石头上的藤绳,身体靠在石头上,深呼吸,马来了,不知道白莨那边行不行。
  猪队友是不能允许的。白莨如果这件事能做好,她就带着白莨一起走——尽管她讨厌总是满嘴“谁谁和胡人好过,真贱”的白莨。
  马蹄四散尘土,漫漫燃烧的杂草冒起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军营那边是一片黯黯的黑色,正在准备派骑兵过来看看,灭火是不可能灭火的,水本来就少,怎么能浪费呢。他们打算的是爬上山顶把石头推下去,用拍打法灭火,这里的哨卡军官应对这种大漠火灾很熟练。
  白莨被告知的是“拦起藤绳绊倒马匹,跑来的一定是哨卡那边的马,还没栓紧,一定有足够人骑的装备和驱马的鞭子,绊倒马之后,马就会栽到早就挖好的坑里,用藤绳套着马头稍微固定,趁机上马”。
  ——怎样不被追赶,一旦被发现,被追赶,就注定了失败。
  ——骑马呗。
  马比人快,疾马奔驰,马上的人很少会被箭射中的。
  马在奔跑时候前后蹄一起奔跃,如果是养尊处优的男男女女来做这种藤绳拦马的事,必然会这样那样的失败,甚至自己倒地都没力气拽住特别硌手的藤绳,没有握藤的经验,没干过粗活,细皮嫩肉也很容易被划伤。
  这逻辑对天天干力气活的奴婢不适用。
  肌肉哪有那么好长,瘦骨伶仃的身躯下每一块皮肉都蕴含着力气,尤其藤绳还紧紧捆绑在石头上。
  “知道怎么编绳又快又结实吗?”
  “怎么做?”
  “嘿嘿,只要你不怕手指磨伤出血,都能做到。”
  在南朝教过江昕林编绳的女婢曾这么说过。
  江昕林全部被藤条划伤的手指紧紧握住藤绳,最好的办法是顺着编绳的纹路、大拇指压在四指上,四指紧紧横向按住,最难划伤手掌——如此紧紧拉了起来。
  绳子紧紧绷了起来,空气随之震荡,沙土飞扬而起,马是不会傻傻奔向火焰里的,它们抄了近路,循着味道来找没起火的干草,远远的马蹄声像铁链狠狠抽打在地上。
  江昕林选择这时候是有原因的,哨官的马疏于锻炼,也比较温顺,战马的话她俩肯定是会被踩死的,何谈骑上?官马反倒不像战马那么认主和凶猛。
  一匹黑鬃毛的公马的蹄子像一把镰刀狠狠割向了绳子,江昕林两腿猛地跨开,深吸口气,双臂用力拽住绳子,后背紧紧抵在有棱有角的坚石上,目光像鹰隼扫视一下紧随其后的马,一共四匹,黑马之后是一匹棕马,果然都有公有母。
  江昕林感到手掌像被钩针勾过一样,钻心的麻,她坚持到第四匹马也绊进坑里,大片沙尘溅起,她连忙闭上眼睛,绳子那边白莨也没松手,江昕林勾起嘴角,冷汗滚下额头,两边同时松开手,江昕林和白莨的手都遭受不小的残害,所幸都是细微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