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作者:红粟      更新:2021-10-24 14:07      字数:8752
  脸上扬起一抹温婉的笑意,邱晨看着杨璟庸道:“想开好一个酒楼,仅仅菜肴精美还不够,还要有最上乘的糕点面食……唔,这个让我考虑考虑。”
  原本想着将林娴娘说出来的,话到嘴边,邱晨却又咽了回去。林娴娘的性子可不是人云亦云的温婉柔顺,若是她说了到时候林娴娘根本不同意,她岂不做了蜡?
  杨璟庸也算是了解邱晨的行事为人,知道她是个谨慎之人,说考虑考虑并不意外。关键是,开酒楼也不过是一时起兴,杨璟庸这会儿还没想到,这一时的兴起,让他后来获益良多不说,还有几次几乎是救了他的性命。
  “无妨,你毕竟对京城不熟,等你熟悉一些再谈也好。”杨璟庸随意地应了下来,转念就腆着脸嘻笑道,“姐姐,还是你做的菜好吃,你什么时候再让我解回馋啊?”
  这副惫懒样子,哪里还有个王爷的威严,邱晨失笑着摇摇头,摊摊手道:“你也知道,我们如今……我到你这里来还行,在家里却是不方便招待客人的。”
  说着,邱晨看向秦铮抚慰一笑。
  不管怎么样,梁国公府毕竟是他的家,这么直白地说他心里大概还是会不舒服吧!
  秦铮伸手覆在邱晨的手背上,也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覆着,却让邱晨一阵心安。
  这个小动作杨璟庸没有注意到,仍旧纠结着邱氏美食的诱惑,“那姐姐将你的做菜方子教教我的厨子……”
  这话不等说完,就被秦铮轻飘飘打断了:“你这就不合规矩了!”
  杨璟庸噎了一下,摸摸鼻子悻悻地住了口。
  也是,刚才还跟人家说合作开酒楼,让人家用做菜方子入分子,转眼就想要人家的做菜方子……
  邱晨回头含笑看了秦铮一眼,随即就转了话题,说起制皂作坊和盐场的事情来。
  这些事情可谓是关系着杨璟庸身家性命的大事,秦铮算是跟杨璟庸拴在了一条绳上,关系杨璟庸身家性命,自然也是关系到秦铮,乃至邱晨和两个孩子的身家性命……如此重大的事情,三个人也都收敛了玩笑之色,肃正地商量交谈起来。
  制皂作坊,从制造到销售,都已经有了比较完善的体系,也就略略介绍了一下情况就够了。
  但是盐场刚刚买过来,邱晨要做的不是煮海为盐,而是提卤制盐,可以说一切都是从头开始,这其中的犯难不知凡几,三个人商量起来自然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
  阿福阿满两个虽然聪慧,但毕竟只是小孩子,对于大人们商谈的这些却是有听没有懂的。两个孩子吃饱喝足了,规规矩矩坐着难免无趣,于是杨璟庸就唤来安辔和另外一个小厮,跟两个孩子的嬷嬷丫头一起,带着阿福阿满两个孩子去园子里玩耍。
  他们一直商量到未时末,这才将一些细节的问题商量妥当。而邱晨也将之前准备好的一份提卤制盐的工艺流程详细交给杨璟庸看过。
  对于这些,杨璟庸有些能看明白,大部分是一头雾水,干脆地又还给了邱晨。
  “还是你拿着吧,等选好了人手,你们也该搬到十刹海了,让他们去你那边儿,你调理教导去!”
  一摊上技术问题,这位就成了甩手大掌柜。邱晨不乐意地白了他一眼,也拿他没办法,算是默许了。
  商量完这些,邱晨看看天色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过去了好久,连忙起身询问:“孩子们呢?去哪里玩儿了,咋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青杏答应着回道:“回夫人,少爷和小姐去了那边的鹿苑。”
  邱晨微微挑眉,目光在桌上还剩了大半的鹿血蛋羹上扫过,心中了然。这些高门子弟豢养鹿大多不是做宠物,只是用来做食材罢了。
  虽说孩子们经常打猎,可邱晨还是不喜欢让孩子们看到屠杀的场景,特别是活鹿取血的方法可使极血腥的。
  “你府里还养了鹿?这个季节正是繁殖季节,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小鹿,我带上几只,送到十刹海那边养上……只有飞禽没有走兽,还是单调了些!”
  杨璟庸瞪着邱晨,有转眼去看嘴角微微抽搐的某人,忍不住喷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这个想法好,姐姐放心,就是几只小鹿哪里够,我庄子上养的走兽还多着呢,改明儿我就打发人每种都给你送几只过去。”
  邱晨有些疑惑地看着笑得几乎说不成话的杨璟庸,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呢,秦铮就忍不住开口呵斥道:“别拿你那些禽兽过来,家里有孩子,那些猛兽可养不得!”
  “猛兽?你还养着猛兽?都养了些什么啊?老虎?狮子?还是狼?”这倒是真的引起了邱晨的兴趣,一叠连声地追问了起来。
  秦铮根本不给杨璟庸回答的机会,立刻回答道:“不止这些,还有熊羆和象。”
  邱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杨璟庸,心中疑惑,这人还有养猛兽的爱好……若是,有一日他登极之后,会不会造一个‘豹房’出来?
  杨璟庸被秦铮眯着眼睛盯着,还被邱晨一脸惊讶地瞪着,哪怕是皮再厚也觉得不自在起来,也笑不出来了,悻悻地摸摸鼻子嘟哝道:“我又没说将那些送去……其实,小老虎小熊还都挺好玩儿的!”
  毛茸茸的小老虎,其实也就跟只大猫差不多,而且萌萌的很可爱!至于小熊,就更是呆萌的厉害……
  邱晨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串小动物的视频镜头,感叹了一回很可爱之后,却仍旧没有失去理智。正如秦铮所说,那些东西再可爱也是猛兽,小的时候还好,长大了可是高度危险的,别说两个孩子,就是伤到其他人也不好!
  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邱晨道:“这些就免了,若是有品种好的小马驹儿我倒是可以要两匹,福儿快八岁了,可以锻炼着骑马了。见福儿有,满儿小丫头必定也想要……”
  此话一出,秦铮明显的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杨璟庸却有些气闷,斜了秦铮一眼,哼哼着道:“哪里还用跟我要马驹儿,那家伙养的好马还少么!”
  邱晨却毫不客气地一挥手,很大度道:“他的是他的,你做舅舅的,给自家外甥准备两匹马还不应该么……哎,要不改天我们一起去你的庄子上看看,让两个孩子自己去挑,毕竟是他们选马,还得跟他们投缘才好!嗯,就这么说定了,你尽快挑个日子!”
  自顾自地说完,邱晨径直起身,叫上青杏和承影,跟秦铮、杨璟庸挥挥手道:“你们继续说话吧,我去看看孩子们!”
  雍王府里豢养的鹿都是用来作食材的,地方有限,自然不会养太多,也就四五头左右。
  邱晨带着两个丫头赶到了鹿苑,就看到五头都是刚成年的公鹿,都单独关在围栏里,根本没有邱晨想象的母鹿和小鹿,让她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转眼看到鹿头上冒出来的鹿茸,不由又想起一件事来。
  招来鹿苑的粗役,邱晨询问之后,果然这个时候取鹿茸仍旧是杀鹿割茸,并没有活体割茸的说法。
  看着这些温顺的动物,一只只睁大着黑黑的眼珠,略作戒备警惕地盯着她们,邱晨还是觉得有些不忍。
  于是又问那粗役:“你们割茸大概在什么时候?”
  粗役弓着身子,头都不敢抬地回道:“回县主,割茸要等鹿茸分出第一个茬儿,差不多在四月底五月初。”
  邱晨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就将粗役打发了。
  带上两个仍旧有些兴奋,却难掩疲惫的孩子,邱晨转回了水畔亭子,直接交待杨璟庸:“等你们府里給鹿割茸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有个法子不需要杀鹿就能取茸!”
  对于这些,自然有管事和下头的粗役们去做,杨璟庸从来没有理会过,听邱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说这个,难免讶异了一回,随即就很不在意地答应下来。
  对于他来说,鹿跟鸡鸭鹅一样,不过是养来吃肉的动物,鹿茸鹿皮之类只能算是附属产物,有没有的也没人在乎,皇宫里上贡来的极品鹿茸鹿胎什么的还少么,要用直接拿来就是,哪里还需要他豢养鹿来取这些。
  不过,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又是邱晨感兴趣的,杨璟庸自然不会拒绝,立刻吩咐了安辔:“记得这事儿,到时候打发人过去接县主过来。”
  安辔恭声答应了,回头对邱晨道:“县主放心,小的会交待下去,府里和庄子上取茸前就去接县主过来。”
  听这说法,邱晨就知道,想必杨璟庸的庄子上养了许多鹿,若是能够实现活体割茸,不但能够增加收益,还可以去辽地买上几片土地或山头,发展养鹿业,也是个大有前途的事情,比种田什么的收益高得多。
  邱晨看着安辔也觉得亲切,这个小子当初还跟自己扛了好久呢!
  笑着答应了,抬手招呼了青杏,吩咐道:“你去将咱们带来的辣椒酱、葡萄酒给安辔拿来。”
  青杏答应着去了。
  邱晨又对安辔笑道:“这次来带的不多,家里还有的是,你吃完了就过去自己拿。”
  这样熟稔的语气和温和的态度,很让人窝心,更何况是安辔这样的……心里更为敏感,恭恭敬敬跪下去,给邱晨磕了个头,起身的时候,随手抹了把眼角,堆起一脸的笑来道:“多谢夫人记着小的,这好些时候没吃上夫人做的菜了,也真是馋了!”
  “呵呵,这有什么难的,你什么时候不当值了,尽管过去,别的不说,就你一个人,天天过去我也管的起!”
  这话一出,杨璟庸不乐意了,“姐姐也太偏心这小子了,刚刚弟弟要吃姐姐做的菜,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邱晨转眼就敛了笑容,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安辔,我也这么待你!”
  一个王爷和一个小厮引起的关注自然天差地别。杨璟庸也不是不知道,刚刚那么说,不过是咋咋呼呼的想要讨点儿好处罢了。
  “呃……”杨璟庸愕然,随即不依道,“我不管,你可是我姐姐,要偏心也该偏心我这个弟弟吧!”
  邱晨很无语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也只好认命地摆摆手:“等去庄子上,你备好食材,我去做!”
  这话一出,众人欢呼。连困得有些迷迷瞪瞪的阿福阿满也醒过来,跟着拍起小巴掌来!
  秦铮是最为淡定的一个,邱晨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没跟秦铮商量,于是回头看向他:“会不会有什么妨碍?”
  秦铮勾勾唇角,摇头道,“无妨!”
  邱晨回以一个微笑,结了婚还能够如她这般自由的,恐怕没有多少。这其中,有这个男人为她做的许多,无法量化,却足以让她感佩……和幸福!
  杨璟庸看着两人四目相对,会意而笑,突然觉得刚刚邱晨答应的事情没那么欢喜了……
  他很不长眼色地嚷道:“哎哟,姐,你刚刚偏心安辔小子,这会儿又偏心他,你是我姐,去我庄子上玩上一回,散散心还不是应该的,这还要去问他啊?他是不是管东管西管的太多了?你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将!”
  邱晨跟秦铮又是相视失笑,转回头,邱晨含笑看着杨璟庸道:“做我的兄弟就一定要耍孩子脾气嘛?他跟我是夫妻,夫妻一体,有什么事情自然要相协相商的,难道要跟仇家一样,或者形同陌路才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杨璟庸低声地嘟哝了一句。
  他压得声音很低,又含含糊糊的,邱晨也没听清楚。不过,看他那别扭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邱晨也不去追问,只笑着道:“说起来,三月底四月初,正是桃花鳜鱼最肥美的时候,其他的鱼类这个时候也是极好的,你到时候多备下几种,咱们吃去!最好有那种大鱼,做你最爱吃的剁椒鱼头!”
  杨璟庸被他这么几句话说下来,又有了兴致,特别是邱晨还记着他爱吃什么,让他特别受用,换了满脸的笑意,连连点头应承下来:“姐姐尽管放心,其他的不敢说,不过是弄几条鱼,绝对没问题!”
  一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个孩子疲倦渐深,邱晨就起身告辞。
  秦铮抱了阿福,杨璟庸抱了阿满,送他们走过九曲桥。
  临下桥,杨璟庸对邱晨道:“林娴娘也在庄子上,到那日再见吧!”
  邱晨之前从没盼着见林娴娘,今儿来前秦铮跟她提起,她还为难了一回,直到听杨璟庸有意开酒楼,她才有了个想法……这会儿听杨璟庸说林娴娘不在这边,她也没什么遗憾,答应着,接过阿满上了亮轿,辞过杨璟庸,一路出门换车而去。
  两个孩子上了车微微一晃,很快就偎着秦铮和邱晨睡着了。
  回到梁国公府,邱晨让婆子丫头抱了两个孩子先回了梧桐苑,安置两个孩子,秦铮一下车就被叫去了外书房,秦修仪在外书房等他。
  将两个孩子带回梧桐苑,安置好了,嘱咐丫头婆子照看着,邱晨转回自己的房间。
  进门除了身上的大衣裳,邱晨吩咐备水,她想洗个澡放松一下。
  玉凤将她脱下来的衣裳交给月桂,搭到衣帽架上去,然后低声回道:“夫人,早上您跟侯爷刚出门,菡萏园那边的孙嬷嬷就来了,说是李夫人跟国公爷推了您去安排今日宴客之事。得知您跟侯爷出了门,也没说什么。我送她出门,她倒好像随意一提,说李夫人用了穆老先生的药很见起色,还想着,若是能够求穆老先生再来给李夫人调理调理就好了。”
  邱晨微微眯了眼,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们出门,侯爷跟国公爷报备过。我早上去请安了……她没有见我,倒也能说的过去!”
  似沉吟,似自语地说到这里,邱晨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抬眼吩咐玉凤:“备水吧,我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玉凤连忙答应着,到外间吩咐小丫头们备水给邱晨梳洗,又转回来替邱晨挑了一套衣裙。
  洗漱了,换了一套稍显随意的居家衣裙,银灰色绣海棠花的贮丝窄腰袄子,搭配着一条海棠红银丝勾勒图案的多幅长裙,只在发间攒了一枝碧玉荷叶簪子,来不及歇息,带了杨璟庸给带上的一篓子鳜鱼,一篓子早熟蟠桃,出门乘了亮轿往菡萏园而去。
  府里的宴会刚刚散了不久,虽说如今有三姨娘徐氏打理内务,但接应招待还少不得李氏出面,一天下来,也觉得疲惫。
  回到菡萏园换了身衣裳,正歪在榻上由着孙氏和两个小丫头给她揉捏捶腿,钱氏匆匆从外头进来。
  李夫人闻声睁开眼睛,看钱氏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一挥手将屋里伺候的小丫头挥退,只留下钱氏孙氏两人伺候着。
  钱氏上前,将李夫人扶起来,拿了一只大迎枕让她靠着,这才压低了声音道:“那边儿回来了,刚进了二门,大爷就被老爷叫去外书房了,那娘儿仨回了梧桐苑。奴婢给了赶车的陆成一两银子,他说先是去了十刹海,后来又去了雍王府。”
  “雍王府?”李氏神色沉了沉,稍显刻薄道,“她一个新婚妇人,去雍王府作甚?雍王可还没成亲,连个侧妃都没有,雍王府里可没人接待女眷!”
  这话李氏能说,奴婢们就不太好搭话了。孙氏转身默默地倒了一杯茶端上来,放在榻几上,就听钱氏压低了声音道:“那边儿可是连孩子也带着的,看样子倒像是熟识的。”
  孙氏抬头看了钱氏一眼,退到一旁,拿了条湿帕子过来,给李氏擦着手,又把茶杯递到她手里,这才笑着道:“那日大爷成亲,雍王爷过来喝喜酒奴婢见了一回,倒是没什么架子,看着和气的很。别说与诚王相比,就是与齐王和四爷也比他气势足!”
  李氏斜她一眼,低声斥了一句:“皇家也是你能议论的?”
  “是,奴婢错了,再不敢了!”孙氏连忙曲膝认错,李氏倒也没再追究什么,只转回头看着钱氏吩咐。
  “你去外书房外盯着,看看老爷究竟有什么事儿!”顿了一下,又叮嘱道,“今儿灏哥儿说是想吃鳜鱼了,你去大厨房招呼一声,让他们买几条鳜鱼回来。灏哥儿说起来,倒是正是吃鳜鱼的时候。”
  钱氏一叠连声地答应着去了,孙氏伺候着李氏喝了茶,就听外边的丫头回禀:“大奶奶过来给夫人请安了。”
  李氏微微露出一抹惊讶,随即有些不屑地撇撇嘴:“来得倒是挺快!跟她说,我身子不舒坦,不见!”
  屋门口的丫头还没等答应,孙氏就开口拦住了李氏,低声劝道:“夫人,您是长辈,可没必要这么憋屈自己个儿……”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了看李氏,见李氏虽然面沉如水,却没有发作,略略放了些心,继续道:“再说了,那边儿进了京城可是没依没靠的,想必着急寻人依靠着……老爷又是那个意思,你何妨给她点儿甜处,既拉拢了她,又合了老爷的心意,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氏仍旧脸色不虞,可怒气仍旧不显。
  孙氏沉吟了一回,又试探着道:“夫人还要想想,不为这些,还为了穆神医……夫人您将身子调理好,才是最要紧的事儿呢!”
  终于,孙氏的这句话算是真正触动了李氏的心,她抬眼看向孙氏,盯着瞧了一回,终于缓缓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难为你一直替我操心。”
  孙氏刚刚被盯得几乎有些撑不住,突然听到李氏如此说,如逢大赦般松了口气,连声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自小就跟在夫人身边……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在奴婢心里,夫人就是奴婢的亲人,比任何人都重要,只要夫人好,让奴婢做什么都行。”
  李氏似乎有些疲惫地垂了眼,点点头,挥手道:“让她进来吧!”
  孙氏恭敬地曲膝答应下来,退后几步,这才转身去外间传话去了。
  不多时,先是几名时常伺候的丫头子返了回来,紧接着,孙氏笑吟吟地引着邱晨走了进来。
  “夫人,大奶奶来给您请安了。”
  李氏歪在大迎枕上,闻言从鼻子里应了一声,缓缓张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温婉含笑的清丽脸庞,站在她面前四五步外,双手相搭,规规矩矩地曲膝行礼道:“夫人!”
  “嗯,”李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原本想要质问邱晨为何不告出门,但真看到这张脸,她却突然不想问了。
  问了又怎样?这女人还不知道有多少话等着她嘞,她不是找不自在呢吗!
  压下心中的种种不舒服,李氏调整着自己的表情,总算是露出一抹勉强算得上和蔼的笑容来,开口道:“你刚回来,怎么不歇会儿,就赶着过来作甚?你既然嫁过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都是自家人,哪里有这许多虚礼啊!”
  邱晨微微垂着眼,做垂手恭听状。李氏说完,她才抬眼微笑道:“夫人教诲的是,晚辈记下了。”
  说着还曲了曲膝,又笑道:“今儿得了一篓活鳜鱼,还有一篓子蟠桃,这两样儿都是鲜物儿,过不得夜,这不,才赶着给夫人送过来。虽说不值什么,却算是晚辈的一片心意,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活鳜鱼?”李夫人微微惊讶着,随即脸上的笑意多了些许真实感,道,“这会儿还真是吃鳜鱼的时节,难得你能记得我。”
  邱晨曲曲膝,笑了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夫人挥手,孙氏立刻打发人将邱晨带来的鳜鱼和蟠桃收了,该送厨房送厨房,该入库入库。
  丫头子端了茶上来,孙氏站在李氏身后给邱晨打了个眼色,邱晨上前一步,接了丫头子手里的茶,双手捧着递到李氏手里。
  李氏垂着眼接了茶杯,摩挲着茶杯沿口儿,却不喝,好一会儿,这才抬头,看着邱晨道:“上一次难得你让人请了穆神医来,给我治好了病……倒是一直没得空谢你。”
  “夫人您太客气了,刚刚夫人不还说,咱们一家人不讲那些……”邱晨笑笑说道,“夫人如今感觉可是大好了?”
  李夫人等得就是这句话,闻言轻轻叹口气道:“也就比前几日好些,还是觉得乏力,心虚气短的,晚上睡得也不香甜……唉,上了年纪,这身子骨难免就七灾八难的,也只能如此了!看也白看!”
  邱晨微微挑了挑眉梢,耐心认真地听李氏讲完自己的病情,脸上已是带了一丝忧色出来:“夫人,您说的这话可不对。您哪里年纪大了?再说,您这身子不舒爽可是最最要紧的,难能拖着任其发展呢?您这样任其处之不加医治调理,就是讳疾忌医,也是养虎为患呐!”
  说到这里,邱晨微微顿了一下,干脆地道:“夫人,这样,我再打发人去请一请穆老神医,若是能够请他再来给您诊治调理一番,您这身子就大好了。”
  “哦,果真还能请到穆老神医?我听说,那穆老神医性子孤拐,可不易请到啊!”李氏一脸惊喜,又一脸疑惑道。
  面对李氏的试探,邱晨坦然地笑笑:“那穆老神医虽说性子孤拐,但总有所好。他老人家爱医成痴,唯一喜欢的就是古医方医书。”
  略略一顿,邱晨又道:“我幼年时机缘巧合得了几个古医方子,家里也是做药物出身……也因此,倒算是能跟那穆神医说上话,最多我就再拿出一张医方来……无论如何,给夫人调理身体要紧,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邱晨这一番话,李氏真是忍不住露出一脸的惊讶之色来。
  穆神医在京城的名声极显,但孤拐性子也是最出名的,只要不合他的意,漫说是勋贵人家,就是皇上宫妃上门相请也照样吃闭门羹。十几年前,穆老神医倒是在京城盘桓过几年,后来莫名就销声匿迹了,据传就是宫里某位娘娘相请吃了闭门羹,那穆神医倒也乖觉,干脆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哪里云游去了。
  这一次说起来还是李氏还觉庆幸,她病了恰好穆神医在京城,还被请来给她诊治……若是真如杨氏所说,能够请来穆神医为她诊治调理身体,她大好起来,再怀上个一男半女也不是痴心妄想。
  至于,杨氏所说,要请动穆神医需要她拿出自己传家的古医方来……这个人情她记下就是,大不了,以后寻些珍罕的宝贝给她,还了她这个人情就是。
  这么想着,李氏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喜色来,那笑容不知不觉地又真了几分。
  “哎呀,要让你拿出那么珍贵的古医方子来,这哪里使得!”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的。
  邱晨却仍旧只是笑笑,道:“夫人又说错话了,这是不拿我当一家人看待么?”
  “啊?哈哈……怎么会不拿你当一家人看待,你可是灏儿嫡嫡亲的大嫂,再亲不过的了!”李氏微微一怔,随即笑着道。
  邱晨也跟着笑笑,曲膝道:“夫人,今晚时辰不早了,您操持了一天,怕是也累了,这脉象上怕是有些不准了,您今晚好生歇息一晚,我明儿一早就打发人去请穆老神医……嗯,自那日给夫人诊治过后,我也没再听过老神医的消息,明儿或许寻不到他,但最多迟个一天两天的,必定能够寻到穆老神医请了他来……夫人您只管安心歇息休养,莫要心焦上火的,一有了消息,我就过来告诉夫人知道。”
  李氏听得满心火热,哪里还有异议,连连点头答应着,又吩咐孙氏,“你去将我那只榴绽百子的檀木匣子拿来!”
  孙氏微微一怔,随即就答应着,快步进了里间,盏茶功夫,孙氏捧了个黑褐色紫檀木嵌螺钿包铜角的匣子出来。
  邱晨站在一旁无言地看着,就见孙氏将那匣子双手捧到李氏面前,李氏垂头看了一眼,似有些不舍,却仍旧挥挥手,笑着示意:“这是我年轻时戴的一套头面,如今就给你吧。这样的东西,也就你们鲜亮亮的人儿戴着才好看!”
  刚刚李氏命孙氏去拿东西,邱晨已猜到了几分,这会儿孙氏真将匣子放进她的手里,并笑着示意她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