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聿寒将放在桌面上的文件里拿起，入目的几个大字便是离婚协议书，他沉着气没有发作，直接翻到文件最尾端的地方，上面时初的大名跃然于纸上。
  他曾见过时初画过不少的图纸，对于她的签名再清楚不过了，这名字的笔锋，也应当只有她能写出来如此，旁人都模仿不来，所以他不怀疑这份文件是假的。
  “一直以来她对你的都不是爱，而是惧怕，她也并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孩子，相反，恰恰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耽误了她的时间，给她许多难言的痛苦，这一切你根本就不知道吧，因为她不敢对你说。”
  莫聿寒阴沉着脸色，回想起她跟在身边的种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缄默不言。
  “其实你也根本就不爱她吧，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你就应该知道她的梦想是什么，而不是让她怀孕，让她不得不放下自己最喜欢的事情，说白了，你就是想要控制她，让她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来。”
  萧华在一旁听着顾周析言之凿凿地对莫聿寒说的这些话，心里头也不由得涌起一股子紧张。
  他也知道时初会怀孕的初衷，就是想要离开三爷，想要结束婚姻做的一笔交易，只是包括他都觉得，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谁都会忘记当初这份合约的存在，甚至潜意识已经觉得时初已经是接受了这一层身份，便没留过多的心思去担心。
  哪想到现在顾周析将这件事情翻出来讲，就连他这个局外人也不清楚，时初呆在莫家这几个月，到底是做何想法？
  两个人在一起最怕的就是，一个在计划着将来，一个却在盘算着离开。
  甚至让人也分不清，时初在面对莫聿寒的时候，到底是怀揣着爱意还是对莫聿寒身份的敬畏和害怕？
  现在看来，事实好像更加倾向于后者。在她生产完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孩子给莫聿寒，只求脱身而去，这对莫聿寒来说，又是怎么样的打击？
  顾周析看莫聿寒像是沉默中随时准备爆发的狮子，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了危险的气息，然而他丝毫不惧，依旧说：“现在，莫总还执意要见她，要将她强行地留在身边，不惜让她恨你一辈子，也要这样做么？”
  这是莫聿寒对时初的承诺，在生完孩子之后能选择离开，但是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这般决绝。
  都到要离开的时候，就连他的一面都不愿意再见，难道就像顾周析说的那样，时初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是，以莫聿寒的身份和权势，想要将一个女人强行留在身边并非不行，但如果他真的想这样，从一开始他就该如此。
  他从来都不喜欢强迫别人，包括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征得对方的同意，而且他曾经答应过她的，应该说到做到。
  莫聿寒那双深邃阴冷的眼眸比往日里多了几分凉薄，沉默地拿出钢笔在离婚的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三爷……”
  萧华也没有想到莫聿寒竟会这般干脆，难道真的不见上嫂子一面再做决定吗？
  “谢谢莫总放她自由。”
  顾周析上前将文件收好，看着莫聿寒唇角上扬，缓缓地丢下了这句话。
  放她自由……
  真是讽刺。
  顾周析拿到自己满意的回答之后转身要走，萧华凝着眉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还有事？”
  顾周析不紧不慢地勾着唇角，面对萧华的阻拦丝毫都不惊慌，毕竟对他来说，今天是他唯一胜过莫聿寒的一次。
  他莫聿寒就算是能在商界上运筹帷幄，只手遮天，可在男女之间情爱的问题上，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不是用强硬的手段就能得来的。
  “让他走。”
  萧华心中诸多不甘，他觉得莫聿寒和时初之间不应该因为这男人寥寥几句就如此收场，只是现在莫聿寒都这般态度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阻止？
  顾周析走后，宴会厅就剩下他们二人，萧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莫聿寒，瞧他神态疲惫，脸色比连续开上几个会议都要难看。
  “三爷分明是舍不得她的，为什么就同意签字，还有孩子……”萧华实在是不懂，如果莫聿寒真的同意离婚， 那就意味着孩子一出世就见不着母亲了？
  “或许，我是错的。”
  他闭着眼，淡淡地说着这话。
  对于一个领导人来说，承认自己错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有时候哪怕自己是错的，也要坚持下去，不要违背自己任何的决策。
  可现在，他却说自己错了，也就是在质疑自己之前所做的决定。
  莫雨寒并非是听了顾周析说的那番话才如此，而是一直以来所发生的这些事情，都给他心里产生不小的影响。
  一开始是初便是被迫接受莫总夫人的身份，在莫家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出差错，后来怀了身孕，她接连遭受算计，险些演变成悲剧，还要为此承受怀胎十月之苦，放下自己所热爱的建筑设计。
  如此境地下，她又怎会觉得高兴，觉得快乐？哪怕他能给她所有，但这些又是否是她真正所要的？
  甚至到现在，莫聿寒都在怀疑，他是否真正地了解过时初，哪怕她对他没有任何留恋，对孩子也没有任何感情么？
  又或者说，将孩子丢给他，方便她自由自在，去广阔天地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男人？
  “三爷，我觉得您没有错，一直以来您为她付出了多少，又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
  “付出只对需要的人有用。”
  萧华快不知如何规劝莫聿寒了，其实他也清楚，这件事情对莫聿寒来说，应当是人生中最大的挫败。
  他也了解三爷的性子，也知道成年人的感情里面也是需要自尊和骄傲，更何况是莫聿寒呢，难道非要得到一个真切的回答才可以放手？
  “先出去吧。”
  “是。”
  他需要一个安静封闭的环境，萧华也自动地退出了宴会厅，站在门边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