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今天还要练舞。你什么打算？”关玺表情看上去很是关切。
  顾阳拧眉思考一瞬。他是很想趁着下午的时间把新的编曲完成。这毕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正想开口，说自己先去把编曲完成，反倒是郭远志先一步下决定了：“顾阳，咱们先一起练舞吧。那舞蹈动作还挺难的。咱们得好好练一练。”
  顾阳听着“挺难的”这三个字就觉得头疼，舔舔后槽牙，应了下来。现在赶紧学，要是跟不上，今晚也好让楠哥帮忙看看动作。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阳总觉得自己答应了下来之后，关玺的脸色并不好看。还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郭远志，背对着摄像头，眼神多了几分阴鸷。
  不管怎么说，四个人到底是学完了第一段的舞蹈。顾阳动作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是作为并没有什么出彩部分的人，他的毛病也没有被放大。
  晚上的时间是顾阳练习个人节目的时间。他已经做好了伴奏，现在要做的就是练习钢琴和唱歌。当然，他那个被重复讲过的没有感情的这个问题还是存在，但大概是因为有琴声配着，陆星皓对于顾阳这个节目并没有很多负面评价。
  但是今晚他的任务明显更重。因为还有一个《红豆》的初版编曲要解决。
  等顾阳在琴房里完成了初版之后，已经十一点了。宿舍那边帮忙插科打诨，应该最多就是挨句批评。顾阳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地准备离开琴房。
  突然在走廊转角处听见一声啜泣。
  声音很轻。但是有心去听就能听见。对方显然是有意压低声音不想让别人听见。
  都已经这个时间点了，会是谁？顾阳皱紧眉，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看一看。
  现在这个时间点，除了他，琴房应该已经没有别人了。对方选的地方和时间都很偏僻，应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正在犹豫的时候，那个角落突然传出脚步声。显然是对方哭完了……顾阳猝不及防，连要躲起来的这个念头都还没有产生，就和那个人四目相对——郭远志。
  顾阳没有想到会看见这么熟悉的面孔，微微有些怔神，看着郭远志通红的眼睛，嗓子有点儿哑：“对……对不起。”
  他没有想偷听，更没有想到自己会直接碰上这么尴尬的场面。
  相比之下，郭远志反而是淡定的那个：“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少年的声音还很低很哑，堪堪挤出一个笑容来，反而让人看着更加难受。
  顾阳犹豫了一下：“你……没事儿吧？”
  这句话说完，顾阳都想自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问了跟没问似的。等一会儿郭远志要是回答自己一句“没事”，他是不是要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梅子，然后告诉他“没事儿就吃溜溜梅”
  ……光是想到这个沙雕画面，顾阳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有点儿怀疑，自己被陆星皓这个家伙感染了沙雕！
  破案了，智障是会传染的！
  郭远志显然也是想到了那个耳熟能详的广告词，笑容深了几分：“你是不是等会儿打算掏出一包梅子给我吃？”
  两个少年隔着白炽灯照耀下的走廊，相视一笑。
  好不容易收了笑声，郭远志低头，唇角还是上扬的：“顾阳，你有没有想过，真的被淘汰了怎么办？”
  他的排名越来越后，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走这条路。
  但是问完之后，郭远志突然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是很长时间的倒数第一。
  抿了抿嘴，郭远志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我，我就是害怕……”
  “我知道你的意思。”顾阳摆摆手，“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万年吊车尾还在努力，你也不能放弃啊。”
  郭远志失笑：“你……安慰人的方式还挺别致。”
  “男子汉大丈夫，哪儿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算我今天不安慰你，你哭一哭也肯定能挨过去的。”顾阳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眨了眨眼。
  将对方那一份小心翼翼的试探看在眼里，郭远志只觉得心头一暖，那些一直压在他心里，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和别人说的话突然就像是开了闸的水流，有了宣泄的地方。
  他和顾阳并肩往宿舍走去。顾阳配合着他的速度，两个人像是在饭后散步，悠闲的像是完全把白天训练的那种紧张与压迫抛在了脑后。
  郭远志的声音还很哑：“我有一个哥哥。他很优秀。从小到大的每一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这大概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存在。”
  “我爸妈也以他为荣。尤其是他考上名牌大学又出国当交换生了之后，简直就是一个家族的荣誉。”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一些，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你知道那种，每年过年被人拿来比较，然后给哥哥的永远是夸赞。不管做什么都是夸赞。而轮到你的时候，就只剩下叹气。开口闭口就是，这孩子挺好的，不过比起他哥哥可差远了……”
  “就是这样的话，我从小听到大，听了十几年了。”郭远志默默攥紧了拳头，这个举动完全是无意识的，“每次听到他们这么说，我总是会想，既然哥哥这么优秀，那为什么还要生我呢？”
  郭远志的声音微颤，梗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对比出哥哥到底有多么优秀。后来我执意放弃了学业到未莱参加练习生选拔。他们还以为我是叛逆期。”
  “我从小作文上写的就是想当一个明星。可笑的是，他们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我喜欢听音乐。甚至不知道我房间里贴的是海报是谁。”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想做什么。他们只会说，啊，这孩子没他哥哥读书厉害，不过就这样也挺好的，到时候让他哥哥带着他。”郭远志的眼神透着几分迷茫，像是抱怨。
  迟到了很多年的抱怨：“我读书不好，又不是养不活自己。为什么非要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