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时间比正常的饭点晚了许多，最受欢迎的粗粮已经没有了。
  等顾阳端着一盘清炒白菜和红烧排骨坐上桌的时候才发现梁晨轩的饭盘里只有一碗白饭和一盘炒青菜。
  这怎么咽得下去？顾阳指了指另一个窗口：“那里还有几个红烧狮子头，看上去挺好吃的。你要不去打一个？”
  “不用了。”梁晨轩摆摆手，“够吃了。”
  顾阳想起陆星皓因为要唱歌，每次到了考核或者表演之前都只能冲着口味重的肉菜流口水，然后往嘴里夹清淡的蔬菜。
  他也很能理解。这是他们作为练习生应该做的事情，甚至都不能把这种节食和清淡饮食当做是一种吃苦。
  梁晨轩的心思显然并不在米饭上，扒两口就会抬头瞅顾阳一眼，一副认真等着他说话的样子。
  顾阳也没有卖关子，看着对方吃的差不多了，很认真地带着他分析：“你知道为什么《广陵散》这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曲子，我第一时间都是想着要花时间来进行改编吗？”
  梁晨轩摇了摇头。
  “因为我知道这就是我的长处。”顾阳毫不避讳，语气很认真，“所以你也应该找一找你自己擅长的东西。在这一方面下苦工。”
  梁晨轩拧眉，显然是陷入了沉思，然后表情越来越失落，眼神都黯淡了下来：“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长处。”
  他的分类是“全能”，所以不管是唱、跳还是编曲方面，他很骄傲想都找不到什么突出的点。叹了口气，他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对不起，让你白费心了。”
  顾阳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心不在焉扒饭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谁说你没有长处？你要是没有长处的话？怎么会现在还能够呆在未莱公司呢？你让那些已经被淘汰了的练习生们怎么想？”
  “我……不是……”梁晨轩显然没有想到顾阳会突然这样质问他，第一时间愣住了。
  知道对方性格比较软，顾阳放缓了语气：“你自己好好学想一想，你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说得更直白一点，公司把你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梁晨轩回答的虽然很让顾阳想打人，但是对上他的眼神，顾阳就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换句话来说，梁晨轩是真的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顾阳拧着眉，神情陷入了严肃。当务之急，比起让梁晨轩找到自己的长处更重要的是，让他先相信他自己是有能力留下来的。
  顾阳很认真地看向他：“要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早就应该被淘汰了不是吗？”
  他的本意是想着从自己入手，然后给梁晨轩一点儿信心的。
  没有想到的是，梁晨轩迅速抬头，反驳他：“不是的。我觉得你很厉害。”
  顾阳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瞪圆了眼睛。
  “是真的。”梁晨轩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眼神很真诚，“我觉得你很厉害。每次明明他们都不看好你，你却总是能赢的很漂亮。我觉得你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纯靠运气。”
  明明刚刚说自己优点的时候还沉默半天找不到，现在说起别人的优点却这么激动，满是认真。顾阳无奈中还有些感动，他真的没有想到除了赵正楠他们，居然还有人这么相信他。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别，别光顾着说我。说说你自己。”
  听到这一句，梁晨轩的脸色又一次暗了下去。选择用沉默来回答。
  顾阳皱着眉，没有想到梁晨轩会是这样的想法，他撑着下巴，视线无意识地从对方略显颓废的脸上滑过，无意间看见了食堂墙壁上架着的那台电视机。
  这个电视平时并不会开，据说是以前用来给食堂用餐的人员看新闻联播的。现在练习生们每天过的跟打仗一样，很少有慢悠悠七点钟来食堂吃饭还顺便看看电视这种心大的。所以这台电视机早就没有用了。
  但是，顾阳看着那台电视，突然有了想法：“梁晨轩，你忘了你自己一开始是因为什么进的娱乐圈吗？”
  当然记得。那是一部很火的电视剧。他在里头演的是主角小时候。镜头虽然算不上多，每一幕都是经典。他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很享受镜头，更记得那个时候大家对他的夸赞。所有人都会说他是家庭基因，出生演艺世家，以后一定会在娱乐圈顺风顺水，高调地走下去。
  但是随着他投身学业，离开了那个圈子之后，再想回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改变了。那些媒体依旧会夸他，但是一定会在标题加上一个什么“昔日童星”，猜测他离开娱乐圈之后都有那些遭遇。他稍微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媒体们就会写他人气下跌，大不如前……
  他真的害怕了。
  顾阳及时地发现了梁晨轩情绪的不对劲，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放松一些，想想你当时拍的那部电视剧，想想你当时演戏时候的感觉。”
  梁晨轩堪堪回神，很认真：“那个时候我很喜欢镜头。”
  其实即使是现在，他也很喜欢镜头。
  家庭的原因让他其实很喜欢表现自己，也喜欢表演那些丰富的情绪。
  “这就是你的优点。”顾阳语气笃定。
  梁晨轩诧异地瞪圆了眼睛，苦笑一声：“这算是什么优点？我在镜头前面看着可丑了。”
  拍摄的镜头本来就会拉宽人的身形，更别提他本来就比一般的练习生们要胖得多。两颊的肉因为恢复了吃饭，又变得有些明显了，看上去就很幼稚。他有的时候刷牙洗脸时，也会忍不住掐着自己两颊的肉暗自苦恼。明明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标志，却因为他长大了，而成了他被嘲笑的理由。
  “不用管你在镜头下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享受镜头，你能在镜头下自如地展现自己。我觉得这已经很优秀了。”顾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我到现在都很难自如地面对镜头。有的时候只要想起自己在别人的注视下，动作还是会很僵硬。”
  梁晨轩：“你认真的吗？”
  顾阳点点头：“我很认真地告诉你，这就是你的优点。所以我们可以从这一步入手，来好好想想怎么样把你的优点发挥到极致。让所有人都看看，梁晨轩是怎么发光的。”
  发光这个词，好像已经离梁晨轩很远了。但不得不说，他真实的心动了，顾阳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能够调动别人的积极性，他握了握拳：“我会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