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过去的事
作者:花匠先生      更新:2020-06-01 12:01      字数:6637
  第七十七章过去的事
  刑怀栩回来的消息瞒不住,她本人也无意隐瞒,还时常带着小九游荡于段琥和尤弼然的公司,隔三差五也去段家吃饭,她来来往往让小九记熟所有人的脸,却唯独不去康家,哪怕康家的人明里暗里多方游说,她也吃了秤砣铁了心,坚持不见。
  赵祈私底下去酒店找过刑怀栩,刑怀栩虽没闭门不见,但当时小九睡着被吵醒发着起床气,除了妈妈谁也不让碰,也着实伤到赵祈的心。
  赵祈红着眼离开时问刑怀栩什么时候才能一家团圆,刑怀栩沉默着没有答复。
  从那以后,不管是赵祈还是康家的说客都没再出现,刑怀栩知道是康誓庭出面干预了,她想这样也好。
  回国后刑怀栩的睡眠一直正常,康誓庭朝九晚五上班外剩余时间永远陪在她身边,他们都理所当然地把酒店套房当成了家,住的时间越长,套房里的生活用品越多,原本空敞的衣柜也堆起一家三口的衣物。
  康誓庭从不开口问刑怀栩何时回家,似乎刑怀栩在哪儿,他的家就在哪儿。
  盛夏过去的时候,刑怀栩在街上意外碰见了老熟人,一个她并不想再见的人,白实吾。
  她那时要带小九去剪头发,小九被理发店的大剪子和吹风机震慑到,抱着妈妈脖子死活不肯让人碰自己脑袋,刑怀栩无可奈何,只能抱着小九离开商场,决定自己回酒店解决。
  从百货店买完剪刀出来的时候,她听到马路对面有人在喊自己名字,一抬头,就看见白实吾蹲在对面花坛的青色瓷砖上,笑嘻嘻冲她高高摆手。
  白实吾的出现总会让刑怀栩想起许多沾腥带血的记忆,如果可以,她希望人生可以远离这位“死神”。
  “栩栩,你又回来啦?”白实吾跳下花坛,横穿马路,朝她走来。他冲刑怀栩笑,头发长长盖在眼睛上,松垮的白色t恤迷彩大裤衩下依然是双旧黑色夹脚凉拖。
  时光在白实吾脸上似乎永远凝固,刑怀栩看不出他的具体年纪,总觉得他要么很小,要么很老。
  “我刚才就看见你了。”白实吾指着小九笑,“你儿子不肯剪头发对不对?哈哈,和我一样,真可爱。”
  刑怀栩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实吾烦恼地揪揪过长的头发,抱怨道:“我出来剪头发啊,可我不喜欢那些人,栩栩,你帮我剪头发吧,像上次那样。”
  “如果我不答应呢?”刑怀栩说。
  “为什么不答应?”白实吾笑道:“不过是剪个头发,我也帮过你不少忙啊。”他双掌合十举在额前,把刑怀栩当成菩萨拜了拜,“帮帮我吧栩栩!”
  刑怀栩无奈道:“你知道我住哪儿吗?”
  白实吾笑了笑,迅速报出刑怀栩的酒店房号。
  刑怀栩耸肩,知道自己成了架子上的鸭,只得答应。
  见她允许,白实吾欢呼一声,兴高采烈跑去路边拦车。
  回到酒店后,刑怀栩让白实吾坐在浴室镜子前,她没有技术,便效仿从前,找了个圆盆盖在他头顶,再沿着盆沿一阵咔嚓,头发窸窸窣窣落下,白实吾一动不动坐着,偶尔和旁边好奇打量的小九挤眉弄眼。
  等收拾完白实吾,就轮到小九了,小九个小脑袋也小,刑怀栩把他抱到盥洗台上坐着,又担心他摔下来,便让白实吾从旁扶住。
  圆盖头的白实吾两手环住小九的肚子,认真叮嘱他,“不要乱动哦,要不然头发要剪坏的。”
  小九紧张答应一声,视线跟随刑怀栩的剪刀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
  白实吾被他逗笑,“栩栩,你儿子好可爱啊。”
  小九听到有人夸自己,奶声奶气道了声谢。
  白实吾更喜欢他,轻扯刑怀栩衣袖,问她,“栩栩,不是让你帮我给他打一副长命锁做礼物的吗?你打了没?”
  说起白实吾的长命锁,刑怀栩立即想起他在网络上给自己看刑銮治被杀照片,血色记忆扑面而来,她的神情顿时黯沉,本来就不暖的眉眼愈发阴冷。
  白实吾瞥她一眼,也想起当时状况,他微挑眉,故意询问:“你后来查到雇凶杀刑銮治的人了吗?”
  “没兴趣。”刑怀栩目不转睛看着剪刀。
  事实上,刑銮治的死不仅没有线索,后期还因刑家一系列变故被搁置,刑怀栩即使想查,也有心无力。
  “不管你有没有兴趣,你也查不到。”白实吾嘿嘿笑道:“况且,你们刑家又不止这一起命案。”
  刑怀栩放下剪刀,终于正视白实吾,“你指的是刑真栎?”
  “他不还活着吗?”白实吾笑道:“没有死人,哪里能叫命案?”
  “……我爸爸?”刑怀栩皱眉,“除非你指的是他几年前出车祸,否则……他去世前,我一直陪着他。”
  “不是你爸。”白实吾笑道:“我以前就提醒过你啊,是你自己掩耳盗铃,不肯放在心上罢了。”
  刑怀栩想起白实吾很早之前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命案……”刑怀栩一时竟想不起来白实吾究竟在暗示谁。
  “也难怪你想不起来,那时候你甚至还没出生嘛。”白实吾捻起一戳落发,在指尖揉了揉,呼地吹散,“你爸爸的弟弟,原本不是有三个吗?”
  哐当,刑怀栩的剪刀落到浴室的瓷砖上,惊得小九看向她,弱弱喊了句,“妈妈?”
  刑怀栩怔愣半晌,良久才俯身捡回剪刀,“你说的是……我二叔?很早以前就去世的二叔?”
  白实吾说:“刑鉴齐,他叫刑鉴齐对吧?”
  刑怀栩不由自主握紧剪刀,再没办法心平气和修剪小九的头发。
  白实吾歪头看刑怀栩的脸,扑哧一笑,“你想知道真相吗?”
  刑怀栩缓缓摇头,“我不想知道。”
  “真的?”白实吾摸摸自己头发,“本来想作为剪头发的谢礼告诉你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哦。”
  “我并不需要你的谢礼。”刑怀栩苦笑,“白实吾,为什么和你有关的事,都离不开死亡?”
  “因为杀人就是我的工作。”白实吾耸肩一笑,“和你们上班跑业务赚钱养家一个道理。”
  “胡说八道。”刑怀栩有气无力道:“头发剪完了,你走吧。”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白实吾说:“我觉得这件事还蛮有趣的。”
  “可我不认为有趣。”刑怀栩说:“我回来是为了安安静静过日子,不想徒添是非。”
  “那好吧,祝你美梦成真。”白实吾洗了手,甩着水珠往外走,刑怀栩听到大门开启又闭合的声音,一阵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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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黑的时候,康誓庭来接她们母子去吃晚饭,门一开,小九便咻咻跑过来,指着自己脑袋给康誓庭看。
  康誓庭顿时乐了,“你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九的头发一半长一半短,在他小小脸上晃晃悠悠,他抱住康誓庭一条腿,小声说:“妈妈剪的。”
  康誓庭牵住他的手,和他一起往室内走,客厅的落地窗旁,刑怀栩双臂环胸,听到他们的动静,回头问:“要出去吃饭了吗?”
  康誓庭问:“想吃什么?”
  刑怀栩说:“吃些简单的。”
  康誓庭看出她情绪不好,担心道:“怎么了?”
  小九拉扯康誓庭的裤子,率先抢答,“来了一个哥哥。”
  康誓庭看向刑怀栩,“谁?”
  刑怀栩说:“白实吾。”
  听到这个名字,康誓庭立即皱眉,“他来干什么?”
  小九又说:“剪头发!妈妈给他剪头发!”
  康誓庭把小九抱起来,一起走到刑怀栩面前。
  刑怀栩摸摸小九的头,对康誓庭说:“他和我说了一件我并不想知道的旧事。”
  “关于什么?”康誓庭产生不详的预感。
  果然,刑怀栩说:“关于刑家,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
  他们俩在窗前一起沉默,直到康誓庭问刑怀栩,“刑家对你还有什么意义吗?”
  刑怀栩摇头,“没有什么意义了。”
  “既然如此,能不能就当不知道。”康誓庭说:“不要去听,不要去管,刑家的前尘旧事,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刑怀栩定定看向康誓庭,眼神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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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怀栩自从回来后,有两个人是她一直避而不见的,一个是刑真栎,一个是康老爷子。
  刑嗣枚偶尔会谈起刑真栎的病情,说他身体差,又动过几次大手术,尽管有夏蔷和专业护工的照料,还是不可避免的形成感染,大部分时候虽然状况稳定,但谁也不能保证死神已经彻底远离他。说到这些,刑嗣枚常常会按捺不住落泪,她说从来不信神佛的夏蔷也开始依赖神迹,礼佛吃素,比任何人都虔诚。
  过去因为许珊杉信佛,夏蔷厌屋及乌,从不正眼看待别人的信仰,可等到她什么都没了,佛却成了她最后的依赖。
  尤弼然对此相当不屑一顾,说她还可以求神拜佛,有些人却是真正到了阎罗殿,有去无回。
  刑怀栩回来大半年,这年深秋,康家传来噩耗,说康老爷子突发脑中风,被紧急送往医院。本来计划周末带小九去海洋馆的康誓庭接到电话,立即赶去医院。
  康誓庭在医院守了两天,再回来已是周一深夜,刑怀栩问情况怎么样,他说老爷子已经醒了,虽没有生命危险,但中风导致偏袒,往后都要在轮椅上度日了,且因年纪太大,必须多留院观察。
  康誓庭说,突发疾病对老爷子的心理打击比较大,他大概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一直很沮丧。
  往后一个月康老爷子始终在住院疗养,康誓庭公司酒店医院康家来回奔波,相当疲惫,他心里明白老爷子在渴望什么,但他从未向刑怀栩提起。
  要去探望康老爷子,是刑怀栩自己做出的决定。
  刑怀栩把小九托付给尤弼然,自己孤身前往医院,走近病房的时候,她恰巧遇见出门的赵祈。赵祈见到刑怀栩十分惊喜,却在不见小九后难掩失落,刑怀栩和她聊了两句,赵祈便让她独自进去。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康老爷子和护工在,半靠在病床上的老爷子见到刑怀栩尤为震惊,随即又虚弱地笑,“我想你也该来看我了。”
  刑怀栩问:“你现在怎么样?”
  “你应该已经听说了,不中用了。”康老爷子试图抬起右手,挣扎半晌却只颤抖地动了几下手指,他放弃努力,对刑怀栩说:“谢谢你来看我,坐。”
  护工请刑怀栩坐下,识趣地走到外间查阅老爷子的药单。
  康老爷子上下打量刑怀栩,关切问她,“你呢?都好吗?身体……都恢复了吗?”
  “都恢复了。”刑怀栩说。
  老爷子又问:“小九呢?他也一切都好吗?”
  刑怀栩说:“他很好。”
  “那就好。”老爷子重重叹气,复又笑道:“那就好。”
  他们说完这几句话,似就无话可说,康老爷子想用左手喝水,水杯离得远,刑怀栩替他端来,凑近了帮他喝下。
  离得近,老爷子脸上的老人斑十分惹眼,刑怀栩突然想起前几年他的八十大寿,那时她还怀着小九,对未来拥有无限憧憬。
  放回水杯后,康老爷子突然问:“栩栩,你还恨我吗?”
  刑怀栩摇头又点头,“是你让我恨你的。”
  老爷子记起那一天,徐徐点头,“是啊,是我让你恨我的,你那时候那么糟糕,整个人就像要跟随你爸走一样,医生警告我们要二十四小时盯着你,防止你做傻事。”
  “我不会自杀。”刑怀栩说。
  “你虽然不会自杀,可你的精神崩溃了,你的身体还能活着吗?”因为偏瘫,康老爷子的表情很不协调,“那个时候,你其实最恨你自己,对不对?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心思太重太深,真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别人也很难帮你。其实你应该相信阿庭,你们是夫妻,他能帮你分担很多事。依赖自己的丈夫,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依赖丈夫不可耻,可造成当初那种局面的人,不正是我最信赖的丈夫所信任的家人吗?”刑怀栩平静道:“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你当时会那样说,是为了帮我。你想让我恨你,用愤怒来发泄情绪,而不是淹没在无休止的自责自弃里。你也确实成功了,因为我的确恨你。”
  “转嫁你的仇恨,分担你的责任,给你提供一个逃避的理由,是当时我能想到的唯一帮你的方法。”康老爷子想笑,嘴角却在抽搐,“我记得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你也很痛苦,那时候也是对夏蔷的恨给了你继续努力的方向,你需要一个仇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你偷偷带走小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做对了。”老爷子说:“你开始恨我,带走我的曾孙,伤害我的孙子,你把我加在你身上的伤痛全都还给我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认识的那个栩栩,又活过来了。”
  刑怀栩说:“这样就如你所愿了吗?”
  “只要你好好的,我孙子和我曾孙就能好好的。”老爷子靠在床头,虚叹一口气,“一个家里,没了母亲,没了妻子,是绝对好不了的。”
  刑怀栩说:“那你呢,你后悔过吗?”
  康老爷子笑道:“我中过一次风,身体垮了,你能恨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栩栩,看在我们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也不要伤害阿庭,你想要的家,你完全可以自己把握住,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做不到?至于后悔的事……”他长出一口气,疲惫道:“人总是要死的,听说只有在临死前才能得知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真希望那时死神告诉我的,和我自己想到的,会是同一件事。”
  刑怀栩走出康老爷子病房时,在旁边走廊上瞧见孤独等待的康誓庭。
  “你来了。”她说。
  康誓庭问:“你还好吗?”
  刑怀栩深吸口气,闻到的全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的脚尖在地上迟疑地晃动两下,“刑真栎也住在这栋楼里吧?我想去看看他。”
  她一边说一边往电梯方向走,康誓庭拉住她的手,“为什么想去看他?”
  刑怀栩停下脚步,看着走廊上的电梯指示牌,“我应该去看他。”
  “应该。”康誓庭说:“既然只是‘应该’,就不是‘必须’。”
  他的阻止反而让刑怀栩疑惑,她奇怪道:“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去看他?”
  “我……”康誓庭哑然。
  刑怀栩转身往前走,直走到电梯口才停下脚步,自嘲道:“从小到大,这是最让我犹豫不决的一件事。”
  “如果犹豫,就不要去。”康誓庭说:“不要勉强自己。”
  电梯打开,出入的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聚齐又散开,刑怀栩没有往门里迈,电梯门重新闭合。
  她看着金属壁里自己的倒影,用力皱眉,“你知道我为什么犹豫吗?”
  康誓庭想去拉她的手,却被甩开。
  “尤弼然问我真相,我说没有真相,事实上这就是真相!”刑怀栩说:“你爷爷让我不要伤害自己,不要伤害你,这一年来我也累了,所以我必须去看他,我要亲眼看看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吗?”刑怀栩神情激动,却尽力压低声音,克制情绪,“我一直没向你解释这一年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也从不问我。”
  “我有病。”刑怀栩用力指着自己的脑袋,“我的这里,出现了问题。从刑真栎在我眼前跳下大楼那天开始,我就出现了幻觉,我能看见一个小孩,是刑真栎小时候的模样,他会和我说话,只要周围一暗下来,他就会出现。”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吗?”刑怀栩冷冷问康誓庭。
  康誓庭看着她,眼底的痛苦和她一样深不见底。
  “因为刑真栎的死,我是有责任的,那天我其实有机会救他的!”这是刑怀栩最难以启齿的秘密,是她心底最可怕的黑洞,“那天,我有充足的时间打电话报警,让人安放气垫,做好准备,我也有时间给我爸和夏蔷或者嗣枚打电话,让他们去劝刑真栎。刑真栎从小到大最在乎我爸对他的看法,他也最疼嗣枚最爱他妈妈,如果是他们,一定能让他回心转意,打消自杀的念头。更甚者我也可以和他说话,亲自劝他……可我什么都没做,我放弃所有机会,关掉了我的手机。”
  刑怀栩面向康誓庭,拉住他的衣领,“你知道那一刻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想,刑真栎死了才好!”刑怀栩咬牙切齿,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想,如果没有刑真栎这个人,夏蔷就不会耀武扬威,我爸爸会更加爱我。如果没有刑真栎,夏蔷一定会痛不欲生,她害死了我妈妈,我为什么不让她也尝尝绝望的滋味?我想要刑真栎死,我想他从楼上跳下来,如果是那样,我一定很痛快!”
  “我是真的想要他死,结果他真的死了。”刑怀栩哽咽,“然后爸爸也死了。”
  康誓庭将她搂进怀里,“刑真栎的事不是你的错,你爸爸的死更不是你的错。”
  “如果真的和我无关,那个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刑怀栩说:“他的出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也是一个极端自私残忍的人,我甚至没有办法向你开口,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你爱的刑怀栩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你不是一个可怕的人!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可怕的人!”康誓庭低下头,让刑怀栩直视自己的眼睛,“那个孩子不是上帝用来惩罚你的,他是你自己创造出来,是你的负疚感,你的良知,你的痛苦用来惩罚你自己的东西!如果你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人,你只会过得比任何人都逍遥自在,你连现在的痛苦都体会不到!”
  康誓庭摸着她的脸,比任何人都坚定,“你是刑怀栩,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尽管骄傲自负,偶尔懦弱逃避,但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刑怀栩眨眨眼,有温热的液体悄悄溢出她的眼眶,她更加用力抓紧康誓庭的衣领,将自己的脸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