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师！”
  央吉脸一抬，就朝门口跑去了。
  简宁扭头，然后将自己的嘴抿了起来，不说话了。
  霍彦琛把手上拿着的一套换洗衣物摆在了书桌上，然后低眼看央吉：“明天七点到教室，上课。”
  央吉原本还欢悦的小脸瞬间就垮塌了。
  而霍彦琛并不留待他多反应，就把小孩儿提溜起来，拎出了门外。等央吉反应过来，宿舍的门板已经在身后合上了。
  只有蒙着一层旧报纸挡风的玻璃上，可以看见小姐姐坐在床上的影子。
  央吉凑到了窗户根前，踮起了脚尖从缝隙里往里窥探。
  “学校设施很陈旧了，只有这一间校舍可以用，今晚你睡上铺，明天我送你回酒店。”
  送她回酒店……
  她还以为他会想要她一直留在这儿。
  “那你呢？”
  “我留在这，教书。”
  支教居然不是借口，他是真的要这么做了。
  简宁轻咳了一声，改口问：“你昨晚就住在这儿？为什么不今天再过来，这里的环境实在是……”
  “只有昨天过来，我才能看见真实。”霍彦琛难得的，在话语里有了一丝自嘲：“如果按照官方的安排，也许我会看到孩子列队欢迎，课桌崭新，校园干净，那样的场面的确可以满足人的虚荣，但我不要这个，我只想真正知道这座学校运营的情况。”
  “捐建这座学校的，是我父亲。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想到这里。”
  霍彦琛站在简宁面前，安静地说起了自己的父亲。这一块的话题一直是他们交流的真空期，好像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就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他鲜少地谈及他的家庭，而简宁也隐没了她生身父母的情况。
  这是霍彦琛第一次和她提及。
  ——霍彦琛必须承认，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述和剖白的人。站在万人会展前谈战略，讲致辞，可以。可是要他来介绍自己的家庭，每一字都是千钧重。
  但再重，字字也从他口中出。
  他已经故去的父母，他威严而传奇一生的爷爷，慈爱多辛劳的奶奶，庸常多虑的二叔，甚至是少年时忽然跟着他的母亲来到霍家的靖西。一直以来他都是家中的独子，少年时候当然也期望过能有个兄弟分享一切。安靖西的到来却让他始料未及。
  他和这个异姓弟弟注定成为不了秦锋和秦睿那样亲昵无间的兄弟。
  但他却从安靖西来到的那一刻起明白了身作大哥的责任。
  人生很多时刻，他皆失于自己的不善言辞。
  寡言是他成年立身的威仪。
  也是他的孤独。
  霍彦琛今夜说的话，使他终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云端俯瞰的神像。他也有了人间最普通的欲求和烦恼。这样普通的烦恼……简直让他格外迷人。
  简宁忍不住伸手去贴霍彦琛的脸。
  而他也止住了话，俯下身来，眷眷恋恋地埋首在她的细掌间。
  “亲上去，亲上去，亲上去……！”
  ——直到，窗外响起不合时宜地，激动又低抑的加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