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蝶蛹
作者:过程的家      更新:2020-09-28 09:03      字数:2344
  “额……好……”我答道。
  有一个名词,叫做“既视感”,又称“幻觉记忆”或“海马效应”,是指现阶段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却仿佛在过去的某一时刻、某一地点经历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眼前这个满脸紧张的女生听到我肯定的答复,略显欣喜地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便开始飞奔引路。她那逐渐远去的清瘦身形,和跑步时晃动的手臂渐渐与我深刻在脑海中的一个形象重叠,一时之间,我竟有些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这个情景……或许是代表了我内心有所遗憾?不知道。
  四周的楼房、行道树又开始变幻出各种瑰丽的颜色,并不断扭曲、淡化,最后就只剩下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街道,四周都是深渊般的黑夜。
  我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在各种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嘈杂背景声中,茫然又缓慢地跟着面前奔跑的女生七拐八拐,但很奇怪,距离却没有拉远。
  过去“约翰·威克”所经历的一切,此刻都像是在博物馆中展示的静态雕像一样,沿着街道摆放在我的面前。每到一处,那里便会被深空中放射的聚光灯照亮。
  我看到他在以往的岁月中是如何披荆斩棘、大杀特杀,在尸山血海中留下了一个崭新的称号——“夜魔”,一将成名万骨枯;
  我还看到了他遇到后来的妻子“海伦”时,眼中是如何绽放出一种天真、纯真的光芒——有时候,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是真的可以感受到那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神奇……
  黑色世界的工作严重割裂了他正常的生活。外人永远无法在和平年代理解那些游走于普通生活和生死搏杀之间的人的感受,一方面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另一方面却是刀枪剑炮、血肉模糊……他活了下来,但他的一部分情感与感知也渐渐死去,他被撕裂。
  他开始消沉,生命中变得只有工作、汽车。
  “可靠”这个词用来形容他们这样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意味着他没有后顾之忧,意味着他没有正常的社会关系,永远无法被威胁。
  背景环境中掌声雷动,数不清的声音环绕在我的周围,恭维、喝彩——“威克先生,‘高台桌’为你而感到骄傲”、“威克先生,你会成为一个传说”……
  我烦闷、我压抑,胸口就好像郁结着一口鲜血。
  我很想挥拳打碎萦绕在我耳边的声音,可我却逃不出这深海般的黑暗。
  直到这时,在四周静态的枪林弹雨中,我看到前方远处出现了一道沐浴在光芒中的倩影。随着她的出现,周围的喧闹声也逐渐寂静。
  我慢慢靠近,胸怀前所未有的激动,而她也笑着转过身,爱宠着说道:“你在干什么,约翰?”——海伦。
  “只是看着你。”“约翰·威克”答道。
  他越过我,走到海伦面前。两人拥抱、亲昵。
  海边、大桥、烛光晚宴,两人洋溢着幸福的生活场景变成了一张张动态的照片在我眼前悬浮,然后又从边缘开始熊熊燃烧,化作一团团掉落着灰烬的火焰,而他们的音容笑貌、生离死别也在与照片一起慢慢消失。
  我感到很慌张,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跟着一起流走。
  我开始加快脚步,在两侧成片的照片间慌不择路地奔跑——刚刚那个女生,她在哪儿?我知道她是《奇异人生》里的角色。
  “麦克斯?麦克斯!”
  我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她是我在这里唯一舍不得的记忆,我不能失去她!
  我奔跑、我喘息,后背感到毛骨悚然,仿佛随时都会被身后追上来的黑暗吞没,哪怕是刚刚在公路上的激战,我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
  “麦克斯!你在哪儿?”
  “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我讨厌别人管着我!没人会想念‘垃圾’的对不对?嗯?没人会想念‘垃圾’的!”
  “克洛伊!不!”
  “砰——”
  枪响过后的世界一片沉寂,但很快,这个时空便仿佛正在经历倒转,那些照片从火焰中重生、那些雕像从我两侧超越,黑暗退去,大楼与天空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看到在小巷的深处,一伙4名社会青年正将一个蓝发女生团团围住。为首一个衣着贵气、行为举止却十分放荡不羁的男生,正挥舞着一把6英寸型柯尔特“蟒蛇”.357转轮手枪,暴跳如雷的喊道:“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我讨厌别人管着我!没人会想念‘垃圾’的对不对?嗯?没人会想念‘垃圾’的!”
  一旁,先前向我求救的那名女生——麦克斯——正呼唤着“克洛伊!”急速冲向那名挥舞着手枪的男生。
  见此情形,我与深陷重围的蓝发女生同时喊出了一声:“麦克斯,小心!”而那名男生,亦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转过身,举起手枪就要朝麦克斯射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闪电般冲到麦克斯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右手一把握住枪身,用力一扭。
  只听“砰”的一声,炽热的子弹立时擦着我的额头斜向上方飞去,打在金属材质的灯柱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弹到别处。我的手掌,也在同时被转轮手枪开枪后从弹巢处泄漏出的火药气体灼伤,鲜血淋漓。
  这男生显然也是一个做事不管不顾、平日里骄横惯了的主儿,虽然他敢在暴怒之下开枪,但很明显,他并没有做好承担开枪后责任的心理准备。
  枪响过后,他那副“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的做派立刻随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惊慌和害怕,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想要极力掩盖的小孩儿。
  看到他这幅样子,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右手夺下他的枪,左手反手一巴掌便狠狠地往他的脸上扇去。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硬是把他这个20多岁的小伙子打的翻身栽倒在地。身侧,他的3个朋友见状立马跃跃欲试的想上来较量,被我眼神一吓,登时气馁,连退几步。
  叫做“克洛伊”的蓝发女生见被松开,连忙跑到麦克斯身边施以关心。两人互相搀扶着在我身后后退几步,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局势。
  摔在地上的男生气急败坏,又恢复了往日的跋扈。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恶狠狠地擦了把嘴角的血迹,叫嚷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蠢货!”
  “我是你爸爸,煞笔。”
  我上前几步,做出一副要继续殴打他们的样子,4名男生立即慌不择路地跑开。
  随着他们的离开,眼前的视角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透明蝴蝶在缓缓扇动翅膀,我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肮脏的小巷——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好像更紧密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