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07年1月1日。
  新的一年开始了。
  冬天已至，又到了田陌云不出门的日子。
  同时，新书《三国群雄传》也在读者们、同行们万众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迎来了上架。
  黎秋雅询问过田陌云，是否要写一个上架感言。
  很多作者都会写这个东西，在上架之前卖卖惨，读者大爷一高兴，说不定就订阅了呢。
  田陌云本想拒绝，毕竟他这么脸皮薄的人，哪会卖惨啊？
  可转念一想，这年头大家的新书上架都要发感言，自己如果不发的话，岂不是显得太特殊？
  为了起到盲目从众的效果，田陌云决定也入乡随俗一把。
  于是，新书上架感言就出来了。
  他是这么写的：
  “从《齐天大圣》完结至今，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我们终于迎来了新书。”
  “对于一个精益求精的作者而言，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也是非常荣幸的事情。”
  “这本书，作者准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不停的删删改改，这才在近期与大家见面。”
  “对于一些老读者而言，期待过许久了，在这里说一声抱歉。”
  “新书上架，对一名作者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特别是像我这样默默无闻的小作者。”
  “作者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是吃馒头咸菜还是吃山珍海味，全看这本书的成绩了。”
  “兜兜转转，作者也快到中年了，今年也结了婚，生活压力很大，既买不起房子，也生不起孩子……”
  “从大学毕业就开始创业，至今也过去很多年了，生意一直不顺心，心力交瘁，有些迷茫。”
  “关键时刻，编辑找到了我，跟我说：你文笔还行，写故事的能力也还勉强过得去，不如写本书，赚些稿费补贴家用吧？”
  “我知道编辑是在可怜我，一时间我怒发冲冠，本想严厉的呵斥她，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转念一想，都混到这种地步了，还谈什么自尊心呀，况且人家说的也有道理，能赚些补贴家用的收入，也能让生活勉强好过一点。”
  “毕竟，人到中年不如狗啊。”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把这本呕心沥血多年的作品上传到了【苹果文学网】。”
  “编辑很给面子，兴许是看我可怜，兴许因为我是老作者吧，所以给了我一个小推荐做见面礼……”
  “一路磕磕绊绊、小心翼翼的写作，终于走到了上架这一天，我激动地睡不着觉，激动地打字都在颤抖。”
  “兄弟姐妹们啊~作者能不能混口饭吃，就全看你们是否愿意支持了，你们的每一个全订，都能让我在寒冷的冬天加一根热腾腾的鸡腿。”
  “想说的太多了，但又不能说多，不然又要被骂故意灌水了，所以就只好话尽于此了。”
  “最后说一句，如果您看的满意，如果您不缺这点钱，请务必订阅支持，给作者一点鼓励，让作者有继续拼搏的动力，谢谢。”
  ……
  这个上架感言，田陌云写好之后就随手发给了黎秋雅。
  黎秋雅当时回了几十个“？”，似乎有点被惊到了。
  田陌云就解释了一句：“没办法，现在这年头，各个行业竞争都这么激烈，赚钱越来越少，都快穷的吃不起饭了，只能这样。”
  黎秋雅又回了几十个“！”，颇有几分“深有同感”的意思。
  毕竟，这位姓黎的学姐，也已经是人到中年了呀，到了这个不如狗的年纪，也体会到了生活的辛酸苦辣。
  ……
  黎秋雅最终还是按照田陌云的意思，将这个上架感言发到了《三国群雄传》的上架章节之前。
  于是。
  正在追读的数万读者就很迷了。
  “看完整个上架感言的我，心情复杂，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默默无闻的小作者？你可是全平台收入最高的作家啊，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吃馒头咸菜？不至于吧，这本书不是挺火的嘛，难道作者都混这么惨了？”
  “楼上你还是太年轻啊，这是故意卖惨都没看懂吗？”
  “人到中年不如狗……这话放别人身上合适，你？”
  “听说《齐天大圣》一本书赚了上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文笔还行，写故事的能力也还过得去……哈哈哈，笑死我了，这要是还只能过得去，那别的网文作者不得跳楼了？”
  “原来年入过亿的大作家，写小说也只能勉强补贴点家用吗？是我年轻了不懂事。”
  “小推荐？你管全网大封推叫小推荐？大哥你这样合适吗？其他作者会被气死的啊喂！”
  “看完整个上架感言，心情复杂是真的，我没想到亿万富豪可以凄惨到这种地步，这社会都这么险恶了吗？”
  “哎，看作者这么可怜，给你打赏10块钱买鸡腿吃吧，大冬天的，可别饿死了！狗头.jpg。”
  “见过卖惨的，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卖惨的，《齐天大圣》全网价值最大的ip，《三国群雄传》更是全网焦点……这都能卖惨？”
  “我觉得作者大概就是故意调侃吧，反讽那些上架卖惨的作者……”
  “别的不说，这份功底我是服气的，换做任何一个知名作家，都不至于无耻到这种地步。”
  “这本书确实挺烂的，但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给你开个‘新章节自动订阅’吧，就当是做慈善了！狗头.jpg。”
  “楼上+1~”
  “+1~”
  读者们先是吐槽，紧接着各种议论，随后气氛就欢乐了起来。
  然后，他们截图把这个上架感言发到了朋友圈、飞信群、微博贴吧等论坛，并且用大红字标注：资产过亿的作家感言，不看后悔一辈子！
  于是——
  这个上架感言就在网上火了起来。
  网友们纷纷表示活久见！
  卖惨的见过，有钱还卖惨的也见过，但这么明目张胆故意卖惨的……却还是头一回见。
  《齐天大圣》火到什么程度啊？
  电子订阅至今还是网文平台第一，实体书出版、电视剧、电影、动漫、单机大作、网络游戏……全方位改编，还有大量的同人小说也在做贡献。
  《三国群雄传》呢？
  新书发布第一天，【苹果文学app】+【苹果文学pc端】+【星空阅读】首页大推荐伺候着，一路上推荐不断，还未上架，收藏突破20万。
  纵观整个网络文学行业，这种战绩也是前所未有。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好意思卖惨？而且还能卖到这种吃不上饭的地步？
  那可真是太惨了。
  网友们嘻嘻哈哈的同时，一些喜欢八卦的网友，也把“卑微小作者”这个原笔名给挖了出来，又收获了一片欢腾。
  ……
  苹果高级作家群里。
  松果儿、头秃设计师等人，也都在分享这条上架感言。
  “真想问问大圣兄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圣。”
  松果儿@了一下。
  很快，田陌云回复了一句话：“人到中年，总会遇到很多困难的，工作、生活压力都很大，迫于无奈之下，也只能这样了。”
  群友们：？？？
  田陌云没等他们反应，再次打字回复：“我对这本书的期望不高，希望能再赚几个亿吧，这样还能勉强补贴家用，要不然的话，我可能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到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这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愁死我了。”
  群友们：！！！
  本来他们还能笑呵呵的跟着起哄调侃，但是现在……笑着笑着就哭出了声。
  这太气人了。
  赚几个亿勉强补贴家用可还行？
  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特酿的吃黄金都没这么离谱吧？
  ……
  《三国群雄传》终于迎来上架。
  上架当天，爆更10章3万字，让那些每天等更新的读者们，激动地嗷嗷叫，感觉就跟过了年似得。
  读者们喜极而泣、不停的奔走相告，吸引了更多在“养书”的读者去订阅，画面一度非常和谐。
  同时——
  很多同行们也都好奇，想知道《三国群雄传》这本书的订阅成绩到底怎么样。
  众所周知，“大圣”的上一本书《齐天大圣》，电子订阅直接打破了网络文学的天花板，而新书给人的感觉还要胜过老书。
  《齐天大圣》代表了当时的网文巅峰，而《三国群雄传》也即将成为现在的网文巅峰。
  如果这本书的成绩能稳住的话，那“大圣”在网文圈的地位，将会变得无可动摇。
  ……
  时间飞逝。
  日升日落，沧海桑田，周而复始。
  只是瞬息之间，时光就已然过去了……24个小时！
  这一天，全世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哪怕用数十万字的篇幅都不足以含括。
  也正是这一天，网文圈迎来了《三国群雄传》的首订数据。
  1.1上架新书数据统计：
  《三国群雄传》：4.7395万！
  《我在帝都生活的日子》：9247！
  《厨艺大宗师》：8539！
  《……》
  所有关注这件事的网友，都将目光看向排名第一的《三国群雄传》。
  当看到那高达“4.7万”的首订时，一个个都被惊的说不出话。
  ……
  著名网文论坛——驴族社区！
  “这也太猛了吧？”
  “我的天，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首订。”
  “大圣真这么猛吗？上本书《齐天大圣》至今还是最强神作，结果一发新书就要将其取代了？”
  “亏之前还有人说，大圣也不过如此，新书写成这样肯定要扑街了。”
  “我的妈耶，这要是还扑街，那咱们这些均订连两位数都没有的，是不是该跳楼了？”
  “呵呵，这只不过是官方刷数据的手段而已，你们连这个都相信？傻了吧？”
  “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首订？多半是官方故意刷出来作秀的，或者是作者自掏腰包刷出来的。”
  “为什么要刷这个啊？又不能赚到这些稿费。”
  “刷订阅有很多好处的，可以吸引很多新人读者进去割韭菜，还可以卖版权，那些才是赚钱的大头啊。”
  “这让我想起了之前的上架感言，难不成是故意写成这样，就为了博眼球割韭菜？”
  “肯定是啊，不然一本垃圾书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关注量？”
  “亏我还以为真有这么好的成绩呢，原来都是作秀啊，是我年轻了。”
  “特么的，被资本看重就是爽啊，老子要是也有这机会，猛刷一波，指不定比他还火呢。”
  “我怀疑这个‘大圣’也是假的，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完全是【苹果文学网】官方自己幕后运营出来的罢了。”
  “有这个可能，不然的话，【苹果文学网】干嘛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捧？难不成‘大圣’是他们亲爹？”
  “哎，这都明摆着的事儿，也就骗骗那些无知小白而已，咱们这些内行人看的清清楚楚，没啥意思，撤了。”
  ……
  苹果高级作家群。
  有人将“驴族社区”论坛里，这些人说的话截图发送到群里，并表示：“我就笑笑，不说话。”
  “很正常，这个论坛本来就这样，戾气很重，一天到晚各种阴谋论，就跟得了被害妄想症一样。”
  “一开始还挺正常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
  “最好别混这个论坛，不然看得多了都没心情码字，同理，新人作者群也是一样的，能不混就别去混。”
  “还是说说大圣的新书吧，4.7万首订有点猛了，收藏20万，首订4.7万，我的妈耶！”
  “如果稳住的话，到百万字的时候，均订或许能超过20万，甚至更多。”
  “我新书上个月上架，到现在均订才堪堪过万，本来还挺开心的，现在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果然啊，大圣兄留下的记录，只能由大圣兄本人来将其打破，爱了爱了。”
  同行们纷纷表示恭喜和羡慕。
  田陌云也留意到这些信息，随手打字回复：“这本书的数据还算不错，订阅数据好一点，也更加方便ip衍生，你们也加油。”
  这一次，他倒是没用那些抖机灵的聊天方式。
  偶尔抖机灵还行，玩的多了，并不讨喜。
  “在线讨红包！@大圣。”——松果儿。
  一道消息铃声响起。
  田陌云低头看去，怔了怔，突然想起来，【星空飞信】早就有红包和转账功能了，只是自己一直没怎么用过，所以就给疏忽了。
  想了想，他就随手打开红包框，输入10000元……
  唔，系统显示红包最高2000元。
  那好吧，田陌云重新输入2000元，分100个，点击发送，输入密码。
  一连发了10个红包，又随便聊了几句，然后就下线了。
  ……
  “一直没看到雯雯上线，她这个账号不用了吗？”
  田陌云微微皱眉。
  他从发书的时候登陆这个账号，到现在也有快一个月了，但田雯雯一次都没上线。
  她的灰色头像……是真的不会再跳动了，也不会有一句简单的问候了，心贴心的交流一页页翻阅，多少有些遗憾。
  “她最近有很多事情在忙。”
  苏琼想了想：“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写了吧？”
  田雯雯如果还准备写书的话，不会不关注这些事情，至少也会上线跟这些同行们瞎聊几句热闹热闹。
  但现在这么安静，从头到尾都没有登陆过，兴许是真的不打算继续写了。
  写小说对田雯雯来说只是上学期间的兴趣爱好，如今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找到了未来的方向，正处于全力以赴拼事业的关键期，放弃写小说也很正常。
  “这真是太遗憾了。”
  田陌云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着，她要是上线的话，我可以好好装个逼……啊不是，我是说，我可以跟她分享一下自己的写作灵感，或许可以给她带来一些帮助。”
  “……”
  苏琼一脸鄙夷。
  你一天到晚也就这么点儿恶趣味了。
  也幸亏田雯雯现在已经独立生活了，不然的话，整天被你这么盯着搞事情……那得多扎心啊。
  果然啊，女孩子光是香香甜甜的可不行，还得有自己的事业，这样才能真正的快乐起来。
  至少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
  《三国群雄传》的数据火爆全网。
  虽说有“驴族社区”这样的地方存在，但他们毕竟无法代表网文圈，他们所发出的声音，也仅限于这个小小的论坛而已。
  纵观全网，相信这份数据的人，绝对要占大多数。
  毕竟，《三国群雄传》这本书是真的好看，就连田陌云第一次看的时候，都不可避免的入了坑。
  相比起魔改版的《齐天大圣》，《三国群雄传》更符合年轻人的阅读喜好，里面精彩的人物很多。
  不光是男频读者，就连很多女孩子都跟着入坑，每天都在讨论关羽真帅、张飞好可爱……之类的东西。
  【苹果文学网】这边——
  他们在《三国群雄传》首订数据出炉的同时，就把准备好的宣传计划甩了出去。
  首订4.7万，这样的好成绩只有在【苹果文学网】才能达成，换做目前其他任何小说网站，都难以做到这么高的数据。
  首订过万就差不多到顶了。
  这让很多小说网站的负责人都表示心里很酸。
  有人琢磨着该如何加大自家平台的作者培养能力，也有人琢磨着，如何把“大圣”给挖到自家的网站来。
  根据他们所得到的小道消息，“大圣”至今还是自由合同，并没有所谓的独家协议或者长期协议之类的。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能把“大圣”说动的话，不需要承担任何的违约金。
  这对于第三方小说平台的资本们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但可惜的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联系上“大圣”本人，他们在《三国群雄传》书评区打广告，用打赏的方式试图吸引，甚至还潜伏在某几个读者群里，但均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
  也有资本喊话，表示愿意花费5000万元的高价，购买《三国群雄传》的改编版权。
  这又让整个网文圈一片沸腾。
  《三国群雄传》的版权到底值不值5000万？
  这谁都不知道。
  但这些资本为什么愿意花费这样的高价，很多人心里也都明明白白。
  无非是因为“大圣”的第一本书——《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的全版权开发和同人ip衍生，创造的总价值不下百亿。
  新书《三国群雄传》呈现出来的气势，明显有超过《齐天大圣》的势头，这要是能做成功的话，绝对爆赚。
  与之相比，5000万买断费算什么？
  只是个起步价而已。
  ……
  黎秋雅并未隐瞒，也将这个消息转达给田陌云。
  并表示，近期有十几家实力很强的公司找到了她，希望能买下这本书的部分版权，开出来的价格有高有低，其中一个游戏改编权，甚至有人开出8000万的高价，显然是想要创造《梦幻西游》的奇迹。
  当然，黎秋雅也很清楚，田陌云是不可能卖版权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数千万甚至上亿，绝对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但放在田陌云面前，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他现在随随便便一个“小动作”就得10亿起步呢。
  田陌云之所以创作这本书，真正的原因本就是为了打造全版权开发，试图创造一个超越《齐天大圣》的奇迹。
  在他心里，《三国群雄传》的总价值或许是超过百亿的。
  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几百万、几千万就卖出去呢？
  “直接婉拒就好了。”
  田陌云笑了笑，随口说道：“我会抽空写一个感言，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就说这本书的全部版权已经委托给【雷霆杂志社】、【快乐游戏】等企业，由这些行业巨头进行版权开发，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再动心思了。”
  “这样也好。”
  黎秋雅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这本书要不要做实体出版？”
  “还不到时候，等发布的超过100万字之后，再做出版试试看。”
  田陌云摇摇头：“到时候还能有个纪念意义，同时也能给渠道商一点信心，现在……还在早了。”
  ……
  实体出版这玩意儿，对于畅销网文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搁过去的话，有这个机会绝对是非常荣幸的事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
  伴随着互联网时代、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大喷发，实体书的销量暴跌到冰点，除了头部作家之外，中层、基层都开始换别的行业谋生了，也有部分加入了网络文学平台。
  在这样的情况下，实体出版这种事情，已经是意义大于利润了。
  除了证明自己写的牛逼、能拿得出手、是个作家之外，基本上没别的好处了。
  利润嘛——
  扑街书没有实体出版的资格，有实体出版资格的……人家也不是太在意那几万块钱。
  试想，电子订阅收入破百万、数百万了，几万块钱的出版收入算什么？
  锦上添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