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关考察的乃是学习能力。”
  很快讲述完了第一关的考核，陈青又回忆起了第二关的情景。
  冷然然却对陈青讲述的场景悠然神往。
  她知道自己的天资或许不错，可是想到陈青所描述的那种”经历过就绝对记忆”的天赋，她也只能自叹不如。
  随着对陈青的了解越多，冷然然越发觉得他这种人就是让知情者仰望的。
  对于陈青与自己姐姐是否相配的问题，冷然然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了。
  在陈青还没有讲到第二个考核的内容的时候，冷然然问道：“可不可以让我猜一猜。”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似乎在说这是一件非常有趣事情。
  而这种你先不要说，让我猜猜，带着点美好感觉的事情，发生在男女双方时，只是在简单地表明，他们彼此有着些许好感。
  初次经历此道的冷然然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真意，而陈青显然不会疏忽。
  他停止思考，在内心轻叹一声，道：“好啊！”说话同时，陈青换回了又一种心态。
  如果说之前冷然然对他的毫无防备让陈青很是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是一个熊孩子的话，这个时候，陈青决定自己再次变成大人，去迁就冷然然这个不自觉的熊孩子。
  冷然然又习惯性地用手指敲敲自己的嘴唇，她思考的时候，总喜欢做这种事情。
  那种别样的娇憨，让陈青格外欢喜，一种不以他的理智为转移的欢喜。
  陈青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将很多事情看透，而聪明的人，会故意将很多事情看不透。
  如果什么事情都看清了，生活会少很多乐趣的。
  没有注意陈青的表情变化，冷然然显然内心也是欢喜的，尽管她没有说出口，但是她喜欢这种互动。
  似乎想到了正确答案，冷然然放下纤纤玉指，稚嫩的声音脱口而出，“是不是关于学习能力的？”
  虽然是一个疑问的语句，但是冷然然完全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似乎她已经提前知道了正确答案。
  陈青满足了冷然然的小心思，给她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显然，冷然然是有着自己判断事物的方式的。
  无论任何密境考验，不管是难或者易，肯定都遵循一定的脉络。
  这样设计的目的，却是一种删选。
  冷然然不知道陈青究竟从那处密境中得到什么东西。
  但是一个显然易见的道理，冷然然还是明白的。
  “如果以陈青那种所见即所记的天分都勉强通过第一关的花，显然这样的密境不是为了她这样的庸人设计的。”
  尽管冷然然不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在陈青面前，她理所当然地视自己为庸人。
  所以，考核是为了天才设计的。
  作为衡量一个天才两大项，除了记忆之外，当然就是学习能力了。
  尽管这件事情说透了之后也不是多么高妙，但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就抓住其中的关键点，冷然然对于某些事情的敏锐，其把握关键之处的能力，还是值得陈青夸耀的。
  “那你就接着说吧，我听着呢。”
  这个时候，她倒是忘了自己之前参与这件事情时候的欢喜。很显然，这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偷懒，或者说是撒娇也对。
  既然已经猜对了一些东西，那些琐碎复杂的东西，冷然然大小姐当然没有兴趣去做。
  陈青摇摇头，道：“你啊。”
  冷然然配合地嘿嘿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的笑容很容易让人想到天真这个词。
  将思绪放远，陈青控制住自己想要摸摸冷然然头发的冲动，道：“那我说了。”
  对于学习来说，这一世的陈青可是从来没有为这件事情苦恼过。
  一学就会的天赋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被他视为穿越者的标配，在人生的前十几年中，他一直儿戏般地浪费着。
  要不是遭逢大变，他现在估计还在陈家村蹉跎着。
  苦难是一笔财富，陈青在如今这个时候，格外佩服第一个说出这句话的人。
  对于自己一学就会天赋的探底，同样是在那个密境中完成。
  自从修习武学开始，陈青也没有发现过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在一个人的时候，陈青也会想一些让其他人知道之后一定会认为自己装逼的问题。
  “到底有没有某种武学，是我一眼看过之后学不会的？”
  也亏陈青从来没有在外界透露过这个想法，不然所有人都会将至当成装逼犯，或者是疯子。
  可这确实是陈青的疑问。
  陈青所接触的武学，从来都是一学就会。陈青接触武道以来，他最大的精力，都消耗在了境界的进步上。
  他的心思，都放到了如何弄到丹药，如何快速打通经脉这些需要靠着时间水磨的事情上。
  如果不是后来观人经的进展让他知道自己的根基在哪里，想必他现在仍旧在蹉跎，浪费了自己大好的天赋。
  从来没有一种武学是陈青看过一眼之后学不会的。
  直到碰见了密境的第二层考验。
  严格来说，就算是第二层考验，陈青也是一学就会的，只不过这其中多了些时间的羁绊。
  如果说之前陈青是看过之后不用花费任何时间就能够立即复制出来，而在密境中则是需要一些时间的酝酿，将一些东西率先在脑海中整理出来之后，他才能够在现实中完整地复制出来。
  在密境第二关，陈青看到的是一些万分复杂的动作。
  这些动作，最简单的，都可以同当初收集木灵血时候那个远古家族成员所做的动作相比较。
  那些破坏了人体原本结构的动作，不按照经脉循序走的精气，是超出正常人想象力的，更不用说去做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陈青对冷然然道；”想不想见识一下那些动作？”
  冷然然愣了一下，才带着期待的眼神道；”可以吗？”
  虽然很礼貌，没有半点自己想要的意思，但是她眼中那种强烈的期待，却早已经把她出卖。
  陈青点点头，道：“实际上，这些动作，我之前已经接触过，因此，考验刚开始的时候，对我来说完全是走一个过场。”
  说罢，陈青开始了重复曾经做过的动作，同时他脑海中出现一个身影。
  斯人已逝，陈青这个时候倒是有点感怀。
  无面。
  他不是一个典型意义上的好人或者是坏人。
  他曾经对陈青有过救命之恩，同时救过陈青之后又转手将他推进火坑，容不得陈青有半点抵抗。
  陈青那个时候可谓是刚出魔窟又入虎穴。
  还好那段艰难的日子陈青撑了过来，而陈青的收获，直到现在依然受用不尽。
  无面心中所忠诚的，能够让他抱有诚恳态度的，陈青如今想起来，或许只有他自己吧。
  就算是对李耀，对浮云宗，无面也仅仅当其是生活的一部分，却不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当初在他有不好预感的时候，可是将自己的遗产留给了陈青。
  而陈青所言自己曾经接触过类似的动作，却是来自于无面所留给他的无面无相大法。
  如果陈青没有猜错的话，无面的这部功法，起源也应该是那处秘地。
  无面无相大法，说到底，是对那些动作的应用而已。
  先有了那些动作，然后再是高人将这些动作产生的种种效果或用来修炼，或用来制敌。
  再从其他典籍中加入一些思想进行解释或者是附会，这样就诞生了一部有点神秘的功法，如果不能掌握其中的关键诀窍，会让人变得人不人，贵不贵。
  陈青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东西，所以他能够发现那些运行于常人所知经脉之外的精气。
  所以，他能够轻松地修炼那部功法。
  而如今看来，那些新经脉，又何尝不是真实意义上的不存在。
  终究只是一部功法的一部分，刻意开辟出来供这部功法运行而已。
  千万年来流传下来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自然有他亘古不变的道理。
  陈青悠然想到了这点。
  当说完无面的事情之后，陈青动作也戛然而止。
  冷然然对陈青的动作表示惊叹。
  对无面的故事，冷然然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其他额外的表情，她可是半点都没有。
  毕竟是冷家人，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入她眼的。
  冷然然的冷，真是不辜负她的名字。
  这个时候，陈青却是发现了冷然然性格中的又一个特点。
  她是真的对太多的事情不在乎。
  如果她没有放下面具，顶多是一个存在感稍低，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如果她表现出真实的一面，有幸目睹她真面目的人就会发现，在她的生命中，仅仅在乎那么一两个人而已。
  其他任何人的故事，对她而言，就仅仅只是故事。
  除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外，可别想勾起她任何的情感。
  看到了冷然然对无面的态度，陈青又回过头来审视自己。有点荣幸地发现冷然然居然会因为自己的故事或喜或忧。
  这种在一个灵秀的女子生命中扮演一个特殊角色的感觉，可真是好。
  将额外的心思抛开，陈青又接着讲了下去。
  实际上，接受第二道考验的时候，陈青心里还是很轻松的。
  不像之前的记忆力考验那样，毕竟陈青可是将无面无相大法都练成了。
  不曾想后面动作的难度成几何性提高。虽然这些动作都是一脉相承，其中精气运行的法门在之前的动作中也能够轻松找到影子。
  尽管动作的复杂程度始终是一加一这样，但是对于施展动作的人来说，其难度可不仅仅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越往后，所需要兼顾的东西越多，而且匪夷所思程度也越高。
  如果说开始时将胳膊往外面拐而又不弄伤自己就算是一种怪异的话，后面这种违背人类生理常理的动作，已经是小儿科了。
  配合精气血运行，内脏加以辅助，几乎后面每一套动作都是由这类小儿科动作组成。
  陈青展现自己学习能力的地方，就是学习如何全方位的对于自己身体进行控制。
  不光是经络，气血筋肉皮骨内脏，神念，这是一个调动自身所有东西的一套系统。
  组成这套系统的东西，每个武道有所成的人都知道，而如何去操控这些东西，需要的就是学习，不光是记忆了。
  陈青如今的感觉，越到后面，那一套系统越是要教给他一个道理。
  “武道追求的，是那个一，它不再将整个人身额外地划分成几个部分。”
  “人这个字眼，在那套系统眼中，不是五脏六腑经络精血的神气的组成，而仅仅就是一个浑圆的一。”
  从这个意义上去看，那些看起来格外复杂丑陋的动作，不过尔尔，就如同水会变化各种形状一样，在创造这套系统的人看来，人也应该这样。
  这是对人本身的又一种审视。
  在陈青看来，这是对人类的第三种认识。
  之前武道经典观念中的人体，和陈青前世的中医理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陈青前世的西医对人体的认识，又是一种看法。
  再到现在这种看法，陈青对人体本身的认识，已经知道了三种观点。
  尽管最后一种观点有些离经叛道，想要接受这种观点必须有着匪夷所思的天赋，没有聪慧到一定程度，持有这种观点的人肯定会被当成是痴人呓语。
  陈青当然能够轻松地接受各观点，而且，陈青对这种发现感到欣喜。
  陈青的立道之基，可是观人经。
  除了观察各种各样的人之外，从不同角度去看所有的人，同样应该是观人经的一个方面。
  有观人经打下的根基，当时陈青很快经过了考验。
  同时，算是考验的一个隐藏条件吧，陈青也是很容易就接受了这套人体观。
  两个考验之后，这个秘境就对陈青完全开放了。
  这个故事，也就差不多到结尾了。
  冷然然忍不住“啊”地叫出声，道：“这么简单啊。”
  冷然然大小姐可不是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她喜欢听故事，所以她也知道很多故事，以往的那些故事告诉她，每一个秘地的探索，都伴随着厮杀或者灾难。
  可是陈青的探索经历，却是太过平常。
  就是那么简简单单地，就完了。
  一个点都没有一个故事该有的起承转合。
  可是回过头来想，这个故事中的那些考察，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灾难。
  冷然然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如此轻松地将那些考察视为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