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抬起头，深深地呼了气，打断翟少扬道：
  “现在，让我为仙陵教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说完，她抢过翟少扬手中的火把，直接将一摞摞书籍点燃。
  冲天火光照亮了整个石洞，可牛牛却一点也没觉出暖。
  “这些科技不属于这个时代，若是被有才无德的人拿到，更是祸患。”
  她向翟少扬解释着。
  当然，翟少扬多少有些心疼，道：
  “可是这些都是傅兄弟用命护着的东西啊，秀秀也看过，这些书册里有些内容是对治病救人很有用的啊！虽然她还没有完全参透……”
  “不用去参透了，任何美好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们人繁衍至今，存活了千年，从来不缺天灾人祸，最终也没有消亡，而过早地将先进的科技引到蛮荒的时代，哪还有人会去珍惜微末的幸福，只有经历过灾难，经历过痛苦，真正一步一个脚印获得的进步才能与文明相匹配，否则只能引来别有用心的人，说不准到时候这些东西反而成了毁灭人间的工具。”
  看着尹安沫空泛的眼神，翟少扬还是觉得困惑，挠头道：
  “这……能否说得再浅显一些？”
  牛牛面容祥和而冷淡道：
  “步子迈大了难免扯着蛋。”
  “额……”
  虽然说的是句玩笑话，可尹安沫却是神情肃穆的，反正也都烧了，翟少扬也只好应和道：
  “烧了干净，以后也就没人再找我们仙陵教的麻烦了！”
  噼里啪啦的烧火声掩盖了本该迷茫心声，他们终于走出了山洞。
  沐浴在清晨东方的红色光团下，像是经年日久没有晒过太阳，发霉的人生，糟糕的心情终于可以见光了！牛牛张开双臂，闭着眼痛快地呼吸着，即使眼前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山径，也显得那么豁然开朗！
  按耐不住的激动，牛牛甚至向眼前山谷大喊着：
  “我自由啦！”
  山谷亦为她欢呼：
  自由啦——
  自由啦——
  原来命运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这样的好！这样的妙！
  妙妙妙！
  待不会儿，翟少扬从树林中牵出两匹马，牛牛很自然地接过马缰，像预演了很多次一样，动作熟练地翻身上马。
  没有羁绊，没有束缚，我的命就属于我自己！
  牛牛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疯狂鼓动，血也在沸腾，甚至难以控制自己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激动，像是置身美梦中，牛牛差点掉下泪来。
  “翟大哥，我要走了！”
  “怎么，你要去哪儿？太子殿下还在临溪镇等你。”
  凉薄的空气，蒙蒙薄雾，原先的一身冷汗早就让牛牛衣湿体寒，风过，她低头抱住自己，才发现自己身上原本是白狐裘皮的大氅已被染上片片暗红干涸的印记，大概是李耀被碎石砸中后抱着她时染上的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有些习惯了身边有那么个脾气古怪的男人，时而讨好她，时而折磨她，有时候心肠硬得跟铁似的，有时候又敏感软弱的像块棉花……
  而回想起李濡，那又有点像上辈子的事了。
  是啊，岁月禁不起等待，但凡走进生命里的人都会留下痕迹。最重要的是，人得明白人是要向前走的，要学会和纠缠不清的过往说再见。错了就认，还有明天。有限的生命总不该浪费在无用的拉扯上，牛牛望定翟少扬道：
  “翟大哥，我不能去找李濡，那只会令阴晴不定的李耀不爽，给彼此徒增麻烦，就让我们几个都彼此清净几年吧！”
  仿佛雄风重振，牛牛高喝一声“驾！”，连人带马孤傲地跃了出去。
  “那你要去哪里！”
  “哈哈哈……去哪里重要吗？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尹安沫的笑声在山谷回荡，她像是燃起的一点红光，却敢与朝阳争辉。东方越来越晃眼，翟少扬目送一直狂奔，专心致志，头也不回的尹安沫变成一个黑点，才欣然笑了，忽然想在心里送尹安沫一句话，那句话好像叫：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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