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133】娘子,我回来了。(终章下)
作者:
路途 更新:2020-09-15 17:05 字数:8774
众人听着沈清玉铿锵有力的话,头皮像是着了一个霹雳,整个人都发麻了起来。
太子未死?这怎么会?
众人的脸色惨白,嘴唇不住地抖索,短暂而急促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若太子当真没死,那太子回京,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沈清玉讥诮看着众人的反应,眉心间的朱砂艳丽非凡,丝丝缕缕渗出血意。
声音轻轻浅浅。
“他谋朝篡位之时,就是太子回来之日。”
“不死不休!”
说罢沈清玉突然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杀的姿势,美人笑靥如花,仿佛是大澜国飞来的一抹艳丽云彩。
末了,她漫不经心地把玩自己圆润的指甲。
淡淡地补充道。
“不信大可试试?”
一众臣妇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从来都是拘束在后宅,只懂阴私算计,一旦牵扯到世家大族颠覆,她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无是处。
她们惶惶不安,如坐针毡,原本她们就是在夜里被侍卫横行拿扯出来,衣裳不整,妆容凌乱。
如今刷白了脸,真真是狼狈至极。
沈清玉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把她们的反应全部收入眼里。
她勾了勾唇,奏效了。
“霍”地一声,她站直了身体。
一众臣妇惊恐地看着沈清玉,只见女子红衣似火,眉眼如画,双手交叠在胸前,贵族风仪十足,艳骨灼灼。
原本她在一众贵女中就生得高挑,如今众人坐着,她站立,使得众人有一种坠落尘埃的卑微感。
沈清玉理了理衣襟,语气温软,却无端让人心里发怵。
“回府后好好想想,若是靖王谋逆了,太子归朝时,你们该做些什么?”
说罢,向裴芜使了一个眼色。
裴芜微微点头,也站直了身体。
两人一左一右,款款地离去。
美人裙摆纹丝不动,背影绰约,实在是个出色的人儿。
只是这是两朵不折不扣的毒花。
一众臣妇看着沈清玉与裴芜远去的背影,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重重地瘫软在席位上,浑身都使不出力气。
她们的目光满是惊慌失措,改朝换代,向来都是经过血的洗礼。
他们不过是为了自保,怎么就落得进退两难的下场。
夜,深了。
细雨密密地斜织着,静静地交错。在黑夜中,像是一缕轻纱,飘飘然,甚是灵动。
皇宫依旧是金碧辉煌,红墙金瓦,细雨嘀嗒,顺着金瓦流下,清清荡荡,仿佛都带上了亮光了一般。
屋檐上的雕龙刻凤,熠熠生辉,仿佛下一刻就要奔腾而去,不由自主地让人生出一种压迫感。
“玉娘,你说我们会赢吗?”
裴芜神色担忧,她的手心也在冒汗。
她们每走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一着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在裴旭侍卫的眼皮子“请”人,公然在他们面上威胁警告,分明就是有血性的人也不能忍,为何裴旭也就忍了下来。
沈清玉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也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她在赌,她在赌裴旭迟迟不动手,也是有所忌惮。
裴旭蛰伏十几二十年,性子必定是阴鸷而多疑的,她们如此大张旗鼓,直接明了地告诉裴旭,裴翌还活着,裴旭想来也会心神大乱,在他惊恐之时,这样她们就多一点时间筹谋。
或者,说是等裴翌回京。
更何况,裴旭在京中也不是完全掌控,她们有定国公府,荣王府,还有祁王府,这也是裴旭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之一。
这是一场豪赌,输了,死无葬身之地。
赢了,一世长乐。
沈清玉黛眉微蹙,声音凝重。
“若是我没有猜错,裴旭已经把裴翌当成了毕生最大的假想敌。就算他真夺了皇位,他也会等裴翌回来。”
“决一生死。”
裴芜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那他们能听得出今夜的言外之意吗?”
京城四处重重把守,各个府邸都被裴旭的侍卫围得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若是想递给消息,恐怕还没有到,就已经被截杀。
今日暗话传信,不知道定国公府,荣王府,以及祁王府明白了没有。
沈清玉也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裴旭一旦举兵夺位,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我们得在京城放出裴翌未死的消息,如果裴翌能明白的话,那裴旭必死无疑!”
沈清玉媚眼一扬,带着杀伐惊人的凛冽,散发着阵阵的鬼气。
裴芜看向沈清玉,郑重地点了点头。
“七皇兄如此聪明,况且玉娘与皇兄心有灵犀,一定会明白的。”
沈清玉不语,看向了如轻纱一般的细雨。
半响才道。
“希望如此吧。”
天命难违,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能赢。
说罢,两人都陷入了一阵安静中。
看着细雨飘落,听着微风浮动,谁也没有再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大战在即,况且是一场没有把握的大战,谁也不敢松懈。
过了许久,又听裴芜道。
“兰妃那边?”
沈清玉点了点头。
“如无意外,应该已然事成。”
乾元殿门外一隅。
宫殿气势磅礴,恢宏如虹,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只可惜,这真龙天子被困在这乾元殿中,生死未卜。
殿外,有重重侍卫在候着,持着凛冽的利剑,个个神色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像是压制了太久,一朝得势,再也掩藏不了他们的恨意。
他们讥讽地看着眼前的宫妃与宫女,眼睛时而流露着好色的精光。
这乾元帝老不死的,竟有如此冷艳的绝色美人,瞧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可惜,就是不识趣的。
他们朝着兰妃与宫女冷漠地摆了摆手,威胁道。
“皇上病重,不宜召见任何人。你们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去!”
兰妃一脸不悦,双眼如炫冰,好似一朵天山雪莲,冷艳非凡。
她厉声呵斥。
“放肆!你们是何人,哪里有的胆子拦着本宫!”
侍卫仿佛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不屑嗤笑,极尽所能地用污秽的语言来调戏兰妃。
“哎呦,这个冰冷冷的美人,性子真是烈!来,让哥哥们好好疼惜一下你,那个老头能不能满足你阿,美人儿。”
“啪”一声,兰妃用力地甩开那个放肆侍卫的手,目光冰冷。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触碰本宫?”
兰妃目光冷漠,犹如一块寒冰,散发着阵阵的杀意。
侍卫看着自己的手,恼羞成怒,正要甩兰妃几巴掌。
兰妃不躲不避,目光泛着杀意。
“一个小小侍卫,也想折辱本宫,本宫要弄死你,轻而易举。”
“别忘了,本宫是太子妃的表姐,是太子妃外家的嫡亲贵女。”
“你想好这个后果了吗?”
兰妃咄咄逼人,丝毫不惧侍卫的威胁。
侍卫提起手,悬在半空,隐隐地颤抖。
他想要甩下去,又不敢下手,就这样僵持,显得十分可笑。
兰妃冷冷一笑,满是锋锐的嘲讽。
“废物!”
侍卫听得兰妃的话,又生起怒气,满脸是疙瘩,瞧着就有些瘆人。
兰妃迎上侍卫的目光,厉声道。
“你家主子都不敢在太子妃面前放肆,你也配?”
侍卫一想到自己主子今日撤兵的消息,所有的怒气都戛然而止,像是瞬间抽走了一般。
他讷讷地收回手,许是觉得还有些不甘心,他又扬起了手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
兰妃没有心思再与他计较,声音带着不耐。
“本宫再说一遍,放本宫进去。”
有着方才的闹剧,侍卫都对兰妃有了一定的忌惮。
他们面面相觑,愣是想不出应对的方法。
“你们这群狗奴才,竟敢晾着我家娘娘那么久,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兰妃身边的宫女适时又怒斥。
侍卫神色松动,正要放兰妃主仆二人进去,又听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
“兰妃娘娘,皇上龙体抱恙,不宜见任何人。”
“兰妃若想知道皇上的情况,请随老奴来。”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正是乾元帝身边的大太监杜公公。
侍卫松了一口气,兰妃这个疯婆子来势汹汹,他们可招架不住,这杜公公简直是福星阿。
兰妃眸光一闪,向着杜公公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且慢!”
突然一个侍卫制止了他们,他挥了挥手上的利剑。
“你们有何事就在此处说。”
兰妃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侍卫,正要出声。
只见杜公公大步走了过来,柔声道。
“娘娘莫气,气着了身体就不好。”
兰妃定了定神,这才抑制自己眼中的愤怒。
转向杜公公,美艳的脸上满是哀色。
“杜公公,皇上如何了?”
杜公公听罢,也是一脸忧愁。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情况不妙阿。”
兰妃听完,泪水簌簌流下,冷艳的脸庞布满了晶莹的泪水。
她声音哽咽。
“那皇上有没有留下话给本宫,或者留何物什给本宫。那本宫无儿无女,那日后该如何是好阿。”
侍卫听得兰妃的话,也是不屑冷笑,原以为是什么情深义重的妃子,原来是担忧乾元帝死后,她也要跟着陪葬。
杜公公双眼也润湿了,劝慰道。
“皇上病前对兰妃娘娘最是上心,他有留了一道圣旨,让兰妃安然无恙地度过余生。娘娘,莫要担心。”
兰妃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她声音稍稍冷静。
“如此便好,若是皇上还有什么重要的物什给本宫,本宫过几日再来拿。”
杜公公点了点头,恭敬道。
“娘娘莫要担忧,皇上有什么话,有何物什要交给娘娘,老奴必定带到。”
兰妃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朝着杜公公福了福礼。
匆匆离去,似乎忍受不住悲伤。
杜公公目送着兰妃离去,静静地站立了半响。
仰天望了望天,沉吟不语,良久,颤颤巍巍地离去,背影甚是萧条。
一众侍卫看得乏味至极,不过是一个破老头,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还如此伤心。
留什么话,就什么东西,都要死了,要来有何用。
远处。
兰妃收敛了脸上所有的悲伤,目光郑重,她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宫女道。
“为了不引人注目,本宫就不随你去太子妃那了。”
“如今太子妃尚在宫中,你务必把话带到,皇上留了一道圣旨。”
“还有,若是本宫没有猜错,皇上的玉玺,在杜公公那处。”
宫女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心知事态严重,容不得出任何差错。
“去吧。”兰妃摆了摆手。
霎时,宫女就消失不见。
兰妃看着宫女远去的方向,藏在衣袖的手不住地颤抖。
成败在此一举。
……
今日,太子妃夜宴三品以及三品以上官员的夫人到皇宫,好生敲打了一番。
平阳侯夫人惨死,一众夫人心惊胆颤,就算她们自己是如何回府,也是不知道。
一回到府,便哭着喊着向自己夫君哭诉,战战兢兢,断断续续地把太子妃在皇宫的话尽数说出。
各府大员脸色凝重,如临大敌,竟是惶恐地思索了一整夜京城棋局。
一夜未果。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靖王府一隅。
“什么!”
裴旭气得张口结舌,两只手直颤抖,半天才喊出话来。
他狠狠把茶盏甩在地上,噼里啪啦,所有的碎片在地上飞溅,触目惊心。
“沈清玉她敢!”
裴旭昼夜里积压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暴躁地在殿中踱步,饱含着愤懑。
“裴翌阿裴翌,你竟然还没有死!”
“竟然还与沈清玉联系上了!”
陈不复狰狞可怖的脸庞也是满脸怒容,整个人虎背熊腰,像是一座大山一般,瞧着就十分让人瘆人。
他握了握大手,粗硬的黑毛更是让人心惊。
“殿下,我们不能再拖了。”
裴旭重重地握拳,声音闪过一丝狠辣。
“昭告天下,本王五日后登基!”
“父王的皇位,不能名不正言不顺地传到本王手上。”
没想到,裴旭性子阴晴不定,扭曲残忍,竟也是如此敬重他从未谋面的父王。
殊不知,他的一念之差,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想要引裴翌入局,却是裴翌与沈清玉通信的讯号,毁了他缩筹谋的一切。
……
接连几日,京城都陷入一种极致紧迫的压抑感。
太子府精兵,靖王府侍卫,在京中来回巡逻,个个持着熠熠发亮的银枪,气势恢宏,活生生地狱下的鬼差,杀人如麻。
若是撞脸,剑拔弩张,两方交战,杀得难舍难分。
鲜血淋漓,阁楼破烂,惊得众人叫爹叫娘。
往日想要向靖王府投诚的大员被太子妃娘娘的威慑下,竟是不敢再有异动,兴许是在观望。
今日,京城却是安静得格外诡异。
巷儿的侍卫与精兵一个都不见,不见杀意在涌动。
京城老百姓探头观察了许久,这才赶走出家门。
眼看着没有危险,老百姓又担心起自己的安危了起来。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府的精兵与靖王府的侍卫怎么都不见了?”
一个老汉哀嚎连连,看着这空荡荡的京城巷儿满是悲切。
这安乐日子,怕是不会长久了。
一个中年男子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忍了又忍。
最终还是忍不住道。
“你们不知道吗?今日靖王登基。”
话说到一截,男子就不敢再说下去了,生怕招来杀身之祸。
众人哗然,像是炸开了锅一般。
有人不解问道。
“太子妃娘娘不是说过了吗?靖王殿下谋逆之时,就是太子归来之日,靖王殿下还敢如此放肆?”
“你傻啊,太子殿下生死未明,就算他回来了,靖王登上了那个位置,太子也是无力回天。”
……
众人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浓重的哀愁。
一国大乱,哭的就是他们老百姓啊。
角落一处。
有带着纱帽的两男一女把老百姓的话全部听入耳中,一身姿挺拔如玉的男子向着另一身材高大的男子道。
“玉娘告诉我们,他们做好了准备,我们也该回去了。”
身形高大的男子勾了勾唇,嗜血的意味在流转。
“好,今日一定要杀得他们个片甲不留。”
身姿挺拔的男子沉声道,声音深沁若清泉。
“你先送沈安苏回府,我这领兵杀入皇宫,你随后跟来。”
未等荣浔应话,裴翌就纵身一跃,消失在半空中。
余下的二人沉默了半响,只见祁安苏道。
“太子殿下是不是在怪我,若不是我,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荣浔剑目意味不明的情绪一闪而逝,他侧过身,声音淡淡。
“速速回府,如今情况紧急,容不得多言。”
荣浔大步迈开,朝着祁王府的方向走了去。
祁安苏泪眼婆娑,也忙不迭跟在荣浔身后。
二人静默无言,脚步急促,很快就来到了祁王府门前。
祁安苏站在门外,看着祁王府的一砖一瓦,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强自忍住嗷嗷痛哭的冲动,“砰砰砰”。
大门被拍得极为响亮。
不一会儿,就有小斯打开了门,正见一个带着纱幔的女子,想起京城近来不安分,就忍不住害怕起来。
女子掀开了黑纱,露出了脸庞。
小斯大喜过望,一下子蹦蹦跳跳起来。
“夫人,夫人,小姐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
声音欢快,神色生动,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祁安苏泣不成声,拳头放在嘴巴里面,死死地咬住。
不一会儿,有一身影像是一道疾风一般,窜了出来。
她一下子就搜寻到祁安苏的存在,一把握住她,痛哭流涕。
“我的安苏,我的安苏,你终于回来了!”
侯氏脸上满是泪水,她紧紧搂住祁安苏,力道大得惊人,像是怎么也不舍得松手一般。
“我的安苏,我的好女儿,娘想你想得好苦啊!”
祁安苏靠在侯氏身上,泪水犹如喷涌的泉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娘,娘,我也好想你。”
侯氏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远处的荣浔,静静地看着她们母女俩。
脸上的神色,像是欣慰,像是难过,又像是绝望。
他努力地扬了扬嘴唇,想要扯出笑意,发现还是不能够。
他苦笑,还是转身大步离去。
未曾走远,就听到侯氏哽咽的声音。
“荣世子。”
荣浔止步,一动不动。
又听侯氏道。
“和哥儿一直在等你回来。”
荣浔的背影在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一直没有回头。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生怕自己一回头,再也踏不出脚步了。
这是真的吗?这一定是真的!
祁和最是胆小,怎么会扔下他一个不管,就不怕他闹了他吗?
祁和那么爱他,他也那么爱祁和,怎么会如此轻易罢休。
荣浔浓密的眉毛一扬,嘴角扬起了一抹风流肆意的笑容,一如当初纵马张扬的荣世子。
他剑目模糊,心里却有抑制不住的欢喜。
祁和,来日方长,我们得好好算算这笔账!
……
金銮殿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子声音洪亮,齐刷刷跪倒在地上,恭敬地等候着“新皇”平身的命令。
裴旭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乌黑的头发用紫金玉冠束着,高高坐在龙位上。
他锐利的目光看着底下为数不多的臣子,心里升起一阵冲冲的怒气,青筋冒起。
一群不识好歹的废物。
“平身。”
淡淡的声音响起,臣子恭敬地向着裴旭一拜,站直了身体。
裴旭神色阴鸷,穿着龙袍,竟是有几分违和感。
他握紧了拳头,声音带着怒气。
“今日朕登基……”
“靖王殿下好大的口气!”
一道清越媚人的声音传来,无端让人心里发怵。
众人的视线看着殿外,只见一个穿着太子妃正装的女子款款从殿外踏进金銮殿,发髻左右插上鲜红无比的牡丹花,中央稳稳地带上凤飞九天如意玛瑙镂空冠,金色镶红宝石的凤凰,左右是玛瑙翡翠为点缀,相为呼应,光泽万丈。
她容颜绝艳,双手持着轩辕剑,神色凛然,一步步踏进金銮殿。
女子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凛然间,唯少世间礼态。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
众人的目光无一不是落在她的身上,她嘴角泛起锋锐的杀意,一步步走得极为稳当,仿佛是天生贵者,杀伐果断,位居高处。
沈清玉下巴稍稍抬起,语气凌厉。
“尔等好大的胆子!”
她一步步走到殿中央,发髻间的金步摇细细碎碎的响着,每行走一步便是凤仪万千,风华绝代。
臣子听着她的话,无一不是战战兢兢,不自觉地为她开出一条道路。
沈清玉微微一笑,看向皇位上的裴旭,声音森然。
“裴旭,你不怕死?”
巾帼不让须眉,此等胆色,孰能匹敌?
裴旭看着沈清玉,额际的疙瘩一阵连着一阵,怒气冲天。
他阴鸷地看着沈清玉,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沈清玉,朕念你是前太子妃,饶过你一命,你竟然在这大放厥词!”
她怎么会逃出太子府?
沈清玉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屑嗤笑。
“朕?你也配?”
裴旭眼睛一寒,又听沈清玉高声道。
“来人!圣旨呈上,玉玺呈上!”
裴旭脸色大变,圣旨?玉玺?
不到片刻,萧风与萧宁就各自捧着圣旨与玉玺上来,面容冰冷,活生生两个地狱罗刹。
沈清玉讥讽道。
“皇上有旨,本宫贵为皇太孙之母,太子一日未归,皇上一日未康复,本宫既为理朝政,处国事!”
女子凤仪逼人,容颜绝色,她淡淡地看着朝中的大臣一眼,有无尽的杀意在涌动。
“玉玺在此,尔等还不下跪!”
裴旭满脸阴沉,看着沈清玉,恨不得要把她大卸八块。
沈清玉看着呆若木鸡的臣子,冷冷一笑。
她拔出轩辕剑,利器熠熠发亮,锋锐逼人。
她残忍地一笑。
“轩辕剑,上斩昏君,下杀逆臣。”
“裴旭,你谋朝篡位,该死。”
沈清玉用剑尖指着在发抖的臣子,目光冰冷,
“尔等,跪拜逆贼,不忠不孝,该死!”
臣子实在是害怕,不知太子妃是如何谈过靖王的天罗地网,她逃了出来,是不是证明靖王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
他们双脚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
“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
裴旭牙齿咯咯作响,大喝道。
“来人!把太子妃杀了!”
“杀杀杀!”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宫门传来。
“咣当咣当”,利器交接的声音,直叫人心里发颤。
“杀!”
“杀死乱臣贼子!”
声音越逼越近,气势如虹。
鲜血淋漓,四处都是士兵交战的狠厉。
“噗滋”一声,利器穿透肉体的声音。
“嘎嘎”一声,利器抽出肉体的声音。
东门,西门,北门,南门,还有正门。
有千军万马奔腾而入,势如破竹,来势汹汹。
“报……”
骤然,就在金銮殿众人如遭雷劈一动不动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浑身是鲜红液体的血球挣扎地爬进来。
“皇上!”
“安国公府率兵从东门杀过来了!”
“荣王府率兵从南门杀过来了!”
“定国公府率兵从西门杀过来了!”
“祁王府率兵从北门杀过来了!”
侍卫气息奄奄,在殿门匍匐在地,挣扎。
他使劲所有的力气。
“陈将军被士兵击杀,我方溃不成军。”
“皇上,快逃!”
沈清玉微微一笑,媚眼末梢带着惊媚的杀意。
这一局,他们赢了!
他们都想透了她的意思。
向靖王投诚的臣子一阵惊悸,毛发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张白纸。
“扑通”一声,齐刷刷跪倒在地上。
“太子妃饶命,太子妃娘娘饶命!”
裴旭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手指尖。
他目光阴沉地看着沈清玉,像是淬了毒的利箭。
“沈清玉,你这个贱人!朕要杀了你!”
说罢,他纵身从龙位一跃,面目狰狞地朝着沈清玉的方向扑去。
“呼呼”,空气中一阵凌厉的风声响起。
有一把英锐逼人的银刀在半空中飞出优美的弧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裴旭的脖颈上。
一击致命!
裴旭尚未来得及惊呼,他的眼珠子瞪大,不甘地倒在地上。
怨毒地望着金銮殿梁顶,筹谋二十载,这才坐上龙位一日,就丢了性命。
沈清玉黛眉一皱,秋水剪眸尽是泪水。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银刀,死死地咬住红唇,两行清泪,从媚眼末梢簌簌流下,在她绝艳的脸庞,显得格外惊人。
她伸出素手,泪水直流,那手盛不下,挡不住,泪欢畅地滑落,流到嘴里热热的,涩涩的,咸咸的。
一回头,那人就在不远处。
男子伫立原地,一动不动。
只见他穿着黑色粗布,身姿挺拔如玉,容貌秀美绝伦,饶是粗衣破鞋,也掩藏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
他长眉斜飞入鬓,如墨点漆的桃花眼有璀璨的光芒在涌动,薄唇如同刀削一般。
他双眼定定地看着日思夜想的女子,有一滴泪水从他的桃花眼落下。
滴答一声,在地上漫开了花。
众人看着这副美好的画面,谁也不敢出声惊扰。
默默地,默默地,都退了出去。
荣浔望天,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邪魅而张狂,嘿嘿,祁和,你死定了。
这样一想,荣浔的脚步便是加快了不少,急匆匆地踏出宫门。
正见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的甄源正纵身跃起骏马,扬鞭催马。
空气中,一阵滚滚黄烟冒起。
不到片刻,便消失不见,略有几分萧索的意味。
荣浔饶有兴趣地吹了一声口哨,难为有情人啊!
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寻死觅活的模样。
彼时脚步更是加快向祁王府迈出,提亲这一事,可是不能慢!
金銮殿中。
裴翌抿了抿薄唇,长腿一迈。
大步走过沈清玉身边,结实而有力地紧紧地把她拥入怀。
肌理分明的胸膛,带着清冽香气的味道,那么熟悉,那么叫人心酸。
裴翌指节分明的大手捧着沈清玉的脸,鼻翼对着鼻翼。
双眼对着双眼,隐隐地,都有泪水在流淌。
沈清玉端看着裴翌的脸庞,伸出素手,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摩挲。
他瘦了。胡渣也许久也剃了。
“裴翌……”
“唔……”
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男子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这一个吻极为深沉,极为猛烈。
男子灵活的舌头在女子的口腔探索,贪婪地沉沦在她的芬芳中。
他在女子的红唇啃噬,撕咬,如黑濯石一般清澈明亮的桃花眼,满是惊人的情欲。
不知过了多久,一吻天荒。
男子的薄唇这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女子的薄唇些许,他食髓知味地舔了舔。
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勾唇笑了笑,神袛欢颜,竟是有几分极致的魅惑。
“娘子,我回来了。”
霎时,男子修长有力的臂弯一把地抱起女子。
声音带着情色的暧昧。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们不要再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