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
作者:
霜色十字 更新:2021-10-21 22:48 字数:4003
苏云卿从军侯升成了军司马,还是继续留在高泰的手下,当然,称呼变了,从苏军侯变成了苏司马。
苏云卿总觉得苏司马这称呼怪怪的,还不如苏军侯呢。
不过,她姓苏还好,要是来个姓司马的……司马司马……
这称呼也太坑爹了啊!
伴随着冬天渐渐走远,并州从大雪变成了小雪,后来渐渐的不怎么下雪,天气也慢慢的转暖了。
春天快要到了。
这一年的鲜卑人依旧深入并州烧杀抢掠,但成果却远不如去年,给并州造成的损失也远不如过去。
甚至,他们自己还为此有了不少损失。
因此与往年鲜卑人要到开春才离开不同,这次他们在春天的脚步刚刚接近的时候就准备撤军了。
趁着这个机会,高泰指挥了一场成果还算不错的反击战,这一战之中,苏云卿带着手下冲锋在前屡立战功,甚至又一次她直接砍掉了和连的帅旗。
虽然说和连跑了,但砍掉了和连的帅旗也是大功一件,毕竟帅旗是一个象征意味十分浓重的东西。
经过这次平城之战,苏云卿手下倒是无人不服她了,基本上大家一致认同的一点就是,除了生理构造不一样,其他的苏云卿和他们没什么差别,更别说苏云卿不管是武艺还是战场冲锋都比他们强得多。
赵胡子在苏云卿升官后接替了苏云卿的位置,提起苏云卿,这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拇指一竖:“苏司马,纯爷们!我赵胡子敬她是条汉子!”
苏云卿:“……”
为什么并不觉得开心呢?
这话听着怪怪的==
也就在这一年,鲜卑人走后论功行赏,苏云卿再次被提升为校尉,从军侯到校尉,苏云卿只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这个升迁速度算是很快了,可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苏云卿可是砍掉了和连的帅旗!
多少年了,汉人在面对和鲜卑人的战争之中从未取得过像样的胜利,这次并州虽然只是勉强自保,但这已经足够了。
战争并不以伤亡论胜负,判定战争成败的从来都是看是否达到了战争的目的。
并州这一年的策略只是防守,因此虽然并州的伤亡比鲜卑人要大得多,但这仍然算得上是一场胜利,即使是惨胜。
至少他们需要庆祝一下。
吕布回来之后也升官了,同样是校尉。
不过比起苏云卿,吕布的这个校尉那可是实打实用人头换来的,问起来的时候,吕布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了。
甚至在这一战之中吕布亲自射死了一个鲜卑人小头目。
第一年的胜利并不能让丁原高兴太久,鲜卑人这次吃亏的主要原因是丁原和上任孙刺史不同,和以前比起来,并州这次突然换了画风,鲜卑人一时不查才被坑了,而同样的方法明年可不一定还管用了。
再说了,第一年檀石槐没来,那第二年呢?第三年呢?
并州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于是第二年的并州比第一年的并州更加忙碌,压力也更大,苏云卿每天除了练兵还是练兵,结果还没等苏云卿反应过来,鲜卑人已经来第二次了。
这一次,檀石槐亲自来了。
然并卵,似乎自从去年染病之后檀石槐的精神状态大不如前,身体也不如过去硬朗,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檀石槐的儿子和连在带兵,檀石槐只是压阵而已。
可就算是这样也够可怕了。
苏云卿终于明白了这位鲜卑王者对于鲜卑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有檀石槐在,鲜卑人的战斗力提升了不止一点半点,即使檀石槐不出现在战场的第一线,但只要他的名号在,鲜卑人就会为他卖死力。
这一年的战争比去年更加艰难,即使他们在战争之前做的准备比前一年更多。
且与和连不同的是,檀石槐果然如去年苏云卿与高泰料想的那样并不分兵深入并州,他专心致志的攻打平城,平城面临着空前的压力。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苏云卿就和鲜卑人打了四次巷战,这意味着鲜卑人已经杀进城里了。
而杀上城头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次。
虽然最后关头他们总算是成功将鲜卑人又杀了出去,但苏云卿知道,这不是长久的法子。
他们能把鲜卑人杀出去,是因为平城的百姓全都疯了。
在战争进行一个多月之后,平城之内部分男女老幼几乎全都成了战士。
并州本地民风剽悍,反抗情绪十分高,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苏云卿和高泰轻松一点。
鲜卑人是被杀出去了,可他们自己的损失也很大。
每次鲜卑人退下,平城中就是遍地的尸体,有鲜卑人的也有汉人的,汉人之中,男女老幼都有,苏云卿曾在巷战的时候亲眼看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握着自家简陋的生产工具为武器,悍不畏死的冲向鲜卑人的士兵。
“是我们这些人没用,我们没能守住城墙,如果守住了……”
如果守住了,百姓们就不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了。
苏云卿很难过,很自责,但平城的百姓不这么认为,他们总是在战后细心的为受伤的将士们处理伤口,妇女们也会准备她们能够拿得出的最好的食物来犒劳将士们,对他们而言,即使没有守住城墙,但这些将士们依旧是他们的英雄。
孙刺史的年代才过去两年,百姓们都有眼睛看的清楚,当年孙刺史在的时候,只要仗打的艰难一点,只要损失稍微大一点,就很有可能出现弃城而逃的情况,而住在城外的更是得不到什么保护,可这两年,丁原在尽力的保护他们。
或许这些将士们有时守不住城墙,可大家都能看见,城墙失守的时候那累累的尸骨。
因此对于平城乃至于整个并州的百姓来说,这些将士们就是英雄,他们愿意与这些将士们共同奋战。
这一年的冬天在苏云卿看来格外的漫长,她觉得每一天都过的那么的艰难。
而就在苏云卿以为战局会这么僵持下去的时候,檀石槐分兵了。
当然,檀石槐可不是和连,他干不出分兵深入并州的蠢事,檀石槐分兵只是为了加强定襄方面的兵力而已。
得到檀石槐分兵的消息,不管是苏云卿还是高泰都意识到了一点,这次他们是真的危险了。
檀石槐分兵去定襄的目的只有一个,从定襄方面同时对平城施加压力,同时威胁平城的后方,似的平城方面首尾难以兼顾。
“檀石槐确实是个可怕的对手。”
去年他们的实力比不上今年的时候,与和连的那一战虽然艰难但到底还算不上煎熬,可今年他们强大了不少,但在面对檀石槐的时候却依旧无力。
高泰看了地图半晌,只能承认一点:“平城可能守不住。”
苏云卿一愣,高泰这人很少会说什么丧气话,他更是很少在战争真正出结果之前对战争的结果进行什么预判,在高泰看来,就算知道自己可能会输,难道就要因为这个放弃抵抗吗?
为将者,在面临战争的时候需要判定的是敌我双方的实力与情况,而不是战争的胜负,因为当战争无可避免的时候,无论胜负如何,都必须去争取那一线生机。
因此苏云卿从未听过高泰提前预判自己会输的话,他或许会为了这种情况而做出准备,有应对之策,但是他不会去下这个判断。
可今天高泰说了这话。
“将军是觉得,平城定然守不住了吗?”
苏云卿的脸色不太好:“可将军,我们不能守不住,百姓们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一旦破城,那么城中的那些百姓将面临什么样的下场,这几乎是不用想都知道的事情。
而因为去年的事情,今年举家来城中避难的百姓只多不少,这种情况下他们若是守不住……
高泰叹了口气:“若是守不住,你带人撤退,至于说百姓……能带走多少是多少吧,我会留在平城坚守到最后一刻。”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高泰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去为苏云卿的撤退争取时间了,他们不可能都走的了,必须有人留下来面对檀石槐。
“将军!”苏云卿瞪着高泰:“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战争总有成败……”
“就算是那样也不该是我走!”苏云卿的声音很大:“你是主将,你不走,我跑了,这算什么?!这种事我不做!”
更何况……
“平城不一定就守不住!”
檀石槐想从定襄那边派兵过来,但这中间却隔着一道人工天险——长城。
是的,考虑下地理位置的话,这里确实是古长城的一部分。
秦朝虽亡,但秦朝修建的长城却保留了下来,并且作为重要的军事工事而被不断的加固甚至是继续修建。
若从定襄派军,想要对平城造成威胁则必须要越过长城。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长城就是最为坚固的堡垒,鲜卑人想要越过他可不容易。
即使是在千年之后,长城还能在抗日战争中发挥巨大作用呢,更别提现在了。
可鲜卑人并非打不过长城,否则前面几次南下就不会出现了。
抿了抿唇,苏云卿对着地图道:“如果从定襄那边走,那么则要过强阴……”
高泰看了看也认同这一点:“可就算知道,我们也没办法去守。”
这种时候只能靠丁原了。
高泰向丁原求援,可丁原手上也没多少兵啊,可高泰却在信中向丁原建议从后方抽调兵力。
大概意思是,看檀石槐的架势他是一心要攻下平城了,那么他对后方的威胁就要小得多,只要边境一带能守住,那么后方兵力稍微薄弱一点也没什么。
丁原想了想,一咬牙还是同意了高泰建议,他从靠近中原地区的几个城镇抽调了大量的兵力北上。
然而丁原的帮助只是一方面的,高泰和苏云卿都知道,他们必须要自己想出办法来解决檀石槐。
原本他们也试过在鲜卑人中间散布流言,说什么帮檀石槐打平城不划算啊什么的,毕竟到时候城池土地都是檀石槐的,大部分的金银财宝粮草辎重也要归他,那么其他人耗费了一整个冬天陪着檀石槐折腾多不划算啊。
可没多久,檀石槐就放言说,只要能攻下平城,除了土地城池,其他一概不要。
对于鲜卑其他部族来说,土地城池那都是虚的,他们要了也没用,有檀石槐在就守不住,毕竟檀石槐目前还控制着代县定襄一带,云中郡被檀石槐占了小半。
再说了,其他人可不像檀石槐那样拥有着挥军南下入主中原的野心。
鲜卑有此气魄者,唯檀石槐一人而已。
在近两个月的强攻之后,檀石槐分兵定襄,期间也没有再次强攻平城,他在整军修养。
而下一次,就必然是雷霆一击。
半个月后,檀石槐再次攻城。
可此时的高泰却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紧张了,他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如同潮水一样涌来的鲜卑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如此关键的一战,檀石槐为何不出现呢?”
甚至,就连之前两个多月檀石槐也都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对于檀石槐这样的人来说,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有一个解释。
“他来不了。”
恐怕这次即使亲自南下,但这并不代表着檀石槐的身体真的好了,至少行军艰苦,再加上如今恶劣的环境,檀石槐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住久战。
“所以呢?”
“所以和连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檀石槐身体不好,连如此重要的战役都没能露面,相反和连一直冲在第一线。
如此,难道这位掌控了整个鲜卑的王者真的不介意吗?
鲜卑人强者为尊,檀石槐必定已经感受到了和连对他地位的挑战和威胁。
自古以来,帝王迟暮的时候,太子的位置总是很难做的,尤其是当你面对一位雄心壮志权力欲与掌控欲都十分大的王者的时候。
和连现在就处在那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