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惊天毒计
作者:
似水涵 更新:2022-03-09 20:16 字数:11000
远远的,允洛看到赵青玄那般地愁上眉梢,提步前行,上前陪之。
空杯放于面前,允洛静而无声地提壶替之斟酒。看着那细而透明的酒从壶中倾洒到杯中,赵青玄终是回头。
“是你。”
微有所思地,允洛将手中壶放于桌上。
“青玄哥,见到安瑶妹妹了吗?”
赵青玄不语,允洛却已是猜出。
“难道你们见了面,却什么都没有说吗?”
听到允洛那般直入的猜测,赵青玄苦笑。
“见到了又怎么样,她似乎对我有着很深的怨恨一样。”
“那……是不是因为你娶了公主,所以她心生怨恨。”
眼神有些悠长,似若深思,语出却亦然。
“可是……我身不由己。”
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允洛不语只是静静地配合着一杯一杯地替之斟酒。借酒消愁,愁更愁。终于,赵青玄喝得酩酊大醉。
看着躺在床上因醉酒而沉沉睡去的赵青玄,允洛行至桌边,熟练地拿起桌上倒置于盘中的杯子,将一包药粉从腰间取出,倒入杯中,不小心将药粉撒了些许于桌上。水倒入杯中,轻轻地摇了摇,允洛慢步上前坐到床上,轻轻地扶起了赵青玄,将杯子移至他唇边,却不想一只飞镖破窗而入,打翻允洛手中的那只茶杯。
推门而入,宁蒙抓住允洛的手,一脸质疑地盯着她。一切的事情,就这样轻易败露……
对于使用迷魂香的事情,允洛很坦然。看着如今变了模样的允洛,宁蒙心寒,耳边,传来的只有允洛的这番话:我就是爱这个男人,哪怕他用了迷魂香后依然将我当作安瑶,我也不介意……
空旷之地,宁蒙狂奔,双手张开,跪地狂吼。
“啊——啊——啊——”
发泄之声惊得林间歇息鸟兽四散而去。
赵青玄醒来,头痛不已,想寻杯水喝。起身,行至桌边,取了杯子,却惊然发现盘边有粉末遗留,用指尖轻沾放于鼻翼轻嗅,心中微惊。转眸,看到那地上茶杯破碎,提步行至,蹲下用指尖轻沾那地上的水迹放于鼻翼,那气味入鼻,赵青玄表情微变,眉头微拧。
静静地站于回廊处,允洛心里若有所思,心中甚有懊悔。夜已深,微寒之意袭击身体,允洛双手扶肩欲行回走。
行至房间,失魂落魄地将门关上,转眸,惊见赵青玄坐于床前。似若不解,允洛静望之,一瞬之间不知如何搭话。
“你醒了,我给你倒杯水。”
允洛行至桌边刚拿起茶杯,耳边却响起赵青玄万分冷漠的声音。
“不必了!”
心中若有尴尬,害怕事情败露般,不敢转身,心有忐忑。
赵青玄起身,慢步朝着允洛走去,立于她身后,声音里尽含冷凛和质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敢转身,允洛万般心虚,指尖微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藏于抽屉里的迷魂香被全数地搜了出来丢在允洛的面前。
“这是什么?”
看着这些东西,允洛坦然,侧身,目光与之对视。
“青玄哥,我……只是因为太爱你。”
看着允洛不知悔改的脸,赵青玄心生寒意。
“如果你的爱是对我施以迷魂香,我怕我担待不起。”
赵青玄冷凛着脸,甩袖欲行离去,允洛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眉目之间尽显可怜楚楚。
“青玄哥,你听我解释啊。”
“不需要解释什么,是不是直到有一天,我服食这些药物成为呆傻之人,你才会满意,才会高兴。”
“青玄哥,是允洛错了,允洛只是想博得青玄哥的好感,并不想青玄哥有什么闪失,你原谅我好不好,就这一次,没有下次了。”
赵青玄那冷凛的脸颊之上,不带感情的眼眸,冷冷直视着赵允洛,如若万支寒箭齐齐射出般。
冷宫之中,万般的冷清终究将所有的芳华与美貌褪去,看着宁馨儿不再拥有生气的脸,安瑶心里若有所思,眉眼之间,尽有无数微生怜悯之意。
“馨儿,想要离开吗?”
“想又怎么样,如今,我这张脸走出去都会吓坏人,我又岂敢出去,就算是离开了皇宫又能怎么样?有家同样也归不得,就算这天下之大,也不会再有我宁馨儿的容身之所了。”
院落里,突然传出阵阵傻笑,疯癫吵闹。听着这声音,宁馨儿淡然。
“不必好奇,是杜子嫣。想想,也真是讽刺,居然咱们这些一同入宫的女子,如今各自田地不同。”
看着门外杜子嫣疯癫吵闹的模样,安瑶心里很是难受,心里顿时怅然若失。
“曾几何时,大家一起参与器乐,作画,一起居于一室,而如今却早已是时过境迁了。”
回眸,看着安瑶那张清丽芳华的脸,宁馨儿告诫。
“安瑶,坚持自己的方向和想法,不要与皇上沾上边,因为那样会很惨。安瑶,听我说,这皇宫之中,冷宫只是一个污秽之地,你最好不要来,我不想你再出什么岔子了。”
“馨儿!”
“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看到安瑶离开的背影,宁馨儿的手轻轻地抚上了黑斑覆盖的脸,眸中雾气腾升。
慈宁宫。
刘太后与皇帝对于孙萌可能开始行动而展开了一个铺天的计划。
一方面派人暗中查寻铁骑兵的下落,另一方面分别安插眼线于司徒正王与赵青玄府邸;末,还安排了一骑精兵秘密跟随运输粮饷的队伍;同时,为了稳妥起见,皇帝更加关注边关的异动。一切,只为万无一失。
玄王府。
赵青玄夜夜独眠,将自己锁于书房内,并且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斜躺于榻上,赵青玄眼眸迷离,手中握着那块玉佩,手指轻抚。看着它,似乎就看到了安瑶一样,顿时眼眸里雾气横生,凝结欲落:瑶瑶,到底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决绝地离去。
仰头长叹,眼泪顺之而滑。
门外,允洛跨步前行,不待走到门边,却被宁蒙拦了下来。看着伸手拿剑拦着自己的宁蒙,允洛眼眸之中幽怨起。
“让开!”
冰凉的没有温度的声音彻底将宁蒙冻住,身体似乎僵硬,根本无法挪开。看着没有丝毫退让的宁蒙,允洛心中怒起,抬手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没有任何反应,宁蒙只是感受着那半边几乎麻木的脸,与此同时,似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恨你!”
允洛几乎是哭着跑开的,在她心里,她怨恨宁蒙,如果不是宁蒙那一夜的阻拦,或许赵青玄根本不会发现,如今局面不会是如此。
书房门口,宁蒙依然保持着之初的姿态,许久后才回过神,眼眸里雾气横飞,模糊一片。
宰相府。
孙萌告诉司徒正王那批粮饷已运往沙州,所有的一切正在启动,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名目,便可起义讨伐皇帝。
司乐房。
曲谱抄完,看着那墨迹未干的宣纸,突然间安瑶想起了永洋的话:听说公主休了玄王!
眉头微蹙,却是不解:青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公主会离开你!费尽心机地想要迎娶公主,我就不相信你如此轻易地就放弃,到底你的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道听途说,于食堂吃饭之时听到其他宫女议论。
“咱们赵王国可真是发生奇事儿了。”
“听说了,如今最大的事儿就是公主休了玄王,可是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知道啦,是公主另有新欢。”
“你这是哪儿听来的,我是从公主的贴身婢女那里听说玄王对公主不好,所以公主才休了他。”
“是吗?可是,前些日子看到一个大学士和公主聊天,聊得可开心了。”
“吃饭吧,这些是公主的事儿,你们瞎聊什么,当心祸从口出。”
安瑶听之,不语,只是低头刨着碗里的饭:宫女们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说是赵青玄对公主不好,那为何当初他煞费苦心地娶回公主!
回司乐房的路上,阳光早已有些炙热,晒得绿叶耷拉在枝头。立于树下,享受着微风吹来片刻的清凉,安瑶仰头看着叶间稀疏的点点光斑,眉头微锁:你不是一直想着娶公主吗?为什么,今天的你会如此地对待公主,这似乎不太像你。
仰头,微有叹息:到底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正发生着什么?原来最近你不来找我,是因为此事缠绕。
想到此处,安瑶唇角微扬一笑,明明是恨着这个人的,为何想到他,心里有时会萌生一种满足感。徒步前行,安瑶双手交叉,眉头微有不解:我到底是怎么了?
皇上一直派人跟踪那批粮饷,传来密报:货已运往沙州!
冷眼看着密报,皇帝眉头紧锁:孙萌,你果然是狼子野心啊。
为了引蛇出洞,皇帝并未采取任何措施,只是派人秘密地监视着孙萌的一举一动。
孙萌讨好卖乖,说粮饷运往永岩,灾情已得到控制,与此同时,向皇帝提出大兴修建行宫,以致使国库空虚,迫使皇帝众叛亲离。此季,司徒正王也随着孙萌万般地怂恿,说其世道是安平盛世,理应建行宫,以示皇家尊严。
刘太后观其图纸,却又是一番忧心的语重心长。
“果然是气势磅礴的帝王宫,只怕这是让皇儿错失王位的一座宫殿啊。”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虽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表弟司徒正王会做出忤逆之事,但他也深信刘太后所说的,要稳固江山,有时也需有宁愿我负天下人,而不愿天下人负我的狠心!
玄王府。
院中,日落,微燥,风起。
任由微风吹动墙院边攀爬植被上碧绿可人的绿色叶片。赵青玄独坐于院中,似若是生了一场大病后的初愈,人微显颓废。
允洛注视着微显颓废的赵青玄,心生忐忑,微垂眼帘,言语微卑。
“青玄哥,对不起!”
那声音入耳,却勾不起自己丝毫的同情或怜悯。面对允洛的道歉,赵青玄没有任何的反应和表情,俊朗的脸颊之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我知道那样做是我不好,可是,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只是因为自己太爱你了,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允洛说及此话时,眼眸转乱,无法聚焦。赵青玄面对允洛的解释,眉头一抬,琥珀色的眼眸怒意横飞般地恨着允洛,似若可以,那厉色眼眸能瞬间将她撕成碎片般。
“你本来就是侧妃,而我无非需要的只是时间,偏为何,你就是等不了!”
眼角的怒意,指尖的力量凝聚到了掌心,拳头捏紧,一切,赵青玄似在隐忍。看到赵青玄的脸颊之上青筋微露,允洛言语低低,可怜楚楚的脸颊之上珠光泛泛。
“允洛知错了,只求青玄哥不要不理我。允洛自小没了家人,青玄哥就是唯一的亲人。如果连青玄哥都不理我的话,那允洛真的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了!”
窥探着赵青玄的表情,看着他因愤怒而青筋微露抽搐的脸,允洛情急般的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试图从掌心传递自己的真心悔改。
“青玄哥,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乖乖地,乖乖听你的话。”
眼睁睁地,允洛只看到自己的手被赵青玄那般冷漠地抹开,滑落,没有支点,耷拉于身侧。心是痛的,连呼吸之间都是一种牵扯着的疼痛之意。
视线里是模糊的,模糊到赵青玄离开却早已看不清。
宁蒙如是怜悯般地注视着允洛,分明地看到允洛视线里因期望而演变成为失望的神色。
“你没事吧!”
面对宁蒙的安慰,允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微有冰凉之意,拿出丝绢递到允洛的面前。允洛那张满含雾气的眼却只是冷盯着他,一把打落那扬起丝绢的手,丝绢终于挣脱了指尖,扬于空中,飘然落地。
怒视着宁蒙,允洛把所有的一切归咎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那一夜他的出现,或许这一切,根本就不会让赵青玄发现。
“我不想看到你,永远都不要看到你。”
转身,冷漠而决绝,毫不犹豫地跨步离开。擦肩而过,宁蒙眼里是失落绝望之色。慢慢蹲下身子,小心地将丝绢捡起,再回头时,允洛早已没了影踪。
以大兴修建帝王宫为引子,以达到一箭双雕的本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孙萌隔三岔五地跑去找皇帝,在他的耳朵吹嘘。
因为利益驱使,何畅洋与安平私下交往,关系甚密,不久之后,在安平的寝宫有了事实地苟合。虽然这只是一场利益,但安平的霸道却让他着实不喜,烦躁中,想起那雨中替他撑伞的温柔女子:菲儿,如今你在何方!
永安巷,丝绣坊。
慕容菲儿穿着朴素地立于布帘门口,目光与门外站着的何畅洋相对。看到慕容菲儿,何畅洋如同魂魄被勾般,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
储秀宫,金阳安静得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金阳的行踪越发诡异,除了找李公公,就是将自己关锁在房间里。一日,安瑶去找永洋,却撞见一名宫女神神秘秘地将一包东西递给了金阳。鬼鬼祟祟的金阳四下打量着,确定无人时,金阳这才推开自己的房门。
安瑶心生疑惑:金阳神神秘秘拿的是什么?
立于金阳窗外,安瑶用手指轻轻将纸窗戳了一个洞。从那小洞里,安瑶看到金阳将纸包打开,拿起什么东西丢进嘴里,然后是一副满足的模样。如此,安瑶按捺不住了,不待敲门,推门而入……
受了惊吓的金阳手一软,那袋中酸果落了一地。
终于,金阳珠胎暗结之事被安瑶发现了……
从金阳那里离开,安瑶心中澎湃。想到胡媚儿生死未明,想到耿玉蝶红颜薄命,想到杜子嫣癫狂入冷宫,想着宁馨儿在冷宫中日渐憔悴,想到种种,安瑶眉头微拧:如果可以,如果有那个能力,我真的宁愿将金阳送出宫去!这皇宫尽是红颜丧命的催咒符,谁又能保证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即便金阳打掉了孩子,这一切又真的可以守住吗?
仰头长叹,安瑶心中几多哀愁。
宫婢替王皇后梳头,却总是梳不好,甚至还将其头发扯掉了好几根。微有恼怒,王皇后责罚用以刑具夹宫婢的手指。听着宫婢的惨叫,一旁的碧云看不过去了,想阻止,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而突然之间又如若想到般,碧云将茶盏端到了王皇后的面前。
“娘娘,这个小宫婢太愚钝了,奴婢听说宫中有一女子手特别的巧,可以根据个人而设计发式,听说之前受宠的德妃就是经由她手,所以备受皇上疼爱。”
就这样,安瑶被皇后传唤了来。看着皇后那雍容华贵的模样,安瑶见到,顿时之间微有失神。看着这般模样的安瑶,碧云微语。
“好没礼数的丫头,见到了皇后娘娘,也不知道礼拜。”
听到碧云的呵斥,安瑶仓皇下跪。
“叩见皇后娘娘,奴婢是因娘娘如此母仪天下的模样给震惊了,所以,一时失神。”
听着安瑶如此的褒奖恭维,皇后心中大悦。
“本宫听说你不仅聪明伶俐,更有一双巧手,今天我要陪皇上用膳,你看,我应该梳怎样的发髻,搭配怎么的装扮才好。”
看着皇上那雍容华贵的模样,安瑶静视,打量,而后打开皇后专用的梳妆盒,搭配自己调制的发油。
“娘娘,不如,安瑶先替您梳头,看看您是否满意,然后再作搭配。”
“好。”
皇后欣然答应。
巧手灵动,仔细地梳理,遇到打结处用以发油滋润,然后轻轻理出,整个梳头的过程中,王皇后没有感觉到半丝疼痛。看着铜镜里替自己认真梳理着发髻的安瑶,王皇后笑了,是一种赞许的笑意。
安瑶拿起一面铜镜照着她发髻的后方,让王皇后前后打量。终于,许久没有笑意的王皇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是一双巧手,这天生的美人模子,皇上也应该是喜欢的。”
听到此话,安瑶惶恐,慌忙跪下。
“娘娘,安瑶无心受宠,安瑶……”
看着安瑶一脸的惶恐,王皇后轻抚着发髻,唇角一抹笑意。
“本宫以为,你只是在其他秀女面前说说而已,却不想,你果然不愿意,难怪听闻宫中说你与玄王不和,原来不过如此。”
伸手,长长的护甲勾起安瑶那张倾城美人脸,微生妒忌,却又笑意坦然。
“玄王如此想让你进宫,无非就是巩固自己的地位,却不想,你这个妹妹根本不予配合,不过,本宫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在这皇宫之中,大凡争宠之人,必定被蚕食之,安瑶深知这个道理。
安瑶替王皇后挑了一身淡黄色的轻薄纱衣配以同色的丝绸内抹,配搭着新梳的发髻,整个的年轻了五岁。
看着这般青春靓丽的王皇后,人人褒奖,恭维。
“皇上如果看到了娘娘,一定会被惊艳到的。”
听到碧云的夸奖,王皇后笑了。
“安瑶,本宫要奖赏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能为皇后娘娘效劳,是安瑶的福气,安瑶不敢邀功。”
手指微抬,王皇后指着那盛装首饰的紫檀木盒对着安瑶语。
“帮本宫挑选一下适合的首饰。”
“是,娘娘。”
紫檀木制首饰盒被安瑶打开,顿时入目,竟是各种璀璨夺目的精致首饰,安瑶不由得震惊:天啊,这些东西,许是平常人家一辈子都看不到的。
就在安瑶认真挑选着饰品的当儿,小德子前来拜访。
“娘娘,皇上让奴才拿菜单来,说是娘娘喜欢的,尽管吩咐奴才去安排。皇上还说,最近因政事繁忙,所以许久没有看到皇后娘娘了,今天一定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听着小德子的马屁,王皇后唇角笑意轻启,纤长的护甲轻轻抬起,手指捏着那菜单翻阅。
“对了,小德子,最近有什么趣事儿吗?说来听听。”
听着王皇后如此问话,小德子如若想起什么般,脑中灵光一闪。
“倒是有一件事儿,小德子不知道算不算是什么趣事儿,不过也是一件稀奇的事儿。”
清理着自己的嗓子,小德子如若说戏之人,抑扬顿挫声起。
“话说,新任永川县令上任,告知知府,说是那里六月飞雪,问明清楚,竟然是数月前永川墨锦天一家三十八口被人灭口,焚尸,尚传现有一女儿流落在外,不知所踪。”
“哦,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冤屈!”
听闻此话,安瑶目光呆滞,失神间,手中的一只镶金玉镯跌落地上,顿时碎成几段。
听到玉碎之声,王皇后回眸,却是惊住了。碧云抬手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安瑶的脸上。
“大胆奴才,你知道那是皇上赏赐给娘娘的吗?你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碧云的话在耳际变得模糊,缥缈而后如若消失般。三魂没了七魄的安瑶顿时发愣,脸颊上的疼痛早已变得麻木,神色顿然空洞,心中只有一个念想:爹!
那镶金玉镯的破碎,王皇后气愤压于胸口,早已吐不出多余的字。
“来人,把她给本宫押入大牢!这可是皇上当年亲手制作赠予本宫的定情信物,本宫惜若珍宝,她居然轻易地就给打碎了!我要她碎尸万段!”
小德子见事态如此发展,悄悄退身而离,以明哲保身。同时,他也挺同情安瑶的,毕竟一只镶金玉镯就等同于一条命,你说这命得有多卑贱!
皇上从小德子口中得到安瑶被丢入天牢的事,同时也知道了金阳珠胎暗结。
“因为此事牵连甚大,太后一切尚还在查明之中,提前给皇上通个信,让您心里有所准备。”
“准备,确实给了朕一个措手不及,幸好朕没有临幸金阳,否则,岂不是替他人养子!”
咬牙切齿,拳头捏得紧紧,直直地砸在了桌案上。看到皇上这般愤怒模样,小德子悄悄地抹了抹额头的汗。
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被皇上用手轻转着,心中有所想:或许不久,这些人便会有所动作了。可是,现如今金阳珠胎暗结,幕后之人是谁?是否是司徒正王。赵安瑶被关于天牢,皇后会怎么对待她,一切生死不明,又会否引来赵青玄劫狱,会否引发战事提前。
想到这些,皇上眉头深皱,似若无法开解,那转动着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眼眸之中顿时化为笃定之色。
“小德子,给朕传下去,天牢与皇宫加派人手,如果遇到谁要强行硬来,杀无赦!”
“是,奴才领命!”
在皇上的心中,其实不无担忧,如今内忧外患,正值多事之秋,如果战事突发,国库空虚,根本无法抵挡。
安瑶被关入天牢,了无生气,没有辩解,没有喊冤,神色木然,表情呆滞,眼神空洞,泪水悬挂于苍白的脸颊之上。
爹,莲儿,墨家三十八口到底得罪了什么样的人,才招致此种惨无人道的灭门之灾。
压抑地哭泣,眼泪顺着那本无血色的脸颊顺滑而落,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味蕾品尝到了一丝腥味,眼眸冷凛:我要报仇,我一定会让这作恶之人品尝到千刀万剐的凌迟之痛,我要他生不如死。
望着那漆黑的牢顶,神色绝望:可是茫茫人海,我又应该怎么报仇,找谁报仇。
哭泣无法压抑,终是声起,那般无助,那般委屈。
玄王府。
赵青玄从宁蒙的口中得知安瑶因打碎王皇后最心爱的镶金玉手镯而被关于大牢。
“不可以,我一定要救她出来,不能让她落在王皇后的手中。”
看着赵青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宁蒙拦住了他。
“主子,你怎么去救,赤手空拳还是带齐人马,主子,一切要从长计议啊。”
“我带人去,踏平皇宫也要救出安瑶。”
宁蒙紧紧地将赵青玄的腰搂着,赵青玄却是挣扎。
“宁蒙,放开我,放开我。”
“主子,我不能让你去送死啊。你这样贸然而去,皇上会给你定一个怎样的罪名,不可以。”
看着宁蒙誓死不放手的模样,赵青玄凶相毕露,用手肘朝着宁蒙的背戳去。忍着那各种疼痛,宁蒙就是不放手,任由赵青玄急得抓狂。许是累了,赵青玄终于是放手了,而那被疼痛袭击的宁蒙也松开手,两人双双坐于地上。
最终,赵青玄听了宁蒙的劝,只身前往皇宫,不带任何的兵刃,只带了一把随身的匕首。
御书房,门推开,小德子宣其进入。入目,却是允德一副微有不振地坐于一侧的椅上。
“臣叩见皇上。”
不待赵青玄开口央求,皇上言语之中充满着戏谑。
“这小小的秀女也能让你们如此地上心。”
听到皇上面无表情、冰冷出语,赵青玄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微言辩解。
“她是臣下的妹妹。”
转目,皇上盯着恭亲王,表情里微有质疑。
“那允德呢?既然她是玄王的妹妹,又与你有何干!”
“那日臣下哮喘突犯,幸得她及时出现让御医救了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臣下早已命归西天。所以救命之恩,应当相报。”
“朕真是没有想到,朕的大臣子,朕的好弟弟,居然能为一个女子而想到一块儿。如果你们在政事上也与朕一气连枝的话,那朕真是无后顾之忧了,只可惜,你们的心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皇上的言语间微怒,火药气息弥漫。赵青玄与允德对视,双双跪下。
“求皇上开恩。”
“这本只是后宫之事,何以牵扯至此,你们真是太混账了!”
手中的奏折如若泄愤般地砸在了桌案上,脸颊之上怒意明显。
“皇上,安瑶是臣下的妹妹,自幼顽劣,此次事件本应该是由她受到惩罚,可是臣下听说,皇后娘娘最心爱的镶金玉镯被妹妹摔了,纵然用她的性命也无法换回娘娘的心头爱。可是,她毕竟是臣下的妹妹,是额娘心爱的女儿,所以,臣下恳求皇上开恩。”
双手十指朝下,虔诚恳求,膜拜。
“皇上开恩啊,她救了臣下的命,此生臣下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是情理之中啊。”
被这两个人吵得没有办法了,那手中的奏折也没心情看,抬头看着两个齐齐将头贴于地上的人儿,面无表情却又无奈。
“去吧,去吧,不要再来烦朕,特别是这种小事。”
看着皇上抛掷地上的腰牌,赵青玄与允德对视,没有丝毫的犹豫,允德一把抓起腰牌。
“玄王,请允许我报这救命之恩。”
虽然没有亲手捡起那腰牌,赵青玄心中微有失落,但是当着皇上,也只剩下点头应允的份儿。
“谢皇上。”
当赵青玄离开后,皇上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当初真的是怕,怕赵青玄突然带兵前来。而如今这种情况,甚好。
垂目,微思:难道,他并不是那个与孙萌捆绑之人!
安瑶被从牢房拖至刑房,五花大绑在十字形的刑架上。
肖嬷嬷扯着嘴,狰狞地瞪大眼睛,抬手便给了安瑶一个大大的耳刮子,“啪”的一声脆响,只见白嫩的脸颊上顿时生出几道红色指印。
紧紧地咬着嘴唇,安瑶拼命地隐忍。肖嬷嬷看着安瑶此时狼狈模样,心中得意。
“你这模样生得就让人讨厌,老奴今天就替娘娘好好调教你。”
鞭子抽在了安瑶的身上,一种痛蔓延,带着刺痛感。冷笑着,肖嬷嬷看着安瑶那般隐忍的模样,不屑地讽刺、嘲笑。
“痛就叫出来啊,让众人听听你那凄厉的叫声!”
鞭子狠狠地甩在安瑶身上,但安瑶却是硬忍着,哪怕牙齿紧咬,鲜血微渗。
“这沾盐水的鞭子都打不出你的求饶,看来,真的要老奴好好伺候你了。”
仰头,安瑶满含幽怨的眼如若仇视般地盯着肖嬷嬷,看着这颇具威胁性的眼神,肖嬷嬷怒气中生。
“臭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气急败坏的肖嬷嬷提来了一桶竹针。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地从身体里滴个干净,最后干涸而死。”
一个眼色,宫婢左右开弓将安瑶捆绑于刑架上的手拉了直,肖嬷嬷拿着竹针一脸狰狞阴险地朝着安瑶走近。
此时,安瑶突然觉得恐慌,害怕:如果今天命丧黄泉,那他日,墨家三十八口的仇如何报,怎么报?
竹针插入指尖,锥心痛起,痛得整个身体突然出现了一种类似于麻木的感觉。竹针每插入一根,对于安瑶来说都是一种刺骨锥心的折磨,身体里有液体涌入手臂,直入手指,顺着指尖慢慢流出。
痛,痛得从手指到手臂渐渐地麻木;痛,痛得感觉心有一种被掏空的空洞感。牢房中,莫名的安静,安静到安瑶能清晰地听到那鲜血透过竹针滑跌到地上的滴答声,视线里,肖嬷嬷狰狞的表情似乎也在慢慢变得模糊。
“我看你有多桀骜不驯,在我的竹针之下,你就安心地去死吧。”
脸色渐渐苍白,眼帘有些沉重,终于,耳边有些许安静的感觉。
似乎肖嬷嬷并不尽兴,随手拿起银针扎向安瑶的腿部。
“听说你跳舞跳得好,我就要你永远都跳不起来,我扎死你。”
“啊……”
那疼痛如若万千足虫爬身般,痛苦不已。
肖嬷嬷狰狞而凶悍的表情早已扭曲了那蜡黄的脸,一切变得如同地狱里的炼狱般。
天牢里,拿着腰牌的允德和赵青玄并未看到安瑶,情急之下,赵青玄一把钳住了狱卒的脖颈。
“人呢?是不是被皇后带走了,带到哪儿去了,你说啊?”
两位亲王的到来,狱卒被吓得帽子掉地,咽喉之处被赵青玄钳制着根本说不出话,手指伸出颤动地指向刑房。
入目,那一幕,或许赵青玄永生永世不会忘。允德看到安瑶如此模样,心疼地上前欲行将其从刑架上解救下来。一旁的肖嬷嬷恼怒阻止。
“恭亲王,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指令,你不会公然与娘娘作对吧!”
回过神的赵青玄大步上前,一把将不可一世的肖嬷嬷掀开,血色眼眸中怒意交加,一把抽出靴子中隐藏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说,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对小主用如此大刑。”
纵然身后有人撑腰,但刀剑总是无情,斜眼看着那抵在自己下巴边闪着寒光的匕首,肖嬷嬷顿时气短三分。
“老奴……可是受皇后娘娘的委托,玄王莫要为难老奴啊。”
肖嬷嬷虽心生畏惧,但眼眸之中依闪桀骜之色;赵青玄观之,怒意更盛,匕首更近地贴合到肖嬷嬷的脖颈处,顿时微有鲜血渗出。
宫婢们本想上前阻止,允德亮出腰牌。
“这是皇上的命令,要我们立刻带安瑶小主离开,如有阻拦,格杀勿论!”
那腰牌使得众宫婢退下,跪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失血而微有昏厥的安瑶歪歪斜斜地倒在允德的怀中,看着那身上斑斑血迹渗出,看着那竹针深深地插入指尖,顿时允德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这般模样的安瑶,赵青玄一把推开了肖嬷嬷。
肖嬷嬷摸着脖子,看着指尖微微沾染的鲜血,顿时吓得昏了过去。
赵青玄看到竹针处依有鲜血渗出,牙关一咬,心一横将那竹针一根一根地抽了去。
痛,再一次袭击着安瑶,模糊之中,只看到赵青玄那张冷凛的脸,心绪复杂。
看着那十指斑斑血迹的手,允德心痛不已,紧紧地将其拥入怀中。
“安瑶,你没事吧。”
眼眸如是疲惫地盯着允德,似若一种不曾相识。
“是你救的我。”
不能言语,允德只是紧紧地抱着安瑶,泪若雨下。
从袖中抽出丝绢,赵青玄伪装坚强,冷漠地轻轻握住安瑶的手。
眼眸里,映出赵青玄那张无比冷漠的脸,一如记忆里曾有过的他般,看着他微有冰凉的指尖触到自己的手指时,安瑶微有心动,那种不曾丢失的感觉袭击而来,惊觉仓皇,安瑶言语间冷漠相对。
“不劳玄王。”
那双手早已被鲜血沾满,那地上滴落的鲜血,鲜红得妖艳。
赵青玄不曾抬头,却早已被雾气蒙蔽双眸,不敢眨眼,害怕那眨眼间,眼泪凝结,一发不可收拾。静静的,就这样保持着奇怪的姿势。
许久,或许是这个地方生冷和阴暗,让人害怕,安瑶挣扎着起身,却不想又突然跌坐。感触到安瑶的异样,赵青玄不顾她的拒绝掀开裙摆,只见那腿上,细细密密尽是针孔。
赵青玄眸中血色横生,怒视着肖嬷嬷。
“这些该死的东西,竟然如此狠心,真是蛇蝎心肠。”
安瑶自是能听出赵青玄的好意,却又只是拒绝。
“无所谓,安瑶本来就是奴婢的命,这些小伤,不足挂齿!”
看着安瑶对自己的疏离,看着她如是亲密地依于允德的怀中,赵青玄妒忌,却无处发泄。
一把抹去脸颊上的眼泪,允德扶起安瑶,而看着她如是微痛的模样,关切轻语。
“不如,我背你吧。”
看着允德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赵青玄一把将安瑶拉过,强行地将她背于背上。依在赵青玄那宽厚的肩膀上,安瑶不可说心中没有感觉,那种爱过的感觉没有消失过,似乎还越加浓烈。害怕这种感觉会蒙蔽自己,让自己深陷,安瑶捶打着赵青玄,挣扎着,叫喊着。
“放开我,放开我。”
不顾安瑶的拒绝,捶打,赵青玄冷凛着脸,面无表情地背着她径直而行。眼泪滴答而落,不知是因为赵青玄的坚持还是因为自己的委屈,眼泪反正就是禁不住地流。
温热的眼泪滴入赵青玄的脖颈中,感觉到了一丝温凉,抬眸,看到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看着那手指上的斑斑血迹,顿时心痛不已:安瑶,为何,你就不能好好地留在我的身边,让我照顾你呢?
或许是一种迟来的感伤,赵青玄觉得鼻子酸酸,眼眶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