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脸色阴沉，听见眼前天帝大人的这些话，欲言又止，踌躇许久，终于是壮着胆子小声说道：“随是凡人，大人也该懂得水能覆舟，亦能载舟的道理，我们自部落时期接受朝拜，最终弃他们而去，使得天下凡人失去了庇护，这才有了炎黄大战，才有了那风头正盛的轩辕国。”
  “正是因为天下苍生的信奉，转嫁于他人，所以才使得咱们神力孱弱，叫下面出来不少优秀之人。”
  未想到飞鸿会在他的眼前讲道理，公子模样的那个天帝也是十分意外。
  “你说的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灵气都要衰竭了，哪来这么强的剑气。”
  这一道剑气直冲九重天上，若是修为不够牢靠，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声势。
  偏偏挥剑之人，只是个二十啷当岁的小娃娃，在一众活了数千年的神明眼中，连个幼童都算不上。
  更叫这位天帝大人想不通的是，刚刚那一剑，彻底抹去了瘟神的全部生机。
  连着神体，带着魂魄，一并从这世上抹去，这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就是很久以前的部落时期，神明遍地的时候，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单膝跪在天帝面前的飞鸿无奈，只能再次提醒道：“大人，是你疏忽了，下面那个持剑的小子，用的并非是灵气，而是神力和兽力。”
  “兽力？就是炎帝自创的那种力量？”
  这奇怪的东西，已经不知道淡出了视线多少年，别说是人间，就连天上，都极为罕见。
  一重天上虽然有一些不入流的神明，仍旧修行着兽力，不过大部分不值一提，也从不会去插手人间之事。
  从根本上而言，兽力与神力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
  虽然可以跟神力平起平坐，但远不如这些天生就对灵气敏感，能将灵气转化为神力的九重天神强大。
  眼下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娃娃，借助兽力挥出了如此可怕的一剑，这叫这位天帝都觉得意外。
  飞鸿点头，按着自己的认知说道：“表面上来看，兽力相较神力而言，虽说有着明显的不足，且需要同太多的异兽达成共识，但如今天下百姓不再仰慕神权，我们失去了信仰，可以说整体实力都在下降。”
  “如今的九重天，已经不是千年之前的那个九重天，失去了百姓的供奉与香火，我们的实力已经一降再降。”
  忠言逆耳，分外难听。
  坐在宝座上的天帝大人佯装打了个哈欠，借此来表示着他的不耐烦。
  说得正在兴头上的飞鸿当然也很快会意，毕竟能跟九重天上的统领者——天帝，走到一块的有几个会是脑子不好用的？
  “不过相比神力，兽力的状态要比我们好的多，那些不牢靠的庙宇虽然早就被毁了，但异兽仍存于世，有个运气好的，修为高上一些，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话止于此，飞鸿小心的抬头看着那位天帝。
  那位天帝大人，同样也在审视着他。
  锐利如刀锋般的眼睛渐渐变得柔和，宝座上的孱弱公子摊开右手，手上晶蓝色八卦阵浮现。
  几次变动之后，留下三个卦象，使得那位天帝大人不觉眉头发紧。
  还真是个天道外的存在……
  因为先前已经有所预料，所以对于这个卜算结果，这位天帝大人不光没有任何意外，反倒还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意。
  似是新奇，又像是欣慰，总之带着一股浓厚的趣味。
  挥手散去了掌中的那个卦阵，那高高在上的天帝哼笑一声，“是个运气不错的漏网之鱼，不过的确是个修行胚子，只不过对我们而言，可能会有些麻烦。”
  跪在下方的飞鸿不敢轻易言语，对于伴君如伴虎这四个字而言，天上天下，都是一个模样。
  小小三道卦象之中，这位天帝大人已经看穿了一切。
  九尾族不死之身，胡髯国囚灵兽力，紧接着，还有一场大机缘在等着他，付不归这个小子，在某些大事上面，运气真要好过太多人。
  就是不知道，如此放任自如，会变成怎么一番景象。
  “你去吧，这件事就先搁下，你不用特意关注。”
  听着这句话，飞鸿一脸迷茫，站起身来转头走了几步之后，去而又返。
  “大人，不用派人盯着他？”
  天上天下，有着严明的分割，远古时期灵气极为充沛的时候，的确是有不少修行胚子出现，在历史洪流当中崭露头角，名噪一时。
  如万兽谷的囹圄，望天国的赤鴽，这种在修行上有着极高天赋的人，也是数之不尽。
  只是在无尽的岁月中，这些人都只是昙花一现，而且也没有在很早就现身出来。
  反观付不归，现如今只是二十左右的光景，却已经有了这种过人的修为。
  莫说在年轻一辈当中独占鳌头，就是当今世上那些修行门派的掌门长老，只怕也要在付不归的手下甘拜下风。
  这样的小子，若是肆意成长，又对天上多有抱怨，只怕天上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了。
  而且听天帝大人的意思，他明明是从卦象当中看出了什么，为什么仍旧不管不顾，放任付不归自如？
  天帝微笑道：“看着？我巴不得下面出这么一个人物，帮我好好惩治一下下面那些老家伙，一重天上那些杂鱼且不去说，久说七八重天的那些老油条，一个个眼高于顶，半点正事不做，你真以为我心无怨言？”
  “只是公事太久，没好意思开这个口罢了。”
  “再加上一重天还有那么一个拦路虎，如今已经多少年没进来新鲜血液了？这些老家伙怕是都忘了，当年我们还在陆地上，是怎么一副状态了吧？”
  若要说部落时期，那还真不是这么一番景象。
  众神虽然在陆地之上，却也有仙凡有别一说。
  只不过因为当时人们共分一盏灵气，一些天赋显露的早的，要比这些不懂得修行的人吸纳的灵气更多。
  再加之当时大陆包罗万象，除了轩辕国那些寿命短浅的凡人，还有许多寿命高达数百岁的凡人。
  这么一来，神和人的差距，也就越来越近了。
  也正是那时候起，为了维系地面上的平等，秉承所谓的公道，这位天帝大人，留下了先天八卦之相，供凡人参考。
  然而能够懂得其中精髓的人，少之又少。
  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选择了以神力来扶持那些轩辕国人，使得黄帝部落跟炎帝部落打得有来有回。
  奈何天地灵气源之一位身陨古神，这些灵气终究有衰竭的那一天。
  随着灵气越发薄弱，这片大陆上的弊端也就显现出来，以神力扶持轩辕国，更成了一道败笔。
  加之这片大陆已经不适合神明修行，不得已的情况下，众神撤离大地，直奔天上。
  以先天八卦之数，分割出了八重天，制度阶级严明。
  这位天帝大人，更是高居八重天上的第九重天，从此不问世事。
  然而叫他没想到的是，一重天的那些杂鱼插手地上之事，将下方凡人当成了玩物。
  虽然多次派人警告，这些神明仍旧无动于衷。
  多年来的老朋友们不好恶语相向，你帮衬一把，我帮衬一把，上下苟同，就闹出了这么一股子乌烟瘴气的景象。
  千年以来，从未有过付不归这样的杰出后背出现。
  所以对于天上的不公正，也从未有人指责。
  只是如今，卦象中似乎有天狼入侵，或许付不归正是卦象所示的那只天狼，所以这位天帝大人才选择作壁上观，以观后效。
  到时候若是天上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再出面就是。
  反正回首岁月长河，付不归还算是好说话的人，事情应该也不会那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