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文卓安静的跟在她身后，手臂微微伸开，是不会被错认的保护姿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起有关于未来的话题，似乎一切都只是闲谈，一切都已经过去，但他们心知肚明——一切都没有过去。
  山顶比山底冷很多，冷风也不再绕着人吹过，反而直刺刺钻透衣服，钻进骨头缝里去。
  祝君若紧了紧身上衣服，将怀里抱着的花轻轻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褚文卓紧随其后。
  在大地一片灰白，入目皆是萧条景象的冬天，花朵的颜色格外靓丽，浓郁，仿佛能滴出来似的。
  祝君若眨了两下眼睛，低声说道，“我好久没来看你们了，希望你们不会怪我。”
  “我知道你们一直都放不下我，但我过得很好，你们不用再一直牵挂。”
  “你们一直都坚持做一个真诚又善良的人，兴许，你们早就已经把丁晨颖和丁家忘到了脑后，但我没办法不记得，因为她，我学会了仇恨。”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祝君若用冰凉的指腹蹭去眼角的潮气。
  “现在，我终于能够让她自食后果，终于能够放下，终于能够昂首挺胸的现在你们面前，说——我要做一个善良又真诚的人。”
  ……
  在祝君若说话的时候，褚文卓一直都没有出声，他只是安静的站在祝君若侧后方，不动声色的替她挡住来势汹汹的冷风。
  他就像是一个人形的影子，甚至连祝君若都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将所有想要表达的情绪一一叙述，祝君若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出双臂，紧紧的环绕住自己。
  她坐在光滑的石头上，身体用力蜷缩折叠，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跌进冬天柔软的厚衣服里，不见踪影。
  “我好想你们啊。”她哽咽着开口，“我不想长大，我想一直呆在你们的臂弯里，什么都不用想。”
  她小小的一团，身上素净的衣服几乎要和环境融为一体。
  褚文卓屏住呼吸，有些急促的蹲下身，动作却十分轻柔的将她抱进怀里。
  “有我。”褚文卓低声保证道，“我会保护你，会纵容你，会爱你。”
  祝君若先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等听到褚文卓声音之后，她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用力推了他两下，祝君若绷着脸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先下去吧。”
  褚文卓抬头，可以看到云彩在淡蓝色的天空里游荡，太阳高高挂着，是最昂贵也最没有任何用处的装饰。
  时间…已经不早了？褚文卓眯了眯眼睛，顺从的松手，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跟在祝君若身后下山，反而在那块石头边站了一会儿。
  “我会好好保护她，让她一生平安喜乐，不会再冲动易怒，让她受委屈。”他低声保证。
  天地间一片空荡荡，没有风也没有雨，褚文卓笑了笑，眼神越发坚定，道，“我会用行动证明自己。”
  回城的路上。
  祝君若趴在窗户边，看似专注的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但眼里却是空白一片。
  直到郊区的荒芜被城市的喧嚣取代，祝君若才终于眨了一下眼睛，回过身来看向褚文卓。
  “我们需要谈一谈。”她平静的开口，“关于曾经，以后和现在。”
  “嗯。”褚文卓点头，认真说道，“我的曾经和现在都和你有关，我希望未来也能够和你有关。”
  祝君若的心脏急跳两下，曾经的记忆和感情不断挣扎，试图穿越她给自己的桎梏。
  手指尖跳了一下，祝君若不闪不避的和他对视，轻缓却认真的说道，“我依旧爱你。”
  祝君若并不否认自己的感情，但这也不代表她已经做好和褚文卓继续下去的决定，褚文卓也知道这一点，虽然兴奋，也依旧强忍着想要拥抱她，亲吻她的冲动。
  “我也爱你。”褚文卓声音有些微沙哑。
  他的目光太炙热，祝君若不自觉将视线往旁边偏移，这才勉强为快要沸腾的心降温。
  “之前的误会和伤害已经过去，我也已经不在乎，”祝君若道，“只是我没有办法忘记你之前对东野至的无端揣测，那太伤人心。”
  褚文卓一直都清楚祝君若心底的隔阂，并不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同样，他也早就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
  “我已经深切记住了这一次的教训，下次绝对不会冲动做事。”褚文卓轻声保证道。
  如果一个本性霸道的人可以为了你收敛脾气，学会认错，那他爱你到了骨子里——一句早已经忘记出处的话突兀浮现在脑海中，祝君若的心脏立刻就又跳快几分。
  看着祝君若眼中的烈焰，褚文卓微微勾起唇角，乘胜追击，道，“我可以学习其他人，把你当成我的女王。”
  或许这是其他小情侣之间经常会有的甜言蜜语，但对于祝君若而言，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她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好笑又有些控制不住的心动。
  “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她绷着脸说道，“我不喜欢，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了。”
  “好。”褚文卓满是宠溺的点头，“我以后不说了，只做。”
  “…”祝君若的脸更红了，像是被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似的。
  不大的车厢里，气温一点点升高，暧昧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轻咳了一声，祝君若用力推开窗户，冰冷的空气缝隙里钻过来，又被她吸入喉咙，清凌凌的，仿佛含了一块冰块，让人瞬间清醒过来。
  要让他和东野至道歉吗？祝君若心里纠结，半天做不下决定——她不想委屈褚文卓，但同样，她也不想让东野至受莫须有的委屈，即使她和东野至的感情早就已经分崩离析。
  “我怀疑他的举动的确任性，但经过这么多天，我也不是一点东西都没有查到。”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祝君若猛的扭头看过去，她无意识握紧手指，直勾勾看着对方。
  “你查到了什么？”她低声问道，声音艰涩，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