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碧云天      更新:2020-05-31 08:26      字数:8304
  晚上回到船上,苏清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年幼的记忆朦胧,每次总觉得忆起了一点,一转眼又会觉得模糊的像是虚无的憧憬,可是这一次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曾经的过往。
  他的父亲是杭州萧山苏家子弟,二十岁就中了榜眼,三十六岁的时候已经累官至右都御使,为人清廉正直,却手腕了得,断案如神,又是风采卓然,无论在朝中还是百姓清流之中名声赫赫,只可惜在四十岁那一年全部破灭了……
  苏清尘还记得自己来的十分艰难,母亲李氏三十二岁才有了它,上头三个姐姐,如此对他爱若珍宝,就是威严的父亲也会在没人的时候,时常让他骑在脖子上玩耍。
  那一年也是冬天,父亲带着家眷回家省亲,坐着官船到了这清州……,停靠在岸边,岸边窄道上灯火通明,父亲牵着他,母亲和姐姐站在一处,灯火朦胧,人声沸腾,父亲买了个签子馒头塞到他的手里,馒头暖烘烘的,带着食物的香味在冬日里升起一股热气,将父亲的威严的面容,母亲温婉的笑容,姐姐天真烂漫的表情都变得都朦朦胧胧的。
  如果时光能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苏清尘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满手的泪痕……,他心里空荡荡的,就如同失去了心魂一般难受。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中,空气中参着湿润的冷气,像是能凉透到骨头里去,让忍不住打颤。
  苏清尘披着披风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在夹板凭栏远眺的赵瑾玉,夜里的风把她裙摆都吹了起来,身姿曼妙,发丝轻扬……,他静静的走了过去,等着靠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怕吵到对方而屏息。
  “瑾丫头。”苏清尘平日里为了亲近而故意称呼的昵称,这会儿带出十足的真心。
  赵瑾玉没有想到这半夜还能遇到苏清尘,颇有些意外的说道,“苏叔叔,你怎么还没睡?”
  苏清尘忽然就觉得这个叔叔称呼怎么就有点不好听呢,=。=,他有那么老吗?还年轻的很呢,不是?
  “刚睡醒,你呢?”
  赵瑾玉回头看了一眼苏清尘就把头转了过去,往车远处河岸对面的笼罩在黑暗中的群山,说道,“我一直没睡。”说道这里面色带着几分犹豫,只是很快又恢复了坚定,“苏叔叔,我和陈姨打算在这里换船走。”
  “为什么?”
  赵瑾玉不知道怎么跟苏清尘说陈姨看到两个人几乎是抱在一起的场景气的脸色都白了,回去之后就一直委婉的跟她说女子声誉多么重要,也幸亏这是在外面,没有叫熟人看见,不然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赵瑾玉自然解释原因,可是依然不能让陈蓉放心……,和陈蓉熟悉之后赵瑾玉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婴,却并没有养在她的身边,这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这一次对赵瑾玉超乎寻常的关心,也是不自觉地把两个人叠加在一起。
  “赵小姐,你不懂在这世道女人是如何的艰难。”陈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觉得你和苏大人之间有什么,只是世人千张嘴,吐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更何况,赵小姐家中事情未了……,苏大人虽然一直没有成亲,但是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娶你。”
  赵瑾玉不能否认,陈蓉是立场是对的。
  其实赵瑾玉也想跟苏清尘分开走,但是让她下定决心的不是陈蓉担心问题,而是这样每个港口都停靠一天,她的信要到猴年马月才能送到!她之前晕船也坚持没有下船,主要是因为船运比陆运快上许多,她可以早点把信送过去,但是苏清尘这么一来计划全部打乱了。
  一想到养父还呆在潮湿寒冷的牢房里,她就觉得心急如焚。
  “没什么,就是不敢耽误苏叔叔你的公务。”
  苏清尘虽然有片刻的迷惑,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理智,他曾不止一次听赵瑾玉问,怎么又要停靠这许久,难道她在赶时间?
  他能来这里,自然把所有事情都打探清楚了,他知道赵瑾玉在出门前去过一趟刑部牢房见过养父赵长春,而赵瑾玉身旁的这位镖师则是鼎鼎大名的兴天镖局总镖师,年纪轻轻却是身怀绝技,近几年很少会出镖,这一次却是主动跟随赵瑾玉……,这事情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他想起赵长春牵连的案子,又是眉头一皱,想着……,难道这是赵长春在给自己找后路?
  苏清尘的目光又停留在赵瑾玉脖子上的戴着的石头,忍不住腹诽,为什么这石头偏偏在她身上?
  皇帝旨意似乎还有犹言在耳,“朕今日叫你去办的差事有些不同寻常,是去护着一颗石头,那石头有灵智,是十分要紧的东西,你待它要待朕一般尽心尽力,它初出世,对世间好奇,要带它多到旁处看看,精美的食物,玩乐的东西更是不能落下,至于赵小姐,自然也是要竭尽全力相扶,不可怠慢。”随后又叫瑞福拿来一个锦盒,里头躺着两粒玉雪丸,说道,“那赵小姐第一次坐船,身子不适,你且带着你两粒药丸子过去送给她。”
  当时苏清尘面上虽然从容,心里却是震惊无比,且不说第一次听闻一颗石头有灵智,这件事闻所未闻,十分的稀奇,又说这玉雪丸,即使在宫中也是十分的珍贵,因为药材难寻,一年至多十粒,在外面已经抄到千金一粒,就算是这样也有价无市,谁知道皇帝就这样轻松的拿出来给一个寻常女子用,如果这女子病重,急需救命就算了,病症却不过是晕船!怎能不让人诧异?这恩宠也未免太过隆重了一些。
  做臣下的总是要揣摩上位者的心思,这样才能长久,他估摸着石头就是上次皇帝让他们寻找的那一颗……,但是为什么明明找到却没有带回,他自然也不好问,等着这几日相处,他却猜出大概,估摸着这石头需得在外这般养着,不能关在家中,而赵瑾玉却是和石头有着十分重要的关联,所以让她携带者。
  谁知道,他费尽心机,却又被赵瑾挑动的动了些心思,心境又变的有些不同,石头,皇帝的旨意,赵长春的案子,他的养女赵瑾玉,还有这南下的目的,现在想来这许多事情拧在一起,有些理不清楚了。
  只是在理不清的东西,只要给他时间总是能看出端倪不是?
  苏清尘又想起她如今的处境来,越发带出几分怜惜,苏清尘从小见惯了人情冷暖,对人极为的冷漠,今日却觉得心境柔软的不可思议,说道,“如果是为了早日到杭州,我倒可以帮你。”反正皇帝说过,要尽可能的照顾她不是?
  赵瑾玉一愣,“……”
  苏清尘朗声一笑,眉眼柔和,俊朗万分,说道,“明日就换一艘官船,一路不停,把这几日耽搁的时间补回来。你说可好?”
  她心里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觉得苏清尘眼睛在放电呢,这么帅的成熟男人,身上有着时间积淀的魅力,要是开足了马力,可真是一点抵挡力都没有,她之前怎么跟陈蓉说的?说她能抗住?
  赵瑾玉满脸羞红,虽然心里知道两个人不可能有什么,她对他也没有喜欢的心情,但是对方这般放电,撩拨,她作为一个正常的女性,总是会有些心猿意马。
  苏清尘这般年纪,也算是经历许多事情,能熬到现在的位置,自然是付出了许多常人看不见的努力,大浪淘沙出来的人中龙凤,少见的人物,能让赵瑾玉产生这种心情也很正常。
  空气里荡漾着暧昧的气息,赵瑾玉总觉的苏清尘最后那一句太温柔的,温柔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就在这时候,赵瑾玉感觉到脖子一痛,原来是石头正不高兴的蹦跳了起来,用力的拉扯着红绳,疼的她差点掉泪。
  苏清尘虽然知道这石头不简单,但是看到它这么动还是觉得诧异,十分惊奇的盯着石头。
  赵瑾玉吓了一跳,因为怕被人发现,石头很少会在外人面前这般激动,她赶忙握着石头说道,“天晚了,我回去了。”
  回到屋内,赵瑾玉有些惊异的问道,“小东西,你干嘛?”
  皇帝斜眼看着赵瑾玉,觉得心口闷闷的不行,赵瑾玉羞红的模样不断的在他脑中浮现,一遍又一遍的刺激着他的心房,让他简直难以保持理智,说道,“你真是蠢的无可救药了,苏清尘那样的人,就算是没有成亲,家中美妾无数,更不要说是青楼的常客,最是懂女子,想要哄住养在深闺的女子还不容易?不过几句甜言蜜语你就心动了?”
  赵瑾玉目瞪口呆,又羞又气,说道,“你都在说什么啊?”
  “怕你这个愚蠢的女人被骗而已。”石头说起刻薄的话来,简直就是伤人于无形,“你真应该拿个镜子照照自己,省的经常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赵瑾玉胸口起起伏伏的,眼眶红红的,似乎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
  武陵殿内皇帝早晨盯着丰盛的早膳半天,却一口都没有吃,让人撤了下去,脸色阴沉的坐在窗下的炕上,似乎心十分郁结。
  瑞福心中忍不住诧异,说起来皇帝这几日心情异常的好,上次还问他之前板子打的伤还疼不疼?如果疼就修养两天,弄的他简直就是受宠若惊,只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皇帝陛下突然间就这般通情达理了,谁知道今天一早又有些不对劲儿了,好像又恢复了几分之前的性情。
  这模样只让瑞福叹气,心想着,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先帝已经去了,大皇子也去了,唯独太后半死不活,却也已经是个废人,所有的过往都烟消云散,陛下也应该往前看着才是。
  下了早朝之后,瑞福就早早的端上了午膳,早上滴水未进,这可不是好事,不过放眼望去,如今皇帝的菜肴和以往却是大不相同,卷了酱牛肉的饭团,土豆炖腊肉,肉夹馍,绿豆面,羊肠子……,今天又加了个糖葫芦,=。=
  瑞福也不知道皇帝怎么会知道这许多民间小菜,反正御膳房里的厨子可是累得够呛,为了能做出正宗的味道,紧急从宫外招了好几个做地方菜的厨子,没有鸡飞狗跳也算是御膳房里管理有方了。
  因为糖葫芦是皇帝特意点的,瑞福把糖葫芦放在离皇帝最近的地方。
  果然,皇帝对糖葫芦显得很是情有独钟,挥了挥手让伺候吃饭的宫女退下,自己亲手握着糖葫芦,端详着上面的橘子瓣瞧了半天,然后一口咬了下去,谁知道吃到一半就又丢在盘子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吓扑都齐齐跪了下来,瑞福低垂着脸说道,“陛下,可是这糖葫芦味道不佳?要不要罚那厨子?”
  皇帝却目光阴沉没有说话,昨天晚上,天色气冷,到处都是一片雪白,窄道却是人潮涌动,朦胧的灯光下,少女笑颜如花,却不是对着他……,心口一阵阵的烦闷,他又站了起来,望着远处的窗棂,犹记得昨夜她也是这样坐在窗下,含泪问他,“我真的就这么让你瞧不上?只要是个男人对我和颜悦色就会巴巴的贴上去?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么?既然你这样轻瞧我,以后你自去过你的日子,我走我的路,咱们分道扬镳好了。”
  那眼泪晶莹剔透,从脸颊滚落下来,似乎能烫到他的心口上。
  皇帝的目光又看向了丢在盘子上的糖葫芦,糖浆颜色圆润透明,每一瓣橘子大小都很齐整,还细心的剥去了白线,插着签子是上好的檀香木,真可谓奢华至极,但就是这样,味道还不如夜市上五个铜板一串的糖葫芦,那时候赵瑾玉递给他的糖葫芦是甜的,还带着微微的酸,糖浆甜儿不腻,入口即化。
  “撤下去。”皇帝不耐烦的说道。
  瑞福起身,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陛下,多少还是用一些吧,陛下可是可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见瑞福弯着腰,一脸的担忧,脑子里不自觉地置换成另一个同样带着担忧的面孔,“小东西,你吃这许多,要是不克化不了怎么办?”
  瑞福还想着自己这般大胆会不会触怒皇帝,有些胆战心惊的,谁知道皇帝却说道,“给朕盛饭。”
  土豆炖的松软可口,皇帝盛了一勺子土豆,和白饭拌在一起,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瑞福下巴都快要掉了……,这是什么吃法?他哪里知道皇帝看着赵瑾玉这么吃了好几遍,所以想要尝试下而已。
  虽然没有变成石头之后那般可口,但是皇帝还是吃了半碗的饭,这让瑞福很是满意,看着皇帝的眼神都带着欣喜,比他自己吃了还要高兴。
  皇帝忍不住想着,其实想要让他们高兴……,很简单很简单,犹记得他每次听话,赵瑾玉也会露出这样的欣喜的神色。
  ***
  到了下午的时候又下雪了,不过片刻整个皇宫又被一片雪白笼罩,今年雪下的格外多,各地都报上了雪灾的折子,皇帝也下了赈灾的旨意,开粮仓赈济百姓,对于那些自愿捐助的富户,皇帝还会给予表彰。
  但是对于一般百姓来说,日子还是十分的艰难,陶家的大奶奶吕氏乘着马车一路前行,看到许多行乞的人,一旁伺候她的丫鬟宝儿说道,“奶奶,这都是从临城逃难来的,哎,真是可怜。”
  吕氏低头不语,一旁的宝儿又说道,“他们都说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呢,当初大皇子仁厚宽和,卓尔不凡,却被……”
  “你给我闭嘴!”吕氏喝道,“活的不耐烦了?”
  宝儿从小伺候着吕氏,性情活泼好动,聪明机灵,很得吕氏的喜欢,所以格外骄纵一些,让她在吕氏面前说话都没有顾忌了。
  “奶奶,当初您得了大皇子的青眼,要不是……,您何至于嫁入陶家,如今连那小门小户出身的姨奶奶都要给奶奶脸色看。”宝儿不甘心的说道。
  吕氏见宝儿提起大皇子,眼眶暮然一红,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了宫门,早有成国公夫人郭氏等着,这是一位十分美貌的女子,玉雪肌肤,峨眉桃腮,气质斐然,只单单的看着就会叫人觉得美如画一般,她见到吕氏,满意的点头,说道,“跟我来吧。”
  吕氏却是有些犹豫,说道,“这样真的可行吗?”
  郭氏轻轻昂着头,带着傲慢,说道,“你夫君如今危在旦夕,你却还想着轻松度日,当真是可笑。”
  严尚书的事情越查牵连越多,陶氏的夫君在户部,也被牵连了进去,虽然还没有抓入牢房中,但也是凶多吉少了。
  吕氏犹豫了下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我跟你去。”
  “这就是了,当初你和我,还有大皇子殿下……,皇帝陛下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我就不信,他真能那般无情?”郭氏咬牙说道。
  两个人入了宫,原本皇帝不会见女眷,但是成国公夫人身上却是有一块令牌,可以直接面圣,如此很快两个人很快就被领到了武陵殿内。
  坐了片刻就看到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两人赶忙行三叩九拜的大礼,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的窗户都关着,光线暗淡,可是依然挡不住皇帝如山峦一般俊美的身姿,华贵不凡的气质,郭氏有些恍惚的想着,他还真一如既往的俊美无双,也不怪不得当年能把风度翩翩,如玉一般的大皇子比下去,称作汉真朝第一美男。
  “慧娘,可真是许久未见。”皇帝刚坐下就对着成国公夫人郭氏不冷不热的说道,慧娘是郭氏的小名,原本小时候,都在宫里一同读书玩耍过,也算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郭氏没有起身,跪着说道,“陛下,要真是挂念着往日的情分,就把我夫君和美珍的夫君都放了吧。”
  皇帝文丝未动,说道,“成国公和陶员外郎涉嫌贪污案,就算是朕是君主,也不能枉顾国法。”皇帝说完就起身,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眼看人就要不见了,郭氏很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喊道,“当初大皇子是怎么对你说的?”
  皇帝身子凝住,回头看着郭氏,见她眼角含泪,暗沉的光线没有消弱她的美貌,反而越发显得楚楚动人,真是美人,如果大皇子还活着,郭氏就是大皇子妃……,说起来他还要喊一声嫂嫂,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许多事情都已经面目模糊了。
  郭氏见皇帝停下脚步,眼中迸发出几分希冀来,说道,“陛下,你没有忘记对吧?不然也不会让人发了这个令牌给我,我求求你了。”郭氏终于忍不住啼哭道,“我夫君当真是无辜的。”她知道所谓的贪污案不过是借口,皇帝是在找个理由清除这些曾经反对他的人而已。
  皇帝笑,却是冰冷的不达眼底,对着瑞福说道,“把那快令牌收回来。”
  郭氏心魂具碎,唯一的希望破灭掉,她怎么能甘心?突然心中涌出无限的恨意来,说道,“你到底要怎么样?要怎么样报复我们?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吗?还不够解你的恨意?”
  “你从小性情暴虐,很是残暴,大家都怕你,但是大皇子殿下却和不同,是个温文儒雅,待人如沐春风,卓尔不凡的人,大家自然都喜欢他……,要说问鼎之时,自然也是希望他,毕竟他是嫡长子,无论人品还是出身胜出你许多,你又有什么不甘心的?”郭氏恨声说道,想起大皇子的如玉一般的风采来,依然觉得心痛的不行。
  皇帝嘴角上扬,露出讥讽的笑意,眼睛却是冰冷如万年雪,说道,“你说的对,朕就是这般残暴,所以你来求朕做什么?还是回去准备丧事要紧。”
  成国公夫人一听这话,就好像是被抽去了生命,顿时就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说道,“你个这个暴君!你会不得不好死的!你连大皇子的一根指甲都比不上!”
  皇帝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来,这话宁国公主也说过,他嗤笑,“呵。”像是看待一只蝼蚁一般看了眼郭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些人不过败军之将,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很快就侍卫涌了进来,把两个人按在地上。
  瑞福收了令牌看着两位贵妇顿时就成了阶下囚,心里颇有感触,曾经郭氏和吕氏都是被皇后所喜,挑到宫中陪公主伴读的,也算是顶尖的人物了,一个差一点给大皇子当了皇子妃,一个差一点成了侧妃,现如今却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大皇子可真是一个人物,都走了这许多年了,还是有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想到这里瑞福又是一阵不甘,他们都说皇帝残暴,但是谁又是天性如此的呢?
  皇帝陛下天生神力,小时候又不知道如何控制力道,有一次不小心就把皇后养的小狗给拍死了,皇后大惊失色,自此皇后娘娘就认定他本性残暴,待他越发严苛,甚至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恐惧……,皇帝小时候还曾一脸茫然的问过他,自己到底不是皇后亲生?说起来当真有些不可置信,那个严苛到残忍的皇后是确实是陛下的生身母亲,而皇后待如亲儿一般温柔体贴的大皇子却是原皇后所生。
  这件事他到现在也理解不了,怎么会有人对待亲儿那般狠辣?
  回到寝殿,天还黑,皇帝就早早的洗漱之后上了床,瑞福原本以为皇帝是心情不好……,很是小心翼翼,谁知道皇帝却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反而一脸期待的是跃跃欲试,一直试图睡觉,=。=
  他站在落地罩外,看到皇帝一会儿一个翻身,一会儿又是一个翻身,终于忍不住说道,“陛下,您还是先用膳吧,这腹中饥饿,自然难以入眠。”
  皇帝听了这才坐了起来,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传膳吧。”
  正吃饭的时候,秦宏入宫觐见,这几天他一直在家中养伤,今日觉得好的差不多了就直接进宫来谢恩。
  皇帝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汤,问道,“爱卿,你说,如果有一个人,你见不到总是会记挂,但是见到了又忍不住……”
  秦宏第一次和皇帝坐在一处吃饭,心里很是紧张,听皇帝这么一问,顿时把筷子放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忍不住多看两眼?”秦宏八卦心熊熊燃起,直觉想起前阵子皇帝还询问他如何讨女子喜欢来。难道说陛下这是喜欢上谁了?哪个女子又是哪个幸运儿呢?
  “不……”皇帝抿嘴,绷着脸说道,“总想骂两句。”
  秦宏,“……”
  “陛下,这女子属阴,像来比喻做水,就是说要待之温柔,太过激进反而会让她们害怕退缩。”秦宏想了半天,这才磕磕巴巴的,很委婉的向皇帝献出怎么招女人喜欢的方法。
  好半天都听不到皇帝说话的声音,秦宏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约莫过了半刻钟,皇帝才说道,“怎么才算是温柔?”皇帝想起赵瑾玉在苏清尘面前娇羞的样子,只觉得一股邪气涌上心头,越发有些暴躁。
  她脑子里肯定都是草包,看不出来苏清尘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
  男人都是花心的,这是母后以前对着他说的,他当时不懂。
  先帝宠幸个新人,母后就温柔的赏赐东西给那些新人们,可是他能看出来,母后并不高兴。有一日,一位得宠的嫔妃流了胎,状似癫狂的让母后血债血偿的时候,他忽然就懂了。
  苏清尘作为臣下,他自然是及好的,但是作为一个男人……,皇帝想起秦宏调侃苏清尘惹到花魁的事情来,心里就给打上了风流男人的标签来。
  他难以想象有一天,在他看来,天真到有些傻的赵瑾玉会变成母后那样的女子,温柔体贴不过是表层的美丽花朵,藏在后面的是使人毙命的毒素。
  秦宏见皇帝终于发话,赶忙说道,“这骂人是绝对不行的。”随即带着几分试探,偷偷的瞥了一眼皇帝,说道,“陛下往日里的见的女子都是宫中嫔妃,是被教养嬷嬷训导过的,即使陛下打骂,也会逆来顺受,只是……”
  皇帝想起那些选秀进来的嫔妃,还真就唯唯诺诺的,即使带着几分大胆,也是藏在心里不敢露出,他一句话重了都会仔细琢磨,然后先行认错。
  “只是什么?”
  “微臣斗胆问一句,那人是不是不知道陛下的身份?”秦宏觉得皇帝身上气场十足,但凡是个长眼睛的,谁会不知死活的撞上去?也只有不知道皇帝身份,这才会有所谓的反抗,有了反抗自然会让皇帝不喜,因为皇帝早就习惯了女子对他顺从听话,所以这就是矛盾的原因了。
  皇帝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秦宏知道自己猜对了,很是高兴,胆子也有些大了起来,说道,“宫中的嫔妃在成为陛下的女子之前,首先是陛下的臣子,而臣子必然是要对主上言听计从……,但是如果那女子不知道陛下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