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偷听
作者:
福多多 更新:2021-08-08 09:51 字数:6019
这个年过的屈从海的心气舒畅。
且不说可以天天看到折风,将军家里的吃食精美,即便是坤州城里最好的酒楼也没将军府里的厨子将饭菜置办的好,所以屈从海都觉得自己还没到元宵节呢,这腰围似乎都扩大了一点,颇有点心宽体胖的感觉,就连脸上的大胡子都黑亮了不少,长的好像更加的茂密了。
唯一让屈从海有点忐忑的就是他发现折风总是在躲着他。
他自己给自己制造了无数的机会和折风偶遇,但是折风每次看到他,都是直接一低头,行礼之后就要跑了。弄得他心里面就好象有无数的小手在挠一样。他不知道是因为折风的面皮子薄,还是因为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再或者是折风对他根本就没那意思。
如果是前两样的话,还能说的过去,如果是最后一样的话,屈从海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是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基本上不想其他的事情,但是现在终于有一个人一个事时时刻刻的让他牵肠挂肚,他不能说这样的滋味不好,只能说有点煎熬。
方锦州也是一个老光棍,屈从海觉得找他去问这方面的事情的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他原本是想去请教请教一下看起来学问很好的南怀竹的,但是住在将军府这些日子,他看了好几次南怀竹追着花影姑娘屁股后面道歉,就知道这看起来学问很大的南怀竹在这种事情上面估计也是个半吊子,不然怎么会被花影姑娘弄的团团转呢。
最后屈从海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了萧衍的身上。
屈从海摊手,没办法啊,谁叫这些老爷们里面,就一个萧衍是成家立业了的,而且看起来萧夫人对萧将军真的好的不得了。将军一定在这方面是很有手腕的,才能让萧夫人那样一个大美人对他死心塌地的。而且折风是他们家的侍女,所以如果将军点头的话,折风就能嫁给他了。
所以这天下午,屈从海见萧夫人和花影姑娘在一起,他就马上溜进了萧衍的书房。
“看书呢?”屈从海和个螃蟹一样横着挪了几步,挪到萧衍的书桌边上,伸着脖子看看萧衍手里的书,嘿嘿的一笑。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萧衍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随后缓缓的说道。
“是有事。”屈从海搓了搓自己的手,“那个将军,你帮帮我呗。”
“什么事情啊?”萧衍又翻了一页,依然是目光都没朝他歪斜一下。
“将军。我那个……”屈从海难得觉得自己臊了一下,好在他的大半张脸都被大胡子给挡住了,所以也显不出什么来。
“恩?”萧衍终于将书给放了下来,“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嘿嘿。”屈从海看到萧衍手边有一只茶壶,忙拎起茶壶给萧衍殷勤的将水杯里面的水给填上。
“别傻笑。”萧衍朝椅子上一靠,目光转向了屈从海,“到底什么事情?”
“我喜欢你家的折风!”屈从海心一横,直接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萧衍的书桌对面,气吞山河的说道。
“然后呢?”萧衍似乎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十分的淡然的看着坐在他对面,气势十足的屈从海。
“我想娶她!”屈从海心道死就死吧!反正横竖都要说的。
“我做不了主。”萧衍依然十分淡然的说道,“折风是长宁的侍女,想娶她和我说没用。”
“啊?”屈从海大嘴一咧,“为啥没用?你不是一家之主吗?”
萧衍似笑非笑的看着屈从海,那眼神直将屈从海心里看得毛毛的,不会吧……将军在家里做不了主?哎呀妈呀,他好像在无意之间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在军中说一不二的将军,竟然是个惧内的?
屈从海一瞪眼睛,“难道萧夫人不听将军的?”他还傻愣愣的问了出来。
“家里的事情她作主。”萧衍很委婉的说道。
“将军啊!”屈从海急了,他将椅子拖的更近了一点,“这不是我老屈说你啊,男人就要里里外外一把抓才对!你看你在守备军里面那个强硬,回来怎么就变成了软柿子了?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你要振夫纲啊!不能让娘们儿家的爬到自己的头上对吧!虽然有话是说男主外,女主内,但是这一家之主怎么说也是将军您啊!对不?咱们一定要抓回所有的权利才是。”
“怎么抓?”萧衍的目光微微的一闪,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屈从海这个粗心大意的,刚才进门的时候门都没关好,还留了一个缝,现在萧衍都能从门缝看到外面飘过了一抹瑰丽的色彩,而那道色彩在经过的时候显然听到了屈从海的大嗓门,所以在门口停留了下来。
萧衍很想笑了,不过还是忍住,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女人不能惯着的!”屈从海说道,“俗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将军就要拿出在军营里面整治我的手段,回到家里来,谁不服将军,将军就揍。揍的狠了!绝对的就服了!”
“舍不得。”萧衍憋住笑,很正经的对屈从海说道。
“夫人那小模样的确是很招人疼爱的。但是将军不能因为嫂子长的好看就一味的纵容她啊!要立夫威!”屈从海说道,“对吧。”
“不对。”萧衍缓缓的摇了一下头,“我的夫人我自然是要宠着的。难不成你千辛万苦娶一个回来就是没事打着玩的吗?”
“不是叫将军没事打着玩,是要立夫纲!”屈从海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以后要让将军说的算才是!”
“行了,我自己的夫人,我自己宠着,反正我说过了,折风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萧衍故意将折风两个字加重了一下,随后朝屈从海挥了挥手,“你有本事就去找我夫人吧,只要她点头,我没意见的。”
“这个!”屈从海又开始挠头了,说起来,他虽然与秦锦见了不少面了,也算是混的蛮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害怕秦锦,不知道那夫人是怎么了,明明他连萧衍都不怎么害怕,但是站到秦锦的面前就自动浑身不自在,被秦锦那眼神一扫,他就觉得是自己小时候被自己族中的长老扫了一样,虽然现在他父母已经都亡故了,但是小时候在乡下,宗祠那些老人们的目光他还是记得的,很吓人的。
“不用问了。”门吱呀一下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屈从海吓了一跳,回头朝门口看了过去,这一看,三魂吓掉了一魂半,他嗖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缩手缩脚的站在了书桌的旁边,门口站着的赫然是那个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的萧夫人秦锦,而在她的身后,一边站的是剪雨,另外一边站的便是折风了。
萧衍假装诧异的也看向了门口,“夫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强忍着笑,马上起身,绕过了书桌,前去迎接自己的妻子。
秦锦直接就没理萧衍,横眉冷目的看着那个表情局促,有点不知所措的屈从海,哼了一声,“我家的侍女不会嫁给一个蛮横无理,不学无术,背后说人坏话的黑熊怪!屈将军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屈从海的脸顿时就失了血色,就连手脚都感觉到一阵的冰冷。
他呆了又呆,张口结舌的愣是没说出半句话来,随后他急切的看向了跟在秦锦身后的折风,折风低垂着眼眉,却是看都懒的再看他一眼了。
“不是,夫人,我……”屈从海这下真的吓坏了,他忙朝前了两步,冲到了秦锦的面前。
折风骤然抬起了眼眸,身形朝前,挡在了秦锦与屈从海之间,她横起一条手臂,挡住了屈从海,“你敢对我家夫人不敬?”折风寒声问道。
她终于肯和他说话了,屈从海虽然想了好久,折风会怎么和他说话,但是完全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焦急的想要去拉住折风的衣袖,解释他刚才是为了逼着萧衍答应他能迎娶她所以才说的那些浑话,这些不是他心底真正想要说的。
可是折风又怎么肯再让他靠近自己,她直接手一挥,“屈将军,这里是萧府,你只是来做客的人,还请自重。”折风的目光清寒,没有一点的温度,让屈从海骤然呆若木鸡,手伸了一半,却再也不敢朝前,颓然的顿在了半空之中。
“折风,我不是那个意思。”屈从海试图解释,却被秦锦直接打断了,“屈将军,我还有事请想和我夫君商讨,请您出去吧。”
屈从海后面的话只能生生的再度憋回去,目光之中已然有了几分哀色,他看着折风,期盼着折风能明白他真正的心意,哪里知道折风却是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了。
屈从海没办法,只能抱拳,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你们也退下。”秦锦对折风和剪雨一挥手,折风和剪雨也退了出去。
“还在生气?”萧衍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秦锦,拉住了她的手,“消消气,消消气。屈从海就喜欢胡说八道。”
秦锦接过了茶水,斜睨了萧衍一下,“你是故意的?”
“什么?”萧衍假装听不懂,用十分无辜的眼神看着秦锦。
“别说你刚才不知道我就在门外。”秦锦白了萧衍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故意诱着屈从海说那些话?”
“非也,非也。”萧衍马上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为夫怎么能做那种事情呢?”他随后笑眯眯的抱住了自己夫人的纤腰,“我这种正人君子,从不做那种事情。是屈从海自己笨而已。”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回让方锦州和屈从海来家里过年真的是因为体恤下属。”秦锦十分无情的揭穿了萧衍的小心思,“你就是想卖了我的侍女!”
“哪里有!”萧衍……马上反驳。夫人为何如此的聪慧!以后再要在她面前耍点小心眼还需要更加的谨慎小心一点。
“那两个人能得你青眼应该有过人之处吧。”原本以为秦锦会和自己吵闹一下,哪里知道秦锦竟然是话锋一转,这叫萧衍在心底十分的惊诧……她能看穿自己的心思,更能注意到自己是真的在刻意的收拢这两个人。
“咳咳。”萧衍清咳了一下借以掩饰着自己被秦锦看穿之后的尴尬。
“行了,老实说就是了。”秦锦拿手指戳了戳萧衍的胸膛,嗔道,“别和我玩那些虚的!”
“方锦州内秀有才,可惜朝中无人。”萧衍这才收拢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正色对秦锦说道,“否则以他之能力,不应该只做一个小小的六品都尉。我试过他,人品没问题,知恩图报,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他。至于屈从海,就是因为读书少,在军中变成了老油子,但是他为人不会,也看得清实务,作战就更不用说了,十分的勇猛,百折不屈,他也十分的聪明,你想,多少人也是从小兵干起的,在这边境之地,历经十年,他的多少同龄之人不是死伤便是已经退回原籍,只有他在大字不识一个的情况下脱颖而出,成为军官。他不是没才华,缺的是有人好好的引导,无论是在军事还是在生活上。他那嘴巴是不太好,不过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对折风是真心的。”
“你现在是在帮屈从海说好话?”秦锦闻言又白了萧衍一眼。
“折风她们不能跟在你身边一辈子吧。”萧衍缓缓的一笑,“将来总是要嫁的,若是能找个知根知底的,总比嫁给些净是花花肠子的男人要强。”
“哈,屈从海刚才那一套说的,难道就不是满腹花花肠子?”秦锦不屑。
“等着看,他多受点挫折,便会改了。”萧衍笑道,随后他拢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如果他真的有办法让折风对他死心塌地,你可应允了这门婚事?”
“你当我是什么啊?”秦锦不满道,“只要是折风喜欢的,我当然不会阻拦,但是屈从海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女人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难不成将来我要让折风嫁去被打吗?”
“你觉得屈从海敢吗?”萧衍笑了起来,“他也就嘴巴说说而已。你的折风,能将他管的死死的。不信咱们打一个赌可好?若是将来屈从海不对折风言听计从,我就输。“
“呸呸呸,谁要拿我家折风的未来打赌啊!”秦锦笑骂道。
“不是拿她未来打赌,就是验证一下我的话会不会错而已。”萧衍忙哄道。
“好啊。”秦锦眼梢稍稍的一挑,“赌什么?”
“就赌……”萧衍稍稍的拉开了秦锦一点点,“就赌我赢的话,夫人为我独舞一曲可好?”他再度凑近了秦锦的耳边,暧昧的说道,“我可是听说过泰和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道歌舞可会?”
“我有什么是不会的?”秦锦傲然的一仰自己的下颌,开玩笑,不就是跳舞吗?等着吧!不对,她可不一定输啊,“你若是输了,也要为我舞上一曲。”
“好。”萧衍爽快的点头。
“这么爽快?”秦锦奇道,“你会跳舞啊?”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她还真的不知道未来的陛下还有这个技能在身。秦锦想象了一下未来陛下在自己面前跳舞的场景,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画面太美,实在是不敢想象多了。
“不会。”萧衍摇头。
“那你答应的那么快……”秦锦诧异。
“因为我不会输啊。”萧衍自信的一笑。
秦锦……这个臭不要脸的。
“折风姑娘,你听我说。”屈从海出了书房之后,见折风也走了出来,忙一下子翻过了回廊的栏杆,落在了折风的面前。
“还请屈将军让开!”折风冷冷的说道。
“就是!”剪雨气恼的过来直接挡在了折风和屈从海之间,“我和你说,姓屈的,折风她脾气好,不和你计较,我脾气却是不好。我们将军和夫人好心留你在府上过年,你却背后使坏,还想让我们将军在夫人面前立威,你算什么东西?你还说想娶我折风姐姐,你做梦吧,也不看看你那副黑熊怪一样的模样。就是这边城之中又有哪个姑娘能看上你啊!我折风姐姐即便是在宫里,那也是姿容出挑的!就是嫁给王公贵族也不会坠了人家的门楣,你又算是哪里蹦出来的混帐王八蛋。我劝你趁早死心,别自讨没趣。”
剪雨说话如同爆豆子一样,霹雳啪啦的,瞬间就将屈从海给喷的闷了下去。
宫里?什么宫里?屈从海一脸的懵逼,他喜欢折风跟宫里又有什么关系?
萧衍从不来不提秦锦的身份,已经猜测到秦锦身份的田凌嘴巴也是十分的掩饰,至于知道秦锦就是泰和郡主的卢秉义一家都已经被斩首示众了,所以现在的坤州城根本没人知道秦锦的来头到底有多大。
“折风姑娘,刚才那番话并非我心底所想。”屈从海都已经被剪雨给说懵了,不过还是强定了一下心神,隔着剪雨对折风急道,“你相信我,我只是太喜欢你,想要娶你,所以才那样说的,我想让将军将你许配给我,我没有任何的恶意。”
“多谢将军错爱。”折风听完,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不过我们姐妹四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发誓,这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我们家夫人半步。我们生是为夫人而生,死也是为夫人而死。所以还请屈将军不用在奴婢的身上浪费任何时间。速速去寻一户好人家的姑娘成家立业才是正经事。”
秦锦和萧衍在屋子里说完了话,就听到了屈从海的大嗓门在门口嚷嚷,秦锦就拉着萧衍悄悄的跑去了门口,他们夫妻两个人十分无良的听起了墙角。
萧衍听折风说了这番话之后深深的看了秦锦一眼。
秦锦一脸的无奈和感动。
上一世她们四个人是真的这样陪在她的身边度过了一生,若是秦锦在死的时候有什么遗憾的话,不能嫁一个真正爱她护她的男人算是一个,另外一个就是这四位侍女,她虽然也让她们跟着自己锦衣玉食的活着,给了她们品阶和荣耀,但是这样围困在皇宫的生活难道真的是一个人应该过吗?
她不由也抬眸看了看萧衍。
不管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喜欢上萧衍了,但是她十分的明白,萧衍对她那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她也希望自己的侍女们能过得十分的幸福美满。
秦锦听的出来屈从海话语之中的诚挚。
虽然她十分讨厌屈从海那口没遮拦的坏毛病,但是屈从海能被萧衍看中,就证明这个人真的不错,而且萧衍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去走的话,必定是会最终走到那个位置上的,所以屈从海被萧衍相中了,也是会前途无量的。
折风如果真的能嫁给屈从海的话,倒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前提是折风要喜欢屈从海才行啊。
秦锦转念想想,就让屈从海碰壁吃憋去吧!如果他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那现在折风的拒绝必定不会阻挠他求娶折风的决心。要是只有这点小小的挫折,他就放弃,那折风不嫁给这种男人也是对的。
况且屈从海是不是会打老婆的人,也不是萧衍能说的算的,她总要为了折风考察一番才是。
她也没什么姐妹,折风她们四个就真的如同她的姐妹一样。
屈从海现在心底如同翻江倒海一样的难受。
他从没感觉到这么难过过,折风的话就好象一根钢针,嗖的一下扎入了他的心脏,让他瞬间痛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在战场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但是没有哪一次的伤痛会让他感觉到如此的清晰。
就好象有什么东西被人生从他胸膛里拽走一样,弄得他那里空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