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听得叹了口气：“是啊，奴婢也正觉得奇怪呢。”
  楚清清抿唇，没有说话。
  王婕妤的尸身莫名出现，的确是十分怪异。
  这个问题，值得细细思索。
  只可惜她现在被拘在天牢里，也出不去。若是能回到凤仪宫的偏殿，好好看看那里的情况，该有多好……
  楚清清想得入神。
  她完全没有发现，外头的夜色已经降临。
  “喂，吃饭了。”
  外头传来一声粗暴的低喝。天牢狱卒随即走进来，将两个馒头、两碗汤放在托盘上，丢进楚清清的牢房里。
  汤碗砸在地上，砰的一下，溅出不少汤水来。要不是因为这汤碗是木头的，恐怕非得碎开不可。
  “你这人！”秋夕吓了一跳，不满地看向狱卒，“我家主子好歹也是王妃之尊，你在她面前，难道连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居然这样无礼！”
  “王妃？嘿嘿，即使你进天牢之前是个王妃，眼下也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
  狱卒怪笑一声，多看了楚清清一眼，“你应该庆幸，现在对你的审判还没开始，你还能暂且保持着王妃的尊严。等什么时候，审判开始了……嘿嘿，到时候你即使是想再做个完完整整的人、没有被人从中撕开，也是难事！”
  说罢，狱卒一转身，哼着小曲离开了。
  秋夕气得不行，眼眶发红地盯着那个狱卒，恨道：“如今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就连这样一个小卒子，都敢在王妃您面前胡说八道！简直是……”
  “秋夕。”
  楚清清微微蹙眉，看了秋夕一眼，摇头。
  秋夕连忙问：“王妃，怎么了？”
  楚清清若有所思地问：“你有没有觉得，他方才的话，似乎还透着另一层意思？”
  “他能有什么意思。”秋夕愤愤不平地道，“不过就是在您面前耍威风罢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楚清清摇了摇头，拿起被狱卒丢在眼前的馒头。
  如果方才的人只是为了欺辱自己，那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刻意说出一句“完完整整、没有被人从中撕开。”
  莫非……
  楚清清微微眯起眼睛，将那两个馒头拿起来，一个个从中掰开。
  果然，第二个馒头里夹着一张纸条。
  秋夕一看见那纸条，顿时瞪大了眼睛。
  楚清清冲秋夕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她千万要噤声，随即低头仔细地看起了馒头里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写的是：“随时准备离开。”
  楚清清眯起眼睛，看完那张纸条后，将它撕得粉碎、丢走了。
  秋夕也看见了纸条上的内容。
  她不由蹙眉：“小姐，这是谁给你的纸条？是想救咱们的人，还是想对咱们不利？”
  “不知道。”楚清清摇了摇头，“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也好。”秋夕暂时也没了主意，只能点头。
  主仆两人都心事重重地安静下来。
  良久，楚清清将馒头吃了、把汤喝了，又把剩下的推给了秋夕：“秋夕，吃饭。”
  秋夕摇摇头：“奴婢吃不下。”
  “吃，一定要吃。”楚清清加重了语气，“连饭都不吃，还怎么能应对这件事。”
  秋夕抿了抿唇，犹豫片刻道：“那好吧，奴婢吃就是了。”
  说罢，秋夕也吃了自己的那份馒头和汤。
  看着秋夕把饭吃完，楚清清也就松了口气。
  两人继续沉默地等着，很快月上中天，时到午夜。外头万籁俱寂，时不时有一声梆子路过。
  楚清清侧耳听着，外头犯了错、负责今日打更的宫女尖着嗓子道：“三更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声音渐渐接近，似乎是往天牢的大门那边去了。
  楚清清眯起眼睛，听见外头的狱卒跟那宫女小声交谈了两句。紧接着，就是天牢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宫女穿着一身朴素不过的衣服，来到楚清清面前，压低声音道：“萧王妃，是奴婢。”
  楚清清定睛一看，发现那分明是脸上抹了一层锅底灰、稍稍乔装易容过后的桃花。
  既然桃花来了，那么……楚清清眯起眼睛：“是皇后娘娘要叫我过去？”
  “正是。”桃花点点头，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套小宫女的衣服，“王妃您先换上，跟奴婢一起去凤仪宫一趟。”
  “好，我知道了。”
  楚清清颔首，迅速换了衣服。
  秋夕担忧地看着楚清清：“王妃，您……”
  “没事。”楚清清顿了顿，摇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出在皇后凤仪宫的地界上。
  对于这件事，皇后大概也是很想弄个明白的。
  秋夕咬唇：“那，奴婢等着您回来。”
  “好。”
  楚清清微微一笑，跟着桃花一起出去了。
  路上，桃花小声道：“皇后娘娘知道您的冤屈，知道您受委屈了。不过，这件事好歹事关人命。先前皇后娘娘没能照顾到您，也望您海涵。”
  “放心吧。我自然分得清，这件事的轻重。”楚清清点了点头，沉声道，“桃花，有仵作给王婕妤检查过没有？”
  桃花摇摇头：“王婕妤生前毕竟是娘娘，也是千金之躯。别说仵作不敢冒犯皇家威严，即使是皇后娘娘，也不会轻易让人冒犯王婕妤的尸首。”
  楚清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是医生，却不是法医。
  对于法医的那些事情，她知之甚少，甚至是一窍不通。
  因此即使是面对王婕妤，楚清清能做的，也无非是一点最最基础的检查罢了。至于这个案子的盼头，恐怕还是得落在活人身上。
  两人说着话，一路来到凤仪宫。
  凤仪宫里一灯如豆，皇后穿着寝衣坐在床边。
  桃花将楚清清带到皇后面前，小声道：“皇后娘娘，奴婢将萧王妃带来了。”
  “嗯。”皇后点了点头，看向楚清清，“萧王妃，你先坐吧。”
  楚清清微微颔首，坐下来便直接问：“皇后娘娘。王婕妤的尸身，如今在何处？”
  “王婕妤的尸首，眼下还在凤仪宫后殿。”皇后蹙眉，“毕竟王婕妤死得奇怪，本宫害怕贸然移动她的尸身，会给尸身造成什么影响，便特地吩咐旁人，不要胡乱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