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依到了丹药坊，丹已经候在那里，面前长桌上堆满瓶瓶罐罐，她一看就有点头痛。
  来之前，她换上了窄袖上衣，用长裤替换掉长裙，显得干脆利落。
  按照丹之前传授的步骤，摊开笔记，照着煮这个，又煮那个，各种分量的药材一一称量，一丝不能出错，药炉热气腾腾，一下子她就满头大汗。
  看炉火有点暗，她拿起蒲扇，扇了扇，上面放着的丹鼎腾腾的蒸着白气。
  丹踱过来，比划着问：“如何？”
  白依依说：“有点奇怪，火明明够大了，但鼎冒出的药味不对。”
  丹侧耳听听，打手势：“是，把炉火熄了，我给你看看。”
  白依依迟疑了一下：“也许是鼎的气孔堵住了。”这在她焖粥的时候是常有的事，只要把盖子掀一下，出了气就好了。
  丹走过来，把炉火熄了。
  白依依拿了一块湿抹布，探过去，准备打开鼎盖透气，刚把鼎盖掀开一线，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喷出来，跟着是轻轻一声爆炸，她眼前一黑，一阵剧烈的刺痛，退后已经来不及了。
  她扔了手上的东西，捂着脸，蹲下来，耳边听见一声低低的惊呼，很沙哑，不知道是不是丹发出的声音。
  她觉得眼睛剧痛，目不能视物，心里惊惶无比，伸手去抓人，抓到一只冰凉的手，便紧紧攥着不放。
  她听到青树惊惶的声音在外面喊人，很快乱成一片。
  青树大叫：“去请城主！快，快！”
  白依依暗道：完了，这次一定是瞎了。
  想到小离，心里眼里增加了百倍的痛，她支持不住，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她还是看不见东西，躺在床上，有人替她清洗眼睛，但还是觉得很痛，而且心里惊惶。
  但她一声没吭，如果真的瞎了，哭闹也没用，她的手动了一下，竟然一直攥住那只冰凉的手，是她刚受伤的时候攥住的，那时身边只有丹，这是丹的手么？
  他的手这么凉，被她攥了这么久，还没有捂暖。
  她忽然默默流下眼泪，低声道：“别让小离看到……”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干枯沙哑，好像一口枯井。
  “别急，你的眼睛不会瞎，你是修者，就算眼珠子没了也能长出来，这么点小伤怎么会瞎。”这是流云的声音，虽然口口声声“瞎”字很难听，但莫名的让她安心。
  “哎，你一直攥住丹的手做什么，真要找只手来攥，也只能攥我的啊。”
  流云不由分说把丹的手扯开，换上自己的手。
  他的手跟丹的差不多大，但宽厚很多，温度也高，他攥着白依依的手，一下子就把她的手心捂出了汗。
  她忽然有点怀念丹那只可以用来降温的冰凉凉的手。
  “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丹阳城主阴冷的声音。
  有一阵的沉默，白依依在想丹也许正在打手势解释当时的情况时，突兀的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
  “丹鼎被药渣堵住了，她没有经验，去掀鼎盖……”
  那么沙哑，那么沧桑，像是在古井下浸泡了千年的枯木，又湿又冷，千疮百孔，带着难言的苦涩。
  这是丹的声音？难怪他几乎从来都不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