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搂着谷欢，慢慢感受到自己身前的衣服都被她的眼泪沾湿了，可怀中的人的眼泪就好像流不尽一样，傅言说，“跟我说说话吧，我喜欢听你说话。”
  谷欢的眼睛微肿，说话的时候还在抽泣，话题还是离不开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黄越对你做的事吗？”
  傅言一愣，“难怪当初在法庭上听黄越绑架你的录音的时候，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删减了，他都跟你说了。”说着，突然笑了笑，“刚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吧，忍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开口问我，憋坏了吧？”
  谷欢埋在他身上，紧紧揪着他后背的衣裳。
  傅言说，“也不全是因为那件事，起初还是有一点征兆的，我妈妈死去的时候，我在她旁边待了两天，盛夏天气很热，她的尸体慢慢变得有一点味道，后来，就好像心理暗示一样，偶尔间接性地仿佛那股味道就在我身边，吃饭的时候，或者喝水的时候，折腾了几次，就开始吃得少了。”
  他们就是在他妈妈死去之后才认识的，谷欢自责那个时候她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傅言突然低头，“其实说实话，有的时候我在人群中都会偶尔闻到那种味道，你坐在我前桌的时候，旁边的窗户开着，风吹进来带着你的发香，很好闻，但是没一会儿也会变成那种味道，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闻到的。”
  谷欢说，“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们可以去看医生啊，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心理医生，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在爱慕自己的女生面前如果说了这样的话，应该会不帅气吧，那个时候好像有点矛盾，你一个劲儿地靠近我，我却不喜欢别人靠近，如果开口告诉你我有时候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想吐，你可能会不舒服，会远离我，明明是我的问题，不能让你别扭。”
  谷欢声音颤颤的，“我不别扭啊……我怎么会别扭呢……”
  “后来……”傅言淡淡闭上眼睛，似乎不太愿意回忆当初的画面，“真的很恶心，那些东西我……让我整个人都变得很脏，我……”
  谷欢抬头吻上他的唇，闭着眼睛深入他的口腔内部，用自己的舌头与他的舌头纠缠，吸允他嘴里的每一个角落，她说，“不恶心，不脏，甜甜的，香香的。”
  傅言嘴角一笑，笑纹涟漪蔓延到眼角眉梢，“那是因为我刚刚喝了咖啡。”
  谷欢说，“那就等明天你不喝咖啡了，我再吻你，后天也吻，以后的每一天都吻。”
  傅言说，“我本来也是抱着这样的梦想回来的，医生也说只要静静养着就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当我第一次在花园小区吐过之后，整个人就觉得很不对劲。”
  谷欢一愣，突然回忆起那场大雨之后那间开着窗子，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的房子，“那个时候你就吐了？还用消毒水消过毒了？”
  傅言说，“是啊，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
  “你骗我说因为王文娇身上的香水味。”
  “是啊，要不然怎么掩饰我在夜总会也吐了的场景呢？”
  谷欢的眉毛凝起来，“很难受吧。”
  “还好，可以忍受，我以为一直可以忍下去的，可是游泳池那里，我在角落里直接吐得晕过去了，克里斯带我去了医院，我拿到检查结果的一瞬间，还没来的反应，就听说你被抓走了。”
  过往他消失的谜题终于揭开，谷欢一下子清醒过来，“那个时候你晕倒了？那个时候的检查结果就很严重了吗？”
  傅言摸着她的头顶，“是啊，从天堂到地狱，我直接背叛了死刑。”
  回想起来，就是在那之后，傅言开始渐渐远离了她的生活，“你那个时候就决定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谷欢，如果是你，你也会做那样的决定，我想亲眼看见你嫁给他的，那个臭小子居然不珍惜你，把你一个人留下了……”说着，他的身体突然触电一样剧烈抖动起来，谷欢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视线一黑，傅言用沙发上的毛毯盖着了她的视线。
  耳边传来匆匆逃离的脚步声，卫生间的门被突然打开的声音，马桶盖被打开的声音之后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她才伸手拿开盖在脸上的毛毯，转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她缓缓起身，赤着双脚轻轻走过去，傅言制止住她，“不要看我，欢欢，你别看着我。”
  谷欢一时间进退两难，成了只会流眼泪的人，“十几分钟的时间就会吐一次吗？这么频繁，你都来不及吃点东西，吐什么呢？还是又闻到奇怪的味道了吗？我该怎么办？”
  “忘了我吧，欢欢。”
  谷欢从后边搂住他的后背，“我做不到，忘不掉，怎么办？”
  “不要来参加我的葬礼，不要立碑，不要墓地，扔掉一切关于我的东西，照片，纸条，去找一个可以陪你携手共度余生的人，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我不要……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离开，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傅言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我是故意把书碰掉的，因为很幼稚的嫉妒，当年的金城竟然让我给你递情书，我觉得你应该受到惩罚，这么多年我深深地进行了自我反省，那是占有欲，不允许别的男生觊觎你，可笑地嫉妒和自私地想要占有。”他趴在马桶边缘，说话的声音和笑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轻，越来越慢，“真遗憾，这一生真是遗憾……”
  谷欢抱着傅言，维持着紧紧相拥的姿势从正午落雪到天光暗淡星辰漫天，清冷的光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了一地，自己的体温感受得到傅言越来越冰冷，谷欢突然就不哭了，整个人安静下来，“喂，跟我在一起吧，我追了你这么多年，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上次你走了我等到现在，这次你走了，我不等了，我不等你了，傅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