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睛妖怪！”
  “砸死他！”
  “砸死妖怪！”
  “呜——妖怪回头了！——呜——”
  “快跑啊！”
  “妖怪回头了！”
  玉羽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孩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把落在桶底的石子捡出后，用粗绳背起了水桶。
  一路上，玉羽感觉得到，自己周围人传递而来的恶意，那种带有厌恶和歧视的眼神，如同刀剑一般不断的刺在玉羽身上，而玉羽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垂下头，尽可能不去接触路人的眼睛。
  被成人歧视，被孩子丢石子欺负，这种事情，玉羽已经是习以为常了，比起身上被石子砸出的瘀伤，玉羽更加在意背后不断渗水的水桶。
  这个水桶是昨天玉羽在镇里流落时捡到的一个破旧的水桶，虽然破旧了一点，但还是能用的，虽然一桶水搬到家里面的时候有可能只剩下了半桶，但总比喝不到水要好得多，而且，玉霜她现在非常需要水。
  今天取到了不错的清流，玉霜她也会开心一点的吧。
  在从溪流出发，玉羽走了大概十分钟，他的脚步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屋子前，解下背后的水桶，整理了一下衣服，掸落身上因为石子而沾染上泥土。
  然后——玉羽推开门。
  “小霜？”
  “咳咳——哥哥回来了？”
  “嗯，今天取到了不错的溪流，我马上给你端去点。”
  “咳——嗯，那麻烦哥哥了。”
  “没事。”
  玉羽和妹妹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拎起只剩下半桶水的木桶走向了内房。他走到内房后把取到的溪流倒进了房内的瓦缸，把溪流倒进了瓦缸之后，玉羽用瓦缸旁的碗，舀起了一碗刚取到的溪流，给妹妹端了过去。
  走到卧室的床前，玉羽看着躺在床上不断咳嗽着的玉霜。
  玉羽走上前扶起床上面的玉霜，小心翼翼的喂着玉霜喝水。
  说起这兄妹二人的命运，也可谓悲惨，家中父母本来就是紫木岭的农户出身，因为不满地主的欺压，携子外逃，却没有想到，在刚出门没多久，夫妻二人就因为同僚告密，被追来的护院两棍打死。
  父母被害，年幼的他们本是也要丧命于护院棍下，却没有想到天降大雨，兄妹二人双双滑落山崖，跌入河中捡回了一条命。
  两人虽然年幼，但也知道，如果被地主知晓二人还活着，还会派人来追杀，于是他们远离了紫木岭，连续走了七天七夜，靠着野果溪水果腹，来到了贫民窟中的贫民窟黄石镇。
  这个地方并没有官府，因为这个地方并不是被朝廷所承认的居住区，而是由一些浪人，毒贩，杀人犯，流浪汗，逃兵，还有一些因为重罪被贴上诏武令的恶徒，所组成的一个群居地。
  在这个本来是能够混乱到自我毁灭的小镇，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异常的平和，几乎见不到任何伤人，或者矛盾发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恶徒汇聚的地方，暂时成为了兄妹二人的避难所。
  本来他们兄妹二人并不打算在这里逗留多少时间，但是因为长途劳顿，妹妹玉霜因为过劳而病倒，而整个镇子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帮助他们治疗，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救助他们，妹妹的病也就这么拖了下来。
  至于原因？
  玉羽看着碗中清水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身体各部分都与常人无异，唯独那一双赤瞳，被这里的人忌讳，被冠上了，灾厄以及血灾的称号，几乎是所有人都会选择避开他。
  也正是因为这眼睛的关系，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助兄妹二人。
  要是没有这双眼睛那就好了，玉羽不止一次的这么想着，兄妹已经留在黄石镇超过两个月了，随便找了间无人居住的破屋居住，倒也是找了个栖身之所。
  玉羽看着躺在床上娇小的妹妹，轻轻梳理着妹妹的黑色长发。
  突然间，玉霜握住了玉羽还在梳理着头发的手。
  “哥哥？”
  “嗯？”
  “那些人，再欺负哥哥的话——咳。”
  “没事的，挨上那么两下也无所谓，反倒是小霜你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们一起去天武门拜师，父母的仇，我一定会报。”
  “嗯，哥哥——咳。”
  “好了，别说了，好好睡一会吧。”
  安慰着玉霜躺下后，玉羽回到了内房，从炉灶内拿出了包裹好的食物。
  说起食物的来源，玉羽每天都会去离黄石镇不远的空石镇的旅馆捡一点吃的，那边旅馆的主人，每天都会发放一些食物给流浪的人吃，也正是这个原因，身无分文的玉家兄妹才勉强活了下来。
  虽然简陋，但玉羽还是一件一件的把食物摆在了盘子中，这一顿，可以说是自玉羽出身以来见过最丰盛的一顿了。
  把食物摆好在桌子上后，玉羽趴在桌子上小眯了一会。
  从来都不会做梦，身处一片黑暗之中，感受着黑暗之中的寒冷，玉羽什么都不用想，安心的休息着，这就是玉羽所谓的睡。
  在过了不知道多久，玉羽被身边妹妹的脚步声吵醒。
  玉羽抬起头，看见妹妹正盯着卓上面的食物看，而那看着的眼神并不是想吃，而是带了另外一种感情在里面。
  玉羽装有饭团的盘子给玉霜推了过去。
  “昨天我在镇子里面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哥哥，你不会去——”
  “没有，我可没有去偷，我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这个是昨天遇到的一个人给我的。那个人好像是三圣观的弟子，那个人倒也不害怕我这双眼睛，反而给了我一大堆东西，说什么让我好好生活。”
  “三圣观？是女的？”
  “嗯，不要在意这些啦。好久没有吃到过肉了，玉霜你多吃点，尽可能恢复体力。”
  “哥哥你也多吃点。”
  “噢噢。”
  玉羽点着头用手抓起了一个饭团。
  这个暂时的栖身之地可没有任何能够使用的炊具，像这样吃着冷冷的饭团，已经是这两个月最好的伙食了。等到妹妹的病好了，玉羽就打算去拜入天武门门下，学得一身技艺，以报父母之仇。
  说道天武门，是如今魏宋国门徒最多，也是最容易加入的门派。天武门每年七月都会召开海选大会，年纪只要在十五岁以下就能够参加海选，而参加这个海选的人，大部分能够拜入天武门。
  相比其他门派，是一个非常好加入的门派。而且天武门并没有因为人多，而出现败类，反而从天武门走出的义士都被称为天武侠客，可以说天武门的名声和实力都是被外界所认可的一方大派。
  说什么行侠仗义是假的，玉羽想要拜入天武门只是为了寻仇和保护，玉霜她天生体弱多病，父母已经不在了，要靠自己保护好妹妹，这是玉羽现在唯一所想的。
  说起这魏宋国，乃是芳洲最大的国家，国内虽然平和，但因为皇帝与邻国木襄国连年征战，国内民众日子艰苦。拜入宗派，承接诏武令已经是如今平民百姓获取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不得拜入宗派之人，为生活落草为寇的事情，时有发生。
  关于这诏武令，乃是因为魏武国连年征战，无暇分兵管理各区官府，而靠官府捕快也是无法治理地方治安。于是，魏武国施行了一个政策，将有罪之人贴于各个州府前，各大宗派弟子可承接此令。
  有罪之人，如遇反抗，提首来换饷银，这就是诏武令。
  对诏武令的了解，玉羽也就只能了解这么多，过多的条例玉羽的父母也没有和玉羽说，毕竟对父母而言，为侠者危机四伏，随时可能丢掉性命，远不如务农来的踏实平安。
  吃完晚饭，已经入夜，因为没有烛台的关系，玉羽扶着玉霜先去休息，等玉霜躺上床，玉羽才回过头，收拾起了台上面的碗筷。
  摸黑收拾着碗筷的玉羽，突然停下了手。
  “马鸣？”
  玉羽听到这个声音，只是在一瞬间，转瞬即逝的声音。
  “错觉吗？”
  摇了摇头，玉羽继续收拾起了碗筷，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整个被玉羽归类到了错觉里面，快速的收拾好碗筷，用陶壶舀起了点水，摆在了床头，然后玉羽紧靠着玉霜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