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127】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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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 更新:2020-09-15 17:05 字数:8226
太子府一隅。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五彩缤纷的光芒在随意跳跃,斑驳的影子落在屋檐上。白玉生寒烟,琉璃聚浮光,府邸冷清高贵,带着不可侵犯的漠然感。
门外,两座石狮仰天长啸,张开狰狞大嘴,仿佛在吞噬着弱小的食物一般。
这一天,仿佛没有人感受到太子府原本的淡淡疏离感。
太子府管家身穿着喜庆的裳衣,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在恭迎前来祝贺的宾客。
“恭喜,恭喜。”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
宾客个个提着丰厚的礼品,面上挂着恭敬谄媚的笑容,向着管家道贺。
古语有云,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这是倍受皇上恩宠的太子府。
饶是太子远征漠北,不在京城,就算冲着皇太孙的名号,也有数不胜数的权贵巴结。且如若不出意外,太子殿下远征归来,战绩显赫,那个位置必然是囊中之物。
试问无心问鼎那个位置者,谁不会对未来的帝后匍匐示好?
某些没落的世家权贵有幸得了太子府的请帖,自是欢乐异常。太子府不分三六九等,这让他们甚是受宠若惊。往昔他们父族也是殊荣富贵,没落了倍受冷眼,如今太子府这样的做法,真真是让人叫好。
殊不知,这只是个江山美人谋。京城为局,权贵为棋,将仇敌杀得个片甲不留罢了。
自破晓后,太子府门外的巷儿人潮接踵而至,宾客络绎不绝,几乎要把太子府围得水泄不通。
至巳时,宾客已然陆陆续续到齐。
太子府外的巷儿,除了探头看热闹的老百姓,再无他人。
管家站立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看天色,笑意一凝,眼睛闪过意味不明的幽光。
他转身走进太子府,摆了摆手。
数个持着冷光利器的侍卫伫立在门前,只见他们个个英武不凡,面容冰冷,直直地挺着胸膛,犹如一棵劲松,让人退避三舍。
正在看热闹看得起劲头的老百姓心头一颤,被几个地狱罗刹一般的侍卫吓得后退几步。
远远地,不敢直视,却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地瞄了几眼。
侍卫把大门团团围住,利剑出鞘,正待时机,关门灭狗!
……
正殿大堂一处。
宾客如云,有序地落在席位上。
大堂中央,歌姬在翩翩起舞,升平盛世,衣袖飘荡,偶尔露出来的香肩,煞是撩动人眼,乐师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府邸,纸醉金迷,席位两旁,流灯闪耀,远处,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红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
好一个华贵而别有洞天的太子府,好一个引人入胜的妙曲。
宾客乐不思蜀,觥筹交错。听着妙曲,饮着美酒,真真是快乐赛神仙。
“太子妃娘娘到!”
“皇长孙到!”
唤者长长的一阵吆喝,所有的谈笑声戛然而止,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款款而来的美人身上。
女子身穿着大红的长裙,有艳丽的曼陀罗花在怒而绽放,更衬得整个人肌肤胜雪,叫人对红裙下的窈窕身姿充满遐思,眼如秋水,眉若远山,日光之下艳骨楚楚。
她上挑着媚眼,朱砂惑人心智,偏生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仿佛是迷行于红尘的妖女,绝艳天下。
她红唇勾起笑意,一步步款款而来,手里抱着一个精致华贵的襁褓,低下头,眉眼尽是温柔,想来这就是刚满月的皇太孙。
所有人的呼吸都一窒,看着着绝色女子,久久回不过身来。
女子渐渐走近席位,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珊瑚扁方玉簪挽起,其余绾绾而下,带着慵懒的妩媚。她行走间贵女风姿十足,裙摆纹丝不动,却无端有几分妖娆流转,简直让人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美得让人心惊!
从来的京城第一美人,仿佛还是原来闺阁模样,受着女子艳羡,受着男子追捧。
众人回过神来,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美人已为人妇,麟儿也产下,他们年少轻狂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
“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恭敬齐呼,声音响彻云霄。
沈清玉秋水剪眸扫过众人,有一千种琉璃光芒在浮动。
不经意地,经过几位老熟人身上,稍稍停顿,笑意更浓,杀机四伏。
容画身体一僵,心仿佛拖着铅石,沉沉地往下坠落。
她手里拿着太子府精心准备的请帖,紧紧攥住,几乎要把它撕碎。
宫中嫔妃何其多,沈清玉唯独宴请了她,这说明了什么!
其实不然,她已是宫妃,太子妃宴请,她大可以病推脱,不过是落了太子妃的面子情。
在宫女有意无意的唆使下,她笃定,如若她拒绝了这满月宴,便是心虚,便是认罪,就算是惊恐异常,也是硬着头皮前来太子府。
聪明反被聪明误,地狱无门她自投!
容画艰难地别开了视线,落在神色温和的裴宣身上,只见他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皇子风范十足。
她心里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裴宣!他竟然如此淡然,必定是想好了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在她的身上。
容画恨意滔天,眉眼狰狞,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利箭,朝着裴宣刺去。
裴宣察觉到容画狠毒的视线,嘴角的笑意一僵。
蠢妇!这个蠢妇办事不利,还有脸怒视着他!
他眼神阴鸷,冷着脸警告容画,天知道他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恨不得把容画提过来,质问她是如何办事的。
但为了撇清关系,只能按住心里那一口气。
裴宣在脖子做了一个抹头的姿势,警告容画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必死无疑。
蠢妇!也不看看现在是哪里,就在沈清眼底,生怕别人不知道异样!
这个举动落在容画眼里,可就完全变了意味。
杀人灭口?示威?
容画银牙紧紧咬着,几乎要溢出血来。
裴宣状似不经意地冰冷地剐了她一眼,别过头,与别的臣子欢笑起来。
容画气打不到一处,心里的恨意膨胀到极点。
沈清玉把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漫不经心地一笑,仿若艳骨骷髅,散发着幽幽的鬼气。
随即低下头,目光变得极其缱绻起来。
孩子,母亲一定会替你报仇,谁想害你的,一定也不会放过!
沈清玉抬起头,微笑,声音如桃花酒一般清越媚人。
“今日大喜,无需多礼,都坐下吧。”
“是!”
众人恭敬地朝着沈清玉与皇长孙一拜,随即坐在席位上。
不远处,有一英俊无双的男子定定着看着美人的侧脸,深邃似猎鹰的剑目饱含着太多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几乎是痴迷地看着沈清玉,仿佛数月不见,她出落得更加美貌了。
甄源拿起酒斛,仰头欢畅大饮。
酒满而溢,清酒从他的唇边流下,顺着他如用刻刀雕刻一般的英气脸庞流下,顺着他脖子,流过他的喉结。
烈性的酒,几乎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要灼烧了起来,痛,痛得整个心都在搅动起来。
甄源像是自虐一般,一斛斛地大饮,清樽烈酒,酒过穿肠。
他重重地把酒斛落在案上,“咣当”一声,霎时刺耳。
他一把抹去嘴角的清酒,剑目似有星光闪烁。
他想问一问,那日临盆,传闻太多凶险,她是否像表面一样安然无恙。就连她和裴翌的孩子,他也知道,是否还安好?
他有一千个疑惑想要得到解惑,却没有合适的身份与理由。
原本神魔就是对立的。
坐在一旁的甄道明两鬓斑白,神色也衰老了不少。
甄氏经由乾元帝掌政以来,大不如前,一次血洗,根基几乎是被连根拔起,眼睁睁看着旁枝势力壮大。
荣德太后与甄氏失心,宠信五皇子,最后也落得被碎尸万段的下场。
甄氏迅速衰败,他们还有什么能力与别人争锋?
甄道明突然像是想通了一般,看着自家儿子痛苦的神色,下定了决心。
他想,他应该请辞离开京城,远离朝堂的纷争。他的儿子离了沈清玉,应该会找到一个好姑娘,忘了她吧。
大儿痴情,失魂落魄,小儿行如废人,不能人道,甄道明发现自己老了,再也争不动了。
所有的仇,他也报不了。保留一个完整的大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可惜,天意弄人,往往事与愿违。
歌姬的舞姿再次翩然而起,乐师的钟磬附和,其舞美哉,其曲妙载,真真是让人沉沦其中。
就在众人都在沉浸在这歌舞升平时,忽然太监长长的一阵吆喝传来。
“圣旨到……”
众人一愣,忙不迭起座,跪倒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捧着明黄的圣旨,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
声音阴柔。
“赐皇太孙轩辕剑一把利剑,虎符一枚,带钩十条,蹀躞十副……”
“钦此。”
众人听着太监源源不绝吐出来的话,脸色震惊,皇上对皇太孙的宠爱,可真是隆重。
轩辕剑,上斩昏君,下斩逆臣,虎符,佣兵一万,而后的赏赐,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比起昔日太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太子正值青年,难道皇上想跃过太子直接继位过皇太孙?
众人收拢了张得老大的嘴巴,讷讷道。
“谢主隆恩。”
领旨完毕,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直在看戏的裴旭收敛了嘴角边纯白无害的笑意,扇子一拢。
纯白至惨烈的月牙眼眸折射出惊人的毒辣,脸色甚是凝重。
容画听着这圣宠优渥的赏赐,吓得脸色惨白,浑身软绵绵,几乎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嘴唇在抖索,指甲狠狠掐进手心,有血意在渗出。
皇上竟如此器重沈清玉生出来的孩子!
她看向裴宣,他也是惊魂未定,偶尔还流露出几分妒忌的杀意。
明明知道父皇偏心,没想到竟是这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儿子竟连孙子也不如!
宣旨的太监走过沈清玉身侧,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
一看,可就不得了。
出生一个月,没了刚出生时候皱巴巴的模样,肌肤水润水润的,粉雕玉琢,淡淡的眉毛就有几分气势,一双眼睛漆黑的,看着旁人也不怕生。
眼珠子滴溜溜地滚动,小脸儿板着,小小的一团,就有了矜持的模样。
其子肖父!
太监心里感叹,这皇太孙与太子幼时的模样完全是相同的,他不禁再看了看皇太孙一眼,此儿必成大器。
他朝着沈清玉赞叹。
“皇太孙人中龙凤,他日必是大澜国之福。”
沈清玉淡淡一笑,眉眼静谧美好,颇有与荣有焉的温柔缱绻感。
语气温软。
“杜公公谬赞了。”
杜公公继续笑着赞叹几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众人。
压低声音向沈清玉道。
“皇上病重,太子妃娘娘一切小心为上。”
沈清玉心里一个咯噔,笑意却是不变,如常向杜公公点头。
默默地,有了思量。
难怪要如此着急把那些东西交代给孩儿,原来是父皇病重。
沈清玉黛眉微挑,秋水剪眸有流光溢彩浮现。
她微勾红唇,向着杜公公道。
“皇上洪福齐天,圣宠恩重,臣媳一定铭记于心。”
杜公公霎时舒了一口气,还好太子妃娘娘不是个聪明,思索一二,便得知了异样。
皇上身体向来康健,一病就病得如此之严重,经常咳血不止,神志不清,在朝堂上几乎是要倒下,死死抑制,才不被发现异样。
乾元殿也是为人操持,皇上病重上朝已是极限,想要理清内鬼,简直难于上青天,无奈他一个太监,什么也做不了。只期盼皇上的病快点好起来!
如今靖王来势汹汹,底下五皇子心思不正,太子妃娘娘孤儿寡母,不知能不能招架得住。
杜公公心系皇上,拔高声音与沈清玉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句,便离去了。
沈清玉目送着杜公公离去,媚眼眉尖一凛,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裴旭一眼。
很快,别开了视线,快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底下的朝臣不知暗潮涌动,有了乾元帝赐礼,后面的臣子也是随之赶着上来送礼。
“恭喜太子妃娘娘,太子妃万福安康,皇太孙平乐成人。”
“皇长孙人中龙凤,是大澜国大福啊!”
……
送礼的宾客络绎不绝,沈清玉一一微笑点头。
她状似不经意撞倒了身边的茶盏,噼里啪啦。碎落了一地,触目惊心。
身边的丫鬟战战兢兢,跪着求饶。
沈清玉神色隐隐有些不耐,呵斥了她几句,就让她下去。
丫鬟如得大赦,舒了一口气,提起腿离去。
“叩见太子妃娘娘,叩见皇太孙。”
沈御跪倒在地上,穿着儒雅的白衣,气质翩翩,只是他的两鬓早已斑白,眉宇有了深深的沟壑,哪里还有从来丞相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眼里又惊喜又愧疚,看了看沈清玉,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有泪光在闪烁。
连连道好,未语先哽咽。
沈清玉看着自己的老父,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的父亲识人不清,可待他们姐弟也是好的。
父亲辞官,孤苦伶仃,这原本就是不该的。
都忘了吧。
沈清玉秋水剪眸流光在流淌,湿润了眼眶。
“父亲无需多礼,川哥儿在太子府经常念叨父亲,父亲有空就常来太子府,想必川哥儿一定会很高兴。”
沈御一愣,紧接着整个人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脸上笑得皱纹都起来了,一边流泪一边道好。
“好好好!为父一定常来!”
沈清玉鼻尖一酸,默了默,这才向身边小斯道。
“快,带父亲到太子府逛逛,熟悉熟悉这里,他日来这里住,也不必迷了路。”
沈御整个人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老泪纵横。
他在小斯的搀扶下,慢慢地离去。
沈清玉抬起头,让泪水涌了回去。
身边有丫鬟凑了过来,说了几句话。
泪水戛然而止,她微微一笑,犹如美艳的蛇蝎,吐露着蛇信子,正待将人杀死。
目光落在容画那处,正见一个丫鬟递给她一张纸条。
她犹如受惊的兔子,几乎要从席位上跳了起来。
扭过头来,发现丫鬟早已走远,她惊魂未定地打开纸条。
一看,眼珠子瞪得老大,几乎掉了出来。
她银牙紧咬,恨恨地把纸条捏碎。
看向裴宣那边,正见有人从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眼波闪过一丝狠辣扭曲的意味,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精致若桃李的面容,霎时变成了一个恶魔。
容画心头一凛,胸腔被愤怒和仇恨填满,霍地一声,站直了身体,目光逼视着裴宣,大有不死不休的念头。
裴宣侧头,发现容画的视线,笑意微凝。
他厌弃地瞥了容画一眼,像是看着死人一般。
这个蠢妇,待本王登基后,必死无疑。
容画眼眶溢满了猩红,娇柔的面容扭曲,裴宣,想让我推出去顶罪,我也要拖着你死。
早死,晚死,看似没有什么区别,可这接受的错误讯息正是推他们坠落无边地狱的关键。
忽然,裴宣身旁有个小斯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听着小斯的话,他整个人都疯癫了起来,额际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疙瘩。
他紧紧盯着容画,无声的杀意在蔓延。
容画也不甘示弱,与裴宣对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有个好下场!
毒光对视了半响,空气中仿佛都有尖锐的利器在交错,有刺眼的厉芒四射。
裴宣狠狠地拂袖,大步地离去。
而后抓住一个恰好撞到他前面的小斯,语气阴森。
“别宛在哪里?”
小斯年纪尚幼,似乎刚进府不久,被这样的贵人拎起了衣领,悬在半空中。
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结结巴巴道。
“在那,那,里……”
裴宣等得不耐烦,直接把小斯的手臂反扣在肩膀上。
“带本王过去!”
小斯痛得眼泪直流,想要高声惊呼,无奈嘴巴被裴宣捂得死死的。
只能认命一般带着他过去。
容画看着裴宣狠厉的动作,原本还有一些的恐惧霎时没有了,她都快要死了,为什么不敢与他作对!
更何况裴宣待她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般。
容画握紧了手中的利器,毒光一现,嘴角带着狠辣的微笑。
裴宣,你陪着我一起去死吧。
想罢立刻循着裴宣远去的方向跑了过去,脚步急促像是一阵疾风,丝毫不顾忌旁人异样的目光。
这一场无声的哑剧,包含了太多的猜忌与狠辣,有太多因恐惧而升起的决裂,一旦爆发,必定是血流成河。
沈清玉笑靥如花,黛眉弯弯,竟比那妖异的曼珠沙华还要蛊惑人心。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小一团人儿,满是坚定。
无论前方有太多的豺狼虎豹,为了你,为了你父亲,母亲都会将他们一一杀尽。
歌姬的曼妙舞姿依旧,乐师的悦耳曲子不断,仿佛所有人都在沉迷着这欢乐景象,丝毫没有人发现有两人离席。
酒过三巡,歌姬换了一批又一批,众人不可谓不是大饱眼福,能够欣赏此等美色,当真是叫人迷了心神。
沈清玉媚眼一勾,轻启红唇。
“诸位夫人小姐,府邸别宛的桃花开得正好,随本宫一同前往观赏,不知夫人小姐意下如何?”
女子的声音清越媚人如桃花酒,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桃花夭夭,灼灼其华。众人脑海中就想起了这句话,若是那桃花眼能像太子妃一样明艳动人,那当真是开得正好。
沈清玉从席位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襁褓交给了裘人,理了理衣襟,含笑看着众人。
夫人小姐得了太子妃盛拳邀请,岂有不从的道理。
她们都挂着温雅的笑意,恭敬道。
“谢过娘娘。”
沈清玉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款款向别宛走去。
长裙曳地三尺,背影灼灼风华,楚楚艳骨,光是匆匆一瞥,也让人惊艳。
不过桃花比起太子妃的美貌,又是如何?
一众贵女与夫人们紧跟其后,观察着无尽的春色。
枯枝新藤,嫩嫩的芽儿冒了起来,一派生机勃勃。
假山流水叮咚,阁楼清贵高雅,顺着这小道走了过去,有若有若无的香气在牵引着人心。
沈清玉立于前面,倾城绝艳的脸庞静谧美好,浮光掠影,洒落在她的三千青丝上,犹如月下光华,倾泻下来。
她唇畔带笑,看着美景尽是喜意,顿时有惊心动魄的瑰丽。
景美人更美。
贵女与夫人们一路观赏着美景,一边不经意地看向太子妃,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太子妃能如此能得太子殿下宠爱,恐怕不单单是凭借她的美貌,还有一颦一笑而来的楚楚风华。
众人又是惊艳又是羡慕。
通往别宛的路上,便有如此景象。
绝色美人当前,款款而行,后有千娇百媚的女子,犹如春色中的五彩蝴蝶,在翩翩起舞,谁也没有声响,安静美好像是一副墨画。
小道尽头,别宛那隅。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繁如群星的花蕾随着几枝在春风里欢快地摇曳着,那片片桃林仿佛成了红雨纷扬的世界。
纷繁桃花,开得格外喧闹,密密层层,宛如一片朝霞。
春风乍起,吹动了枝头,桃花缤纷落下,美不胜收。
树下的男子却是无暇欣赏这美景,他紧紧攥紧拳头,青筋冒起。
他双目冰冷地等待,无尽的等待,恨意已然扭曲,杀意,在腾腾滚动。
有时候,一秒之隔,一念之差,就可以转变着要杀死一个人的念头。
原本他还想着留着容画的性命到他登基后,如今这条不听话的狗,是不需要了。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得住秘密。
终于,脚步声近了。
裴宣几乎是在一瞬间扭过头,阴森地看着来人。
目光犹如死尸一样才才散发出来的幽冷。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你来了!”
容画被裴宣的目光吓得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但是一想纸条上的东西,她就不管不顾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利器,朝着裴宣一步步走近。
一步,两步,三步。
不过三步,两人的恨意都在腾腾升起,双方都恨不得让对方死去。
末了,靠近了。
“啪”一声,容画又被裴宣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这力道着实是太多,她几个踉跄,在地上绕了一圈这才稳住了脚步。
血丝,从她的嘴巴溢了出来。
容画眼睛通红,怨毒地看着裴宣。
恨恨地朝着他吐了一口血水。
“呸!”
血液模糊,粘稠稠,许是她太过寝食难安的原因,怒极攻心,那血水都着难闻的恶臭。
裴宣精致若桃李的脸庞尽是惊心的血液,他五官扭曲,眼睛迸发出惊人的恨意。
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毫不留情地掐住容画的脖子。
“贱人!你敢!”
容画的喉咙被裴宣扣住,几乎要窒息,干得要冒烟。
原本她应该害怕,心里却有无尽的嘲讽在蔓延。
裴宣这个废人,没有容人大量,必定死不了大器,她当初怎么就找到了他。
都说人之将死,都会通透一回。从来娇纵的容府幺女都这般思想透彻了起来。
容画不屑嗤笑,艰难地朝着裴宣吐了一口水。
“有什么我不敢!”
湿漉漉臭臭的口水正中他的眼珠子,渗入,再缓缓流下。
裴宣手中的力道加紧,他目光一狠,几乎是要将容画杀死。
这个蠢妇,果然是生了异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容画四肢在挣扎,嘴角带着欢畅的笑意。
那白花花的口水与红艳艳的血水,滴滴答答流下,显得他无比恶心。
容画鼻腔的空气变得极其稀薄,脸色开始发青,双眼无力地翻滚着,翻出浑浊的白色。
就要断气。
蓦地,裴宣似乎嫌容画的折磨还没有受够,他放松了力道。
让容画半生不死地艰难呼吸。
声音阴森森,像是恶鬼一般,尖锐得有些刺耳。
“是啊,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天性淫荡,身为宫妃,与本王通奸,在本王身下的时候,说父皇满足不了你。”
“你妒忌沈清玉得到太子的宠爱,买通了太子府的小斯,驯服了无数的野猫,趁乱想杀死沈清玉,好让她一尸两命。”
裴宣凌辱性地拍了拍她的脸蛋,满是阴狠。
“都说最毒妇人心,太子皇兄远在漠北,保家卫国,你竟说沈清玉一死,他心如刀割,无心应战,必死会战死沙场。”
“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啊!”
容画厌恶地别过头,恨恨道。
“少在那里假惺惺,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裴宣不怒反笑,颇为可惜地看着容画。
“你的身子那么软,叫声那么媚,本王还想留着你的性命。”
骤然语气一狠,一把地扣住容画的脖子,力道收紧。
“可是本王不需要不听话的狗!”
“噗”一声,利器深深嵌入肉体的声音。
裴宣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容画。
大口大口的黑血从他的嘴巴吐了出来,他低下头,看着扎进自己胸膛的利器。
再抬起头看着容画,目光呆滞,他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死在她的手上?
容画狠狠一推开裴宣,有恶意宣泄的暴躁。
“我不仅敢向乾元帝下药,还敢杀了你!”
她嘴角带着娇媚的笑意,一把抽出刺在裴宣胸膛的利器。
“嘎嘎”,利器划过骨头的声音。
“噗滋”,利器刺进肉体的声音。
容画仰天狂笑,像是疯狂的魔鬼一样,反反复复地在裴宣的胸膛抽插。
在嫣然含笑的桃花树下,鲜血四溅。
零落在地的妖艳桃花瓣,血色渐浓,触目惊心。
“容嫔,你好大的胆子!”
灼灼桃花凉,女子声音凛然如冰,无端带了几分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