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帝都风云之五三
作者:石头与水      更新:2020-05-29 20:14      字数:4098
  第501章 帝都风云之五三
  第501章
  这一年, 是风云震荡的一年。
  阿念的想法, 代表了很多朝臣的想法, 陛下故然有错。当然, 事情的因果大部分人都不甚清楚, 皇室也不可能批露, 但能把曹家女送庙里去的事, 能有什么事呢?
  想想也知道。
  先时不少人还想着,曹家以后大概是第二个胡家,如今看来, 曹家哪里比得上胡家啊。胡太皇贵太妃当年,可是待儿子太宗皇帝亲政后方胡天胡地的,而太宗皇帝英明睿智, 纵生母糊涂, 太宗皇帝纵有纳胡氏女入宫,也是选秀的正道。哪里有这样不明不白的事儿啊, 不要说皇家, 便是在寻常百姓家, 这样的事也令人不耻。
  就曹氏女这品性, 阖该去庙里。
  还有曹家,削爵去职都不能解朝臣之恨哪!
  要不是太皇太后与内阁直接处置了曹家, 阿念当真能上本参曹家一本。
  何子衿看阿念很为此事生气, 抱了孙子阿平来给阿念看。苏冰六月产下一子, 是阿晔的嫡长子,江家的嫡长孙, 阿念亲自……好吧,阿念没来得及给孙子取名,朝云道长就送了玉牌来,玉牌上是两个字,江平。
  平字也很好,有平安吉祥之意。
  又是朝云道长亲自取的,便给孩子用了。
  阿念一见孙子果然开怀许多,抱着孙子教孙子说话,计划着家庭聚会,道,“明儿正好休沐,叫阿曦阿珍过来,一道吃饭。”
  何子衿应了。
  然后,第二天,阿曦阿珍来了……阿念就见他俩,伸长瞧子没瞧见外孙子外孙女,不禁问,“龙凤胎呢?”
  是的,阿曦于四月底产下龙凤胎,原本是五月的日子,四月底便发动了。当时,何子衿这做亲娘的先不行了,原本她该进产房安慰闺女的,可关键时刻,硬是双腿发软,起不得身。亏得纪夫人在,纪夫人一看亲家这心理素质,只管让何子衿在外坐着等信儿,她进屋去,帮着产婆给儿媳妇做生产准备。阿曦头一胎也生的并不艰难,早上开始发动,中午孩子就平安落地,一儿一女,龙凤胎。
  纪夫人待孙子孙女办了满月酒方回了西宁关,小龙凤胎也是朝云师傅给取的名儿,纪韶,纪华。不过,纪大将军强势的给孙女取了小名儿,叫英姐儿。而且,虽然没见过孙子,但每次纪大将军的信里,都是“英姐儿”长“英姐儿”短的,明显只认自己给孙女取的小名儿。
  对于纪大将军取小名儿的事,朝云师傅不予评价,反正他只管叫阿韶阿华的。
  阿念近期正寻思着给外孙子也取个小名儿呢,结果,没见着外孙子外孙女过来,不得问么。阿曦道,“朝云祖父看着玩儿呢,这不刚会翻身,就爱遍地打滚儿。我看半天打滚儿就头晕。”见她爹不大乐,忙端果子奉给她爹,阿念拿了个石榴掰来吃,道,“下回记得把孩子带过来,你娘主要是想看孩子。”
  阿曦连忙应了。
  纪珍一幅傻爸爸的自豪模样,“现在翻身翻的可熟练了,开始翻一个身就得歇一会儿,这会儿都会连环翻了。本来想抱过来给岳父岳母看,我们出来时,俩人正翻的带劲儿,一抱离毯子就哭唧唧的,只得让他们继续翻了。”
  何子衿笑道,“孩子就这样。这才几天不见,就这么会翻身了。”
  纪珍只差给儿女竖大拇指了,道,“翻的特俐落。”
  阿曦道,“就是翻身的时候总得叫人看,不光看,他俩翻个身,还得鼓掌,也不知是懂事还是不懂事?”
  “当然是懂事了,不懂事能看到拍巴掌就高兴么。”纪珍道,“孩子也知道,这是大人鼓励他们哪。”
  “是这样。”育儿专家何大仙儿道,“小孩子特别敏感,大人高不高兴,喜不喜欢,他们虽不会说,却都能感觉得到。所以我说,尤其孩子小时候,当着孩子,都要欢欢喜喜的,万不能拌嘴生气,别吓着孩子。”
  纪珍与丈母娘交流育儿心得,阿曦已经抱着阿平逗着玩儿了,阿曦看孩子耐心不大,但特别会逗孩子,阿平给她逗得眉开眼笑,然后就不肯从姑姑怀里下来了。阿曦直道,“唉哟唉哟,我这那容易歇会儿,你赶紧叫你爹抱吧。”
  阿平死活就要姑姑抱,阿晔幸灾乐祸,“叫你逗我们,你就抱着吧。”还夸阿曦力气大,“阿平生得胖,你嫂子抱一会儿就手臂酸,你力气大。”
  苏冰笑嗔丈夫,“这叫什么话。”
  阿曦给阿平擦擦口水,道,“阿平胖一点儿,也不重。平时我带阿韶阿华时,抱阿华,阿韶叫唤。抱阿韶,阿华叫唤,一个个的都不要丫环抱,我就一胳膊一个,抱他俩。阿平这个,跟羽毛似的,哪里沉了,别总说我们阿平胖。”
  苏冰道,“就你说他轻,平日里抱他的丫环都得两个人。”
  “阿平并不是胖,主要是骨架大。比阿韶阿华还小一个多月呢,个子跟他们俩差不多。阿平这身形骨架,有点儿像苏二哥。”
  苏冰笑,“你没见过我大哥,阿平生得,与我大哥更像。”
  大家说着话,因着曹家那事儿闹得太大,难免八卦一两句,阿曦刚一提,何子衿朝闺女使了个眼色,阿曦就晓得,她爹可能为这事儿不大痛快,便不在提了。
  待吃过饭,女人们说私房话时,何子衿方道,“可别当着你爹的面儿说,你爹现在听不得一个曹字。”
  阿曦慢慢吃着茶,道,“曹家的事,又不与咱家相干。要我说,他家倒霉才好呢,就他家的孩子,以前还欺负过双胞胎,是不是?”阿曦不愧双胞胎的亲姐姐,现在还记得曹家小子欺负她弟弟的事儿哪。
  何子衿道,“你爹主要是恨曹家不检点,连累了陛下。”
  苏冰道,“我祖父也极恼恨曹家,听祖母说,在家骂曹家骂半宿。”
  何子衿道,“这事儿,毕竟事关宫闱,咱们在家说说也就罢了,切莫外头说去。不然,给些个小人听去便是把柄。”
  俩人都应了。
  宫闱中事传到外头来,皆是影影绰绰,不过,如何子衿这种极有规律进宫的诰命,还是能嗅到一些与众不同的气息,譬如,曹家削爵的旨意之后,何子衿再未在慈恩宫见过曹太后。便是偶尔有寿康宫的人到慈恩宫回话,也绝不是以往常伴在曹太后身边的女官,而是极生疏的面孔。
  太皇太后的心情亦不大好,召何子衿进宫说话,道,“听说你家近来有添丁之喜。”
  何子衿恭谨答道,“闺女在四月中生了一对龙凤胎,媳妇六月初生了长子。”
  太皇太后问,“孩子们都好吗?”
  “都很好。”何子衿一说到自家孩子就没完没了,先是说外孙子外孙女,“他俩四月中出生,早产了大半个月。我当时怀龙凤胎时,也是早产了些日子。好在,孩子们都很健康。就是生下来比寻常孩子要小些,不过,这会儿都长大了,瞧着跟同龄孩子一样。特别活泼,这会儿刚学会翻身,特别爱翻身,都不敢搁床上,不然翻啊滚的,只怕他们掉下去。”又说自家孙子,“浓眉大眼的,骨架比龙凤胎的表哥表姐都要大些,吃相特别好,一点儿不淘气。”
  何子衿说到这些家常事,是极有家常气氛的。
  太皇太后面色缓和,道,“纪大将军膝下只有两子,如今纪玉树得了龙凤胎,纪大将军想来也是欣慰。”
  何子衿眼中露出喜悦,虽然拿孩子来衡量女人的价值是一件可悲的事,但,这说的是自己的外孙外孙女,何子衿根本没多想,她只要一想到小家伙们就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不过,因近来宫中气氛紧张,何子衿是使劲儿憋着,不敢忘形。就听太皇太后又道,“记得阿曦是十七岁方出嫁,听说纪家当时是想两个孩子早些成亲,却屡被何恭人婉拒,这是何故?”
  何子衿道,“我听闻,过早成亲于身子不利。当时议亲的时候,我就与亲家商量好的,阿曦要到十七岁方好过门儿。好在阿珍年岁也不是很大,他也愿意多等两年。”
  太皇太后颌首,“是这个理,所以,当年秦王几个娶妻,都是过了十六岁生辰,端宁当年与忠勇伯成亲,亦是在十七岁的时候。我虽只是他们的嫡母,在这上面,自问没有任何私心。几位太皇太妃,也能明白我的心意。”
  太皇太后问,“江翰林在家提过凌氏么?”
  何子衿有些惊讶,不禁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一幅无悲无喜的眼神,何子衿顾不得多思考,道,“外子提的不多,不过,曾说过,现在往回想,他其实很感激凌夫人当然将他送到我舅舅家寄养。毕竟,未将他弃于荒野。”
  太皇太后温声道,“凌氏,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是个狠心的人。当年,她生下六郎,故意生而不养,我便明白她野心之深远,常人皆不能及。即便如她,在当年仁宗皇帝于储位上犹豫之时,也当即立断请求仁宗皇帝百年后随侍地下。仁宗皇帝就是因此,立六郎为储。”
  这段惊心动魄的皇室秘辛,坊间虽有各种传闻,但由太皇太后亲口道出,何子衿仍听得心惊肉跳。
  太皇太后叹道,“如凌氏这样自私的母亲,仍能在抛弃亲子的时候将其交到可靠人家抚养。她私心再重,为了六郎的大位,仍会主动请殉。以往我不是很喜欢凌氏,如今想来,凌氏亦有可取之处。”
  之后,太皇太后什么都没说,便打发何子衿出宫了。
  此事,何子衿自然不会瞒着阿念,阿念叹道,“看来,太皇太后的确是叫今上伤了心哪。”
  何子衿道,“如今,你这话却是说出了别人不敢说的,虽然说都是说曹氏女不检点,可如果陛下不动心,曹氏女想来也不敢强迫陛下,终归到底,是陛下自己动了心。”
  “我岂能不知这个理,只是,到底不好说陛下的不是。何况,陛下还年少,亲娘放个狐狸精在身边,把持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何子衿道,“那可不一定,曹太后糊涂是举朝公认的,不禁糊涂,还愚蠢。可你想想,不要说皇家,就是咱们这样小户人家,阿晔小时候,也有丫环在身边。咱家虽没有那些过于娇艳的侍女,丫环算得上眉目清秀。阿晔自小就正经,因为我就教过他,妻、妾、丫环是怎么一回事,你也注意教导他,故而,他一向洁身自好。咱们这些小见识,兴许在皇家看来,不值一提。只是,在女色上把持不住还是小事,你想想柳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先帝就是担心陛下少年登基,才指了柳姑娘给他为后。”
  阿念沉默半晌,道,“还有叫人担心的事,你不知道呢。”
  “什么事?”
  “前年冬,柳尚书的祖母过逝,柳尚书按制辞官守孝,陛下就想把兵部尚书之位给他的外祖父曹斌兼了。听说,这事儿还是叫太皇太后拦了下来,祖母孝期满打满算不过一年,常人七个月便可出孝。太皇太后让兵部左侍郎暂代尚书职,去岁柳尚书出了孝,直接就让柳尚书官复原职了。”阿念叹道,“这件事,我也是听说的。你说,我这外来官都晓得,柳家会不会知晓?”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有种不大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