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作者:萧玄武      更新:2020-09-24 16:41      字数:6192
  楚天涯倒也不着急,其实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赵构真的很听话,马上就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来调兵谴将。楚天涯一面下令四处征调粮草,一面密切留意济源与西夏国的战况。每天都有从洛阳发来的快马,呈递这些重要军情。
  西夏人与西辽人打得不可开胶,西夏国派往洛阳求救的使者,比洛阳发往顺昌的信使都要勤密。楚天涯暗笑不已,心想现在负责留守洛阳的张孝纯肯定被这些西夏使者烦到想上吊了。
  另一方面,济源之战已经基本结束。有了完颜谷神的带头投降,不少陷入了绝境的女真人也只能选择了这条路。但是,女真人毕竟与顺昌这里的面岸叛军不同,他们的性格与立场决定了,很大一部分人不会投降。
  因此,一向以“儒帅”面目示人的刘子羽,这一次干了一回昔日“黑面阎君孟德”才能干出的事——杀!
  不降者,一律格杀!!
  济源一带,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可以说,从楚天涯离开洛阳直至今日,刘子羽就一天没有停歇过的都在杀人。砍卷砍烂的兵器,都可以堆成一座山了!
  早就得到楚天涯授意的刘子羽在济源同时挥舞起胡萝卜与大棒,很快的平息了这里的一场巨大战役。按照楚天涯事先的安排,现在,刘子羽所部兵马已经分作两批,分别在济源大营与太原前线整休驻防。岳飞所部人马在济源战后回了真定,与真定守将焦文通合兵一处,整顿人马严密布防,以防女真人南下报负。
  也就是说,大宋与金国的战争,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
  看了这些军报,楚天涯笑而不语,心情极为放松。只有楚天涯身边极近的时立爱等人看到了他这样的表情才能想道,现在,楚太师已经彻底的掌控了大局,有了充足的时间与足够的兵马,来收拾江南了!
  赵构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第323章 口衔天宪
  半个月的时间,就像这滔滔淮水一样奔流而去。南北两岸的军队都没有再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只顾加固自己的水寨工事。
  可是,没有销烟的战争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楚天涯新任命的军师时立爱,主持了这一连贯的“战役”。这个人,仿佛就是为了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而生的,说到蛊惑人心煽风点火,世上绝对难以找出一个比他还在行、比他还专业的人来。
  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法子,被他运用出来煽动南岸叛军的军心。半月来,陆续有两三千南军和不小的一批将佐,投靠了北岸。
  赵构坐不住了。他既没有战胜北岸楚天涯的把握,也没有了继续僵持下去的耐心。济源一战已经尘埃落定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战机。现在之所以僵在这里不走,纯粹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骑虎难下。
  远在杭州的太上皇赵佶,当然会比赵构更加沉不住气。当他听闻官家御驾亲征时,就差点中风晕厥过去。赵佶虽然无能,但他好歹也是当过几十年皇帝的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御驾亲征”的含义所在。简而言之,如果不是大凶大恶的敌人、必须拿下的战争,皇帝是绝对不会离开温香暖玉的大皇宫,跑到战争前线来受罪的。
  也就是说,东京朝廷这一次是下了狠心,一定要将杭州方面斩草除根!
  赵佶害怕了。
  他没有理由不害怕,就如同当年他怕死了女真人一样,现在他怕死了楚天涯,甚至比当年更加恐惧。因为在赵佶看来,他打从骨子里认定女真人再如何彪悍,也吃不下他的整座大宋江山;而楚天涯这样的“内贼”,是要抢了他的赵宋江山,取而代之的!
  赵构在淮河南岸一筹莫展骑虎骑下的时候,杭州的赵佶则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最后,也不知道是他哪个缺心眼的幕僚智囊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这个时候不应该把事情闹大,更不能把战争再继续下去了。应该派人去顺昌,和楚天涯讲和!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这边皇帝都御驾亲征了,哪里又还会有和“造反派”讲和的道理?但是赵佶却采信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他从杭州派来一个使者面见赵构,说了太上皇的意思。
  这个使者,或许在现在名不见经传,但在历史上却是鼎鼎大名,他就是——原赵佶在朝时的御史中丞,江宁人,秦桧。
  现在的秦桧,是太上皇赵佶的死忠。早在第一次东京被围之战时,他就被派去与金人商谈割让河间、太原等三镇的合约,可见他当时在朝上还是深受信任而且有点主见的。
  赵构接见了秦桧,听说了太上皇的旨意后,简直就想哭,而且闷在心里骂自己的亲爹——你老糊涂了吧!
  你还以为,楚天涯会跟你一样糊涂吧!
  楚天涯是什么人?杀人喝血的恶魔!
  他会姑息造反背叛他的人,才有鬼了!
  ……
  “秦御史,既然这是太上皇的意思,那就有劳你去北岸跑一趟了!”赵构想归想,但还是同意了这个做法。
  原因很简单——懒得跟那老糊涂废话争论。多一个秦桧被楚天涯割了脑袋,关我屁事!
  秦桧带了两个摇撸的军士,乘了一叶扁舟,飘到了北岸,被军士捉拿后一翻辩说,费尽口舌,好歹也还是见到了楚天涯。
  楚天涯正在军帐里和时立爱下棋呢,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看在下首战战兢兢的南岸来使,随口说了一句,“来者何人?”
  “上秉魏王,卑职御使中丞秦桧,受太上皇之命特意前来拜见魏王殿下!”秦桧屏气凝神的答道。
  “叫什么?”楚天涯正捏着一枚棋子,不由得手中一停将棋子握在了拳心,双眼一睁看着秦桧。
  秦桧顿时感觉如同一柄利刃朝他的心窝插来,冷不丁的浑身打了个战,强作镇定答道,“卑职,御使中丞秦桧!”
  “你这杂毛!”楚天涯一股无边怒火冷不丁的就冒了起来,信手抓起手边的一把围棋棋子,劈头盖脸的就朝秦桧脸上砸去!
  秦桧吓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堂堂的一国王爷、三军统帅,居然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像个市井蛮夫一样的骂人打人?
  时立爱和立在军帐两侧的青卫及将军们也愣了:王爷这是怎么了?莫非和秦桧有私仇?
  秦桧只是条件反射的弹了一弹,哪里敢躲,硬生生的被楚天涯砸了一脸的棋子,慌忙抱拳弯腰的站定了,小声道:“王爷息怒!……不知卑职是哪里不对,惹得王爷如此大动肝火?”
  楚天涯正要去抓第二把棋子,听他这话眨了眨眼睛:也对哦!他没招我也没惹我,现在更没机会祸国殃民,更谈不上祸害岳飞!
  “本王下棋输了,心中愠恼。”楚天涯将手里的一把棋子放回棋篓中,拍了拍手,“因此,拿你撒气。谁让你这时候跑进来烦我的?”
  此言一出,时立爱等人都哑然失笑。这种话,也就只有楚天涯说得出来。他不仅够胆,也够有资格。
  秦桧则是脸皮抽筋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如此……便是卑职的荣幸,荣幸。”
  “说吧,你来干什么?”楚天涯坐了回去依旧和时立爱下棋,随意的问道。
  秦桧拱了拱手小心的道:“卑职奉太上皇之命,特意前来与魏王殿下……讲和。”
  “讲和?”楚天涯双眉一拧眼神之中杀气迸射,“你是说,讲和?”
  “是……是!”秦桧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怒了这个脾气古怪的土匪王爷,别又被他揍一顿才好。
  “放屁!”楚天涯怒斥一声,“从来只有两国交战,才有讲和一说——你们算什么东西,叛军、造反的逆贼,也敢提讲和二字?”
  秦桧的眼神当场就直了!
  “王爷请息怒,休要跟一个跑腿的下官如此大动肝火。”时立爱不急不徐的劝道,“秦御史,你既然奉命而来,也该早早的想好措词才是。魏王所言切中要害,你们可不是一国,而是一股叛乱的逆匪。你们只有投降的份,没有讲和的资格。”
  秦桧生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是卑职措词失当了,请魏王恕罪……太上皇的意思是,杭州愿意收兵回营,也请官家和魏王同样兴师回京。两方从此罢斗各不滋扰。杭州愿每年向东京呈贡相应的金银财物。”
  “哈哈!”楚天涯大笑不已,“赵佶可是想得真周到啊,竟然拿当年对付辽国和西夏的法子,来对付朝廷了!——他脑子有病吧!大宋的天下只有一个朝廷,只有一个官家!他是想跟朝廷划江而治、自成一国吗?还各不滋扰、呈纳岁币,亏他想得出来,老糊涂了吧!”
  这一串话骂出来,满帐的将军都大笑不已。
  “看到了吗?我的这些将军们都在嘲笑赵佶的愚蠢与荒唐!”楚天涯都要被气乐了,“也亏得赵佶是当过几十年皇帝的人,这一点道理都不懂,难道大宋的社稷被他败成了之前那副模样!”
  将军们笑得更凶了,毫不掩饰他们的鄙视与轻蔑。
  秦桧也还真是沉得住气,依旧小心翼翼的道,“魏王,其实东京与杭州再如何闹,也终究是大宋的家事。家和万事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打仗的好。太上皇既然已经派卑职来了,那么,不管是划江而治还是称臣投降,那都是可以商量的。魏王也不必一口回绝,誓要将这战争进行到底吧?那样一场内耗下来,对大宋有什么好处?”
  “你来了这么久,总算说了一句人话。”楚天涯漠然的笑了一笑,说道,“要讲和也不是不可以。我有条件。”
  “请魏王示下。卑职回去,也好与太上皇回报。”秦桧两眼放光。
  “第一,叛军全部改旗易帜,宣布投降。”楚天涯说道,“第二,让赵佶在江淮一带遍发文书,承认他之前的罪过,向江淮民众澄清所有的事实。同时,让赵佶去东京,亲自面见官家请罪!”
  秦桧一听,不算太过分,于是点了点头,“卑职回去,会如实告之太上皇。”
  “我还没说完呢!”楚天涯把脸一板,“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条!——要赵构的人头!”
  秦桧一听,浑身筛糠!
  “这!……”
  “不必吱唔。凡此三条,有一条不答应,我必马踏江南,生擒二贼!”楚天涯将手一挥,“出去!”
  “滚——”左右将军哟五喝六的就将秦桧也叉了出去。
  看到秦桧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楚天涯暗笑不已。
  时立爱会心而笑,“王爷高明!”
  “高明什么?”楚天涯笑道,“这样的条件,叛军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正因为不会答应,所以才高明。”时立爱说道,“其实叛军的真正核心与领袖,与康王赵构。背在他背后的太上皇赵佶,只是一面旗帜和一只傀儡。但是,赵佶的影响力又是不容低估的,也只有他,才有那么一丁点资格与官家叫板。但是赵佶最大的软肋就在于,他没有兵权。现在,王爷一计既出,就把他二人给离间了。只是秦桧一回去,赵构必然火冒三丈,从此舍弃赵佶这个旗帜和傀儡,自己单干;这个结果,只能让赵构更加缺乏后援与底气,他的手下会更加离心离德,对他丧失所有的信心;而赵佶那一边,他肯定是早就想到官家应该是不会想要取他性命的。但到了魏王这样的条件,他虽然会丢一些颜面,但好歹能保住性命,运气好,他或许还能回到东京依旧做他的太上皇,得个善终。这个时候,赵佶最想做的事情,当然是——撇开赵构,换取自己的性命!”
  “知我者,时先生啊!”楚天涯笑道,“赵佶与赵构,这一对父子狼狈为奸。如果让他们龟缩在江南死守不出,还真会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就算我们能够凭借武力平定这一场叛乱,终究也会让大宋受灾不小。只有让他们两个决裂相互攻讦,我们才有可能花费最小的代价,赢取最终的胜利。赵佶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他终究是官家的亲生父亲,真要杀了他没什么好处。但是赵构这样的谋反亲王,却是必须要死的。面对截然不同的命运和结局,他们这对父子必然反目成仇,从此江南叛军陷入分裂与动乱,甚至有可能自己先打起来。这样一来,我们就好从中取便了。”
  “鹬蚌相争,鱼翁得利。”时立爱笑道,“王爷已经把权术运用得炉火纯青了。这一计使出,胜却千军万马。我军大可以在顺昌府坐壁上观,等着坐收渔利。”
  “你们等吧,我可要走了!”楚天涯神秘一笑,说道,“明天我就和官家一起返回洛阳。连年战乱,现在的帝都和中原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我必须和官家一起回到京都,镇摄大局稳定人心。江南这里,我带着官家往这里来走了一遭就已是胜势明显。何时报捷,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会将江南之事全权托负给张叔夜来料理。当然,我希望时先生能够留下来,辅佐张叔夜。”
  “属下得令!”时立爱急忙站起身来,十分郑重的对楚天涯拱手行礼。
  此刻,时立爱的心中是充满感激的。一者,他只是一个金国“降臣”,初来乍道就被楚天涯委以重任和信用,这本就不容易了;二者,平定江南叛乱这样的大事,按理说只会交付给楚天涯手下能力最强也最值得信任的人;等到事成之后,自然也就是大功一件。
  说白了,楚天涯这是故意将一件天大的功劳,拱手送给了张叔夜和时立爱。只要他们不把事情办砸,将来回朝受赏的时候,必定平步青云啊!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大的人情和栽赔了。时立爱又不傻,哪里还看不出楚天涯的用意?大宋朝廷破而新立,楚天涯就是想通过一系列的大动作,多提拔和培养出一批能臣干将,将来团结在他的周围,一同撑起这暂新大宋的新朝廷!
  最早的朝堂大佬宗泽和许翰,此前的少壮派军帅刘子羽、岳飞,加上现在的张叔夜和时立爱,这一拨拨的俊杰和人才,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的层出不穷,全被楚天涯提拔重用了起来。
  估计在不久的将来,以楚天涯为核心、以这些人为班底的一个大宋朝廷,就要成形!
  ……
  时立爱心里想着这些,不由得暗自赞叹:在其位,谋其事。现在的楚天涯,已经不是当年太原的那个山贼大王了。他考虑的每一件事情、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足以影响到天下大势和今后的百年历史!
  什么叫口衔天宪执掌乾坤?
  ——楚天涯,这就是!
  第324章 赐婚
  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一向就是楚天涯的风格。次日,他果然带着官家一起准备回京了。临时之时,官家出了一封圣旨封顺昌知府张叔夜为江南招讨师,全权负责平定江南叛乱之事。凡江淮一带兵马,尽皆听候他的调谴。楚天涯还承诺,待他回京之后会依张叔夜所请,尽可能的满足他的一切军事要求。
  楚天涯与官家的回京一事,是相对保密的,知道人并不是太多。张叔夜还要在军营里继续张打官家的旗帜,用以威胁南岸叛军。因此临行之时楚天涯没有大打排场,而是选择了在夜里悄然出行。
  张叔夜与时立爱自然要来拜送。
  “张知府,江南的事情我就完全交给你了。”楚天涯骑在马上,笑眯眯的道,“我就在洛阳,等着你们的捷报。”
  张叔夜郑重的拜倒在马前,“下官必当竭尽全力,不负朝廷所托、不负官家所托、不负魏王所托!“
  “好了,请起!”楚天涯微笑道,“楚某人一向是任人唯贤,而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张知府,你只管在江南放开手脚的去干;你的背后,永远有我。对江南之事,我只有一个原则:尽可能的缩小损失,但是赵构不可饶恕。”
  “是,下官谨记!”张叔夜也算是从楚天涯这里讨到了一句准话,心中有了一竿称,以后也就好办事了。他不由得心中想道,在楚天涯这样的人手下办事,就是舒坦。他把最终的结果交待清楚,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去干涉。这既让我有了目标,又有了充分的施展与发挥的空间;更难得的是,他有着足够强大的自信,因此对于自己的手下十分信任没有猜忌与忌惮……良臣择主而事,有了这样的主公,夫复何求啊!
  “时先生,我将你留下来的理由,就是因为你够阴险,够坏。”楚天涯一半认真一半打趣的说道,“你可要好好辅佐张知府,多一些出谋划策。尤其是在谈判的这种事情上,昨天你也亲眼看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的。”
  时立爱笑而拱手,“属下深解王爷心意,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好,那就好。有你们二人强强联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楚天涯展颜而笑,“就此别过,不必送了。回去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是!”
  “主公,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