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防盗/BOSS小白和卓巍(2更合1)
作者:
苦夏的刺猬 更新:2021-07-11 08:29 字数:6023
南宫辙到底卧床多年,久疏运动,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内力更是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二,勉强赶了许久的路,已经有些吃力了,时不时地便要停下来休息一番。好在人逢喜事精神爽,终于见到两个久违的孩子,又听说一切都还算好,大感安慰之下心情舒畅,身上的不适也忽略了许多。
四人走走停停,原本半日的行程延长了不少,又在林中耽搁了许久,尚未见着人烟,天已经黑下来了。只是去时忧心如焚,回时喜气洋洋,心情已是截然不同。
几人都有功夫傍身,在荒郊野外过一夜算不得什么事。找个背风的山坳清理一番,生一个火堆,打几只野味,忠叔贡献出了随身带着的几样调料,一顿晚餐吃得别有野趣。
穆白还找着了一些野姜和风干的野山椒,只是量有些少,看打回来的猎物中有几只野鸡,于是通通塞到了山鸡肚子里头。外边用大叶子一裹,糊上泥,煨进火堆里,试着做叫花鸡。南宫清晏对这种吃法非常好奇,又听穆白吹多么多么美味,于是一直围着几个“土疙瘩”打转。时不时地用木棍戳两下,又拼命地往火堆里头添柴火。
“慢慢来,没这么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穆白无奈地阻止,觉得他就是闲得慌。
南宫清晏一边持续“骚扰”可怜的叫花鸡,一边转过头:“阿白,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么?我怎么闻着一点味儿都没有啊?”
“应,应该吧……味道应该是全封在泥里头的,打开的一瞬间才能香气四溢……”穆白也不确定,但强充专家。反正他们之前已经有一头小黄羊打底,不指着这几只鸡垫肚子。
话还没说完,只听“嘭”地一声,不知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土疙瘩竟被南宫清晏戳爆了,烧得通红的小土块飞溅而出,离火堆最近又正要跟穆白说话的南宫清晏顿时遭了殃,手忙脚乱地挥袖子一卷……上头顿时出现了一大片大小不一的洞洞,幽幽地冒着青烟,鼻端传来一片焦糊味。
南宫清晏:“……”
目瞪口呆间,火堆里又是轻声噼啪一声,这回没有散弹攻击,只是腾起一片蒙蒙的烟灰,迷了南宫清晏的眼。伸手抹一把,顿时成了灰头土脸的大花猫。
“哎呀,我的叫花鸡!”想着大显身手一番的穆白顿时心疼了,扑过去把爆开的叫花鸡扒拉了出来,看还有没有补救方法。
触发了“叫花鸡之愤怒”后,又被穆白毫不留情地挤到一边的南宫清晏垂头丧气,觉得自己被媳妇儿嫌弃了。
一旁的忠叔嗤笑一声,继续朝天翻白眼,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简直不懂含蓄收敛怎么写。
南宫辙大感欣慰:“以前晏儿小小年纪总是稳重太过,现在倒是活泼了许多,不错,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儿。”
忠叔:“……”明明是谈恋爱掉智商的结果。
鸡飞狗跳地闹了一阵,几只叫花鸡终于出炉。不知是穆白的泥裹得不够厚,还是南宫清晏把火拨得太旺,连开了两只都外头有些焦了,里头却没完全熟透,到了第三只,刚一敲开坚硬的土壳,那香气就一下子传了开来。连泥带毛地剥了个干净,只见鸡肉色泽晶亮,一看就鲜嫩无比,诱人极了。
连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只由着两个孩子瞎折腾的忠叔和南宫辙都有些意外:“哟,阿白你还有这么一手绝活?”
穆白乐滋滋地翘尾巴:“那是,这里材料简陋,若先用盐、糖、黄酒一类的抹在鸡肚子里腌渍一会儿,再塞进香菇肉丁板栗一类的馅儿,加点油,用荷叶包裹好了做出来的叫花鸡才叫真正的绝呢,以后有时间了一定做着吃一次!”
南宫清晏仰着一张花脸想了想,眼底亮了起来。再想想这么久了,自己都鲜少吃到阿白的私房菜,头顶幽幽地升起了一片怨气,感觉自己错过了无数的美味。
更哀怨的是穆白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小情绪,欢乐地把手上的鸡肉撕成了两半,分给了忠叔和南宫辙,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献宝的样子。
忠叔和南宫辙自然让穆白先吃,在三人一片和乐融融的推让中,除了捣乱没出过力的南宫清晏被忽略了个彻底:“……”
不甘心被冷落到角落里种蘑菇的南宫清晏拿树枝敲开了第四只鸡,香气四溢。这回用不着推了,一人半只,人人有份。咬一口,板酥肉嫩,混着一点点辣味,再洒上忠叔带的调料,人人竖起了大拇指。吃完叫花鸡,几人又意犹未尽地把两只未全熟的剥了出来,架在火上稍稍烤了一会儿,外头脆香,里头鲜嫩,也是风味独特。
穆白啃着鸡腿,看着脸上带了烟熏效果的南宫直乐。这家伙以前也不是没在外头烤过东西吃,总是一丝不苟地坐着,身子挺得笔直,何曾这么狼狈过?
南宫清晏拿眼瞪穆白,不许乐!到后来,自己也忍不住乐了出来,跑出去找溪流洗脸。穆白把鸡骨头一扔,追了上去。
天色有点阴沉,月亮被云层遮住,只能看到一个黯淡的轮廓,星星更是几乎看不见。南宫清晏从袖中掏出一个匣子,打开,里头便飞出一些通身莹亮的小飞虫,比萤火虫大一些,有点像迷你版的小蜻蜓,正是穆白曾经见过的夜莹蛊。
得到出匣子透气的机会,这些优雅的小生灵显然很兴奋,在南宫清晏身前变幻着各种形状,轻盈地扇动着两队半透明的翅膀,时聚时散,照得周边全都蓝莹莹的。
见到穆白跟上来,南宫清晏不知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指令,那些小飞虫便慢慢悠悠地摆出了一个“白”字。剩下的一些似乎想要拼一个“穆”字,但数量不太够,又或者笔画太复杂,最终变成了“禾白”的字样,还时不时掉个链子,一会儿少了一撇,一会儿“禾白”与“白”字撞了车,小家伙们便乱了套,逗得穆白直笑。
离了火堆,空气中的清寒就变得格外明显。穆白缩头缩脑地跟着夜莹蛊和南宫一道来到溪边,只觉得凉意沁人。
南宫清晏掬水细细地洗了脸,便要拿温度堪比冰块的手来冰他。穆白笑着躲避,两人在山岭间比起了轻功,腾挪跳跃,时而纵出老远,时而在一个小范围内闪来避去,最终还是穆白稍逊一筹,南宫清晏得意地伸手捏他的脖子。
穆白龇着牙等着那一哆嗦,脖子上却传来温热的触感。原来南宫清晏早已用内力将手烘热,不过是吓他一吓而已。
正有些意外,唇上一暖,却是南宫清晏趁机亲了上来,温柔缱绻,嗯,还带了叫花鸡的味道。穆白囧囧有神。
两人闹了一会儿,回去时南宫辙和忠叔已经在打坐休息了。火堆熊熊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嘙的响声,照得人脸上有些红彤彤的,很是温暖。穆白二人从血煞门的事开始便一直在奔波,原本时间太紧,都来不及感觉到累,这会儿酒足饭饱,心事也大半落了地,终于也困了起来。
穆白更是在幻境中大耗元气,顾不得打坐,直接在火堆旁弄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抱着膝盖打起了盹。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南宫清晏先是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又有些不安般地睁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南宫辙面容平和坚毅,忠叔一如既往地严肃着一张脸,穆白的脑袋歪在一边,头发有些乱糟糟地披在身后,显然累得很了,睡得嘴巴都微微张开,火光在他白皙的脸上微微跳动,显得静谧而美好。
南宫清晏的心里便安定了下来,往火堆里添了点柴,想到赤眼幻蝠的幻境,不由地笑了笑。
当时进入林中,他差不多是和阿白同时中招的。淡淡的薄雾弥漫开来,他发现自己身处前世的山洞中,身边是一具具东倒西歪的尸体,有的已经僵硬,有的尚自温热。他手中的重剑上沾满了血迹,并不是敌人的,而是他自己的——他的重剑是柄宝剑,一般沾不上血迹,只有他自尽后整个人倒在了血泊中,才将重剑也染红了。
什么再来一世,什么报仇雪恨,什么亲人爱人全都好好的,仿佛只是心底的一点执念和不甘带来的临终前的一场梦幻而已。随着生命的流逝,这脆弱的美梦便立刻破碎了。自己要面对的,依然是冰冷的死亡。
血液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身上渐渐地冷了起来,更深的疲惫则来自精神上。但冥冥中,又觉得有什么不对,有非常关键的地方被他遗漏了。南宫清晏支撑着让自己不要失去意识,想了又想,终于感觉到,离自己不远处,有一颗鲜活的心脏在跳动。砰,砰,不安而焦灼的,属于他……非常重要的人的。哪怕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那个人,也必定是真的。
那个人的名字,叫穆白。不是自己刚刚轰出去,又被人杀死在外头的牧白。那是一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专为他而来的,穆白。
第二个幻境是回到了小时候,坐忘峰上。一切都停留在最好的时光,穆白还是小小软软的模样,南宫辙会在每天忙完时带着他们玩闹,忠叔每天除了帮他们收拾收拾烂摊子便无所事事,李妈操心着他们的吃穿,时不时念叨着天冷了要多穿点。
所有的事情都还来不及发生,没有了烦恼,没有了长久的离别。南宫辙和忠叔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顶天立地,仿佛只要有他们在,自己便可以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南宫清晏给久违的父亲展示了一段剑法,把一柄简单漂亮的小匕首送给了忠叔,又拉着小穆白到厨房磕磕绊绊地给李妈做了一碗面,最后很是不舍地看了看小时候的穆白。那时候的阿白真可爱,像一个糯米团子,如果早知道他们的一生都将牵绊在一起,他一定会早早地抱抱他。
他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轻声说:“再见。”
眼前这软萌萌的阿白并不是他真正的爱人,他爱的人正在离两人不远处,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按理说,叶三娘为了逼出南宫辙,在南宫清晏身上比在穆白身上花了更多功夫,那幻境真实无比,绝难挣脱。但有连心蛊在,让南宫清晏时时地保留了几分清醒,知道穆白就在他身边。
因为知道你在,那些让人恐惧不前的事,那些让人眷恋难去的事,就都不再是障碍。
第二日中午时分,赶路的四人遇上了罗旭派来接应的人马。
都是清安派中人,见到南宫辙又惊又喜的情状自不必提,他们还带来了最新的消息。这一次,老天似乎都站在了穆白他们这边。当日罗旭带人兵分两路,一路抄小道火速赶上卓巍的队伍,想办法查看卓巍是真伤还是假伤,一路前去会会气势汹汹赶来的大部队。
结果两边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卓巍机关算尽,自以为再无遗策,将矛头全都引到了穆白他们那边之后,飘飘然之下难得地便有些掉以轻心。罗旭等人赶来得又快,先派了几个身手好的人乔装后试探了一番,一下子便让卓巍露出了马脚——他身边竟然带了四个蛊人做暗卫。
罗旭大怒之下,直接带人冲进了卓巍临时“养伤”的地方,硬要将他从床上挖起来验伤。卓巍当场翻脸,底下人左右为难,罗旭不为所动,坚持己见。双方人数一半一半,谁也奈何不得谁,罗旭性子莽直,便要亲自上前查看,最后硬是把卓巍逼得从床上毫发无伤地起来,大声指责他有二心。
罗旭更加确定了卓巍有问题,冷冷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没人知道么?告诉你,我们早便起了疑心,现在已经拿到了切实的证据,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因为事涉南宫辙,罗旭气愤又心痛,这一番话便说得格外咬牙切齿。他本不过是想口头上讨些便宜,免得让这人嚣张太过,谁知卓巍本就做贼心虚,闻言慌了神。
卓巍为人颇为自负,本就没想到在他眼中徒有力气没有脑子的罗旭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这“老实人”会拿大话骗他——他犯下的事可不是一件两件,随便被揪出来一点都够喝一壶的,情急之下厉声道:“身败名裂?我倒要看看谁能让我身败名裂!我做的一切都出自上意,只会带着整个门派更加显赫,何来身败名裂之说?”
说毕,到底也知道清安派的祖训便是不得入世太深,带着手下拂袖而去。
而另一边,罗旭的亲信继承了他大大咧咧的性子和火爆的脾气,拦人的过程中见有人阴阳怪气地引话题,顿时怒了,留心分辨着,当场拎了几个出来,双方一触即发。
有道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卓巍素日里看重头脑灵活的人,打起架来却不及罗旭的手下。再者,卓巍向来多疑,给属下的自主发挥空间便很小,现在突然有了新的变化,有人心里头有应对的法子,却犹豫着不敢使出来。
在场能起到约束作用的长老有的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于是静观其变,有的与罗旭交好,到底没有拆他的台,剩下也有几个义愤填膺的,奈何罗旭的人不买账。一时间,局势有些僵住了。
其他门派的人眼见清安派内讧,少林武当峨眉之类的自恃身份,首先便不愿蹚这趟浑水,其他也有想要趁机兴风作浪的,奈何还不够格。在清安派再三保证事后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后,最终暂且收兵了。
卓巍策划的这一场大戏,靠的便是沸沸扬扬的舆论,想要一鼓作气落实了罪名,让南宫清晏和穆白再也难以翻身。现在“外援”一去,顿时气势大减。匆忙间赶来想要控制住局面的卓巍还是慢了一步,冷却下来的群情并不容易再次被煽动,何况罗旭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卓巍隐隐中有种大厦将倾的不祥预感,他拿出掌门的架势,厉声要求清安派众人立刻按原计划执行。奈何长老眼中有了犹豫,罗旭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其他许多人也露出了矛盾的表情,真正能听从自己的,依旧是原本便属于自己的小部分人。
这么多年了,自己对清安派的掌控,还是弱得可怜。
卓巍很不甘心,他聪明,他有抱负有野心,可是他想要取得的东西,却从来费劲的要命。而偏偏有些人,从来不需要如何费神,弟兄们服他,女人爱慕他,连那般出色的阿瑜,眼里也只有他。
卓巍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可他半低着头,硬是让神情一点一点恢复了平静,袖中一抖,将一物落到了手上。抬头,他不想再忍了,声音平静:“巡抚大人有令,左常辉办事不力,月明山庄奸人当道,需找出一个更有名望的门派坐镇千秋阁,日前已看中了清安派,委以大任。本掌门兼任千秋阁阁主,奉命约束观澜江畔武林门派,不令其无故滋事。现南宫清晏与穆白二人,以巫蛊之术害人,包藏祸心,务必诛之。罗旭包庇二人,或有勾结之嫌,立刻束手就擒,待查明后处理。”
他手上,赫然是一枚纹路狰狞的令牌,上面张牙舞爪地写着“千秋”二字。
卓巍的头抬得很高,众人复杂的神色全都映在他的眼中。有鄙夷的,有愤怒的,但也有动容的,躲闪的……这便是权势的力量。当初一个臭名昭著的铁乌鸦出头,都可以让人退避三分,更别说他这个清安派的掌门。
只恨当初他还没有掌握清安派的实权,只能暗中接着千秋阁的差事,这阁主当的,好听一点是神秘莫测,难听一点是几乎没有存在感。后来,明面上的铁乌鸦更是被左常辉弄死,抢走千秋阁这许多年,他也无能为力。
一直到了现在,左常辉完全在他的控制中,南宫清晏和穆白虽然成长得快,到底不过是两个黄口小儿,威信不足,整个清安派青黄不接,又有官府的后盾,还有谁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卓巍想,其实他本不必这般谨慎的。违逆他的人,该要得到一些教训。
一石激起千层浪,清安派的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晕了。罗旭自是破口大骂卓巍不要脸,许多人也站出来指责卓巍不讲规矩,卓巍通通不理,留下一句“愿意跟着我的现在便跟我离开,不愿走的,希望你们不需要有一天来求我”,带着人马便要离开。
他的亲信自然跟着,有些中立的人犹豫了一阵,也跟了出去。清安派彻底分裂。
但无论如何,比卓巍留在派内,暗中算计人要好上很多了。
来接应的人说,卓巍毕竟对清安派极为熟悉,一离开便号令依附千秋阁的门派孤立了剩下的人,又切断了清安派的水运,更在一早由代掌门变为掌门之际,便令亲信将清安派的私库搬了个空,简直丧心病狂。现在罗旭等人日夜戒备,以免他使坏主意,不过暂时看来,卓巍似乎只想一点一点挤压清安派的空间,让更多的人迫于压力归顺于他。
南宫辙一听便知他的如意算盘:“卓巍做事总是讲究十拿九稳,现在还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在等足以碾压我们的时刻到来。”
“现在您回来了,一切就好办了。”清安派的人似乎对南宫辙有一种盲目的自信。毕竟,南宫辙接手清安派的时候,比这复杂得多的局势都遇到过,还不是一一化腐朽为神奇了?
一行人往回赶,路上又遇到了琼花婆婆和双黄蛋。琼花婆婆最近在暗中给卓巍捣了不少乱,让他焦头烂额。双黄蛋忙着研究蛊人,整个人有些神神道道的,有时候跟穆白说着话呢,聊着聊着眼睛就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