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猪的待遇比亮亮好了太多，江曜对他几乎宠上天了，说话声音从来没大过，也从不反对他和穆青桐睡在一起。每天晚上都等他睡熟了之后，才轻轻地把他放进婴儿床内，早上起床的时候又把他抱回去。
  对于江曜换尿布和喂奶的熟练程度，穆青桐简直叹为观止，而江曜绝不承认他是自己带亮亮的时候练出来的。
  天气逐渐转暖，穆青桐带着亮亮在花园里踢球遛乌龟，玩了一下午回去准备吃饭时，看到江曜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奶瓶逗小儿子。
  穆青桐立刻对大儿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亮亮睁大眼睛把嘴捂上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两人站在门口盯着江曜的一举一动，江曜完全沉浸在逗儿子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完全没意识到后面站了人。
  江曜拿着奶瓶塞进猪猪嘴里，猪猪闭着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奶瓶上下起伏几下后江曜又把它收了回去。
  猪猪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地伸手挥了一阵，结果没抓到奶瓶，被迫睁开眼睛皱眉观望了一会儿。奶瓶的距离离他比较近，于是他又将头凑了过去，当嘴快要咬住的时候，江曜又把奶瓶往后挪了一点。
  猪猪又往前凑，江曜再次往后挪。
  穆青桐站在后面：“……”
  亮亮震惊道：“？？？！！！”
  江曜反复逗了小儿子几次后，小家伙明显不乐意了，生气地打了一下挂在婴儿车上的玩具，哭了起来。
  江曜赶紧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止住哭声，把奶嘴塞进去，猪猪有了奶喝瞬间忘了刚刚的事情，通红的小脸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但好景不长，江曜再次把奶瓶抽离，猪猪吓了一跳，变脸速度极快，眼泪瞬间弥漫了整个眼眶，然后江曜又把奶瓶塞回去，顺便戳了戳他的脸。
  缩小版的穆青桐哭起来，真是太好玩了。江曜想着，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间，然后不经意回过头看了一眼……
  江曜猛地松开奶瓶，站直身体，神情严肃地皱眉注视着门口的一大一小。
  猪猪没用手扶着奶瓶，牙龈的力量又有限，一下子没叼住，奶瓶掉在肚子上，愣了一下。随后低头自己慢慢地把奶瓶立起来，慢慢地凑下去咬住奶嘴，一直使劲吸，却怎么也吸不出来，表情中带着困惑：“？”
  亮亮嘴巴微张，显然还处于震惊当中。
  穆青桐则一脸淡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江曜想把手插1进裤兜，但指尖在裤缝边磨蹭了几下始终没找准位置，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穆青桐说。
  江曜面色稍霁。
  亮亮随即道：“爸爸，我们不是……”
  穆青桐做了个手势：“嘘——”
  亮亮捂住嘴。
  “……”
  江曜的表情异彩纷呈，亮亮还是没搞清状况，视线在双亲之间来回打转。
  穆青桐忍着笑给江曜台阶下：“吃饭去吧。”
  江曜俯身扛起小儿子，拍了拍他屁股：“走吧。”
  亮亮望着他弟弟，眨了眨眼睛。
  晚饭之后江曜去了办公室，穆青桐把小儿子哄睡着后，拿着故事书去给大儿子讲故事。
  亮亮搬了个小椅子坐在窗台边看星星，穆青桐推门进去，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穆青桐问。
  亮亮摇了摇头。
  “……”穆青桐压下心中的疑惑，走过去把手搭在他肩上，俯身轻声问道，“宝贝儿，怎么不开心了？”
  亮亮还是不说话。
  “不愿意告诉爸爸吗？”
  亮亮低下头，慢慢地伸出了小拇指。
  穆青桐会意，也伸出了小拇指。
  亮亮抿着嘴和他拉了钩，道：“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嗯，好的。”穆青桐笑着道。
  “爸爸……”亮亮看上去有些忸怩，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你可以给我生个哥哥吗？”
  这个要求比他上次提出要自己生乌龟还奇怪，穆青桐哭笑不得道：“你想要哥哥？”
  亮亮点点头，声音有些委屈：“我觉得、我觉得父王不喜欢我，他喜欢弟弟，他从来不陪我玩儿。父王也从来不对我笑，可是今天他对弟弟笑了。如果我有哥哥，我就是弟弟了，然后父王就会喜欢我……”
  穆青桐的笑容瞬间消失在脸上，他抱住大儿子，说：“哎哟，父王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他拿出通讯器，迅速翻了一阵，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才说话。
  “我也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啊。”
  “嗯……”
  “你比你弟弟还小的时候，你父王整天正事不干，就守在你旁边，数你睡着的时候一共笑了几次。”
  亮亮诧异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还给你录了很多像，但我储存卡好像出问题了，没在里面找到，明天我去问你父王要个备份。”穆青桐说，“那时候你父王看上去特别傻，去哪里都扛着你……”
  夜里十一点。
  “啊……”穆青桐被江曜狠狠一顶，不由自主地喘1息出声，抬起一条腿搭在对方的腰上，攀住了他宽阔的肩膀。
  江曜压着他，慢慢地动作，同时问道：“后来呢？”
  “嗯……我跟他说了很久……”穆青桐吻了他一下，江曜的那1话儿又粗又长，每一次进出都顶在深处那块柔软敏1感的区域，他局促地呼吸一阵，继续道，“你还是找个机会……嗯……跟他谈谈，你平时对他要求太严格了……慢点儿，慢点儿……太深了……”
  江曜放缓了力道，和穆青桐接了个吻。
  “亮亮他很崇拜你……”穆青桐说，“我问过他……嗯……但是他挺怕你的……”
  “我过几天会跟他谈谈。”江曜说着，然后搂住了穆青桐的背换了个姿势，让穆青桐坐在自己身上，随即扶着他的臀1部向上挺1动。
  “嘶——”穆青桐使劲拧了江曜一下，瞪着他道，“让你慢一点了！”
  江曜拉住他的手指含在嘴里，用舌尖逗1弄着。
  穆青桐被他舔得头皮发麻，浑身软了下来：“唔……其实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他是长子……”
  “我自己跟他说。”江曜打断他道。
  “嗯。”穆青桐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双手扶在江曜壮硕的胸肌上任由他动作。
  第二天是江曜接亮亮放学的。
  江曜平日工作繁忙，全年无休，别说接儿子放学，就是放假的时候父子二人也很少在一起。所以当亨利打开车门，亮亮看到江曜坐在车里的时候，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
  “进来。”江曜命令道。
  亮亮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周围并没人注意到他们，赶紧钻进车里，正襟危坐道：“父王。”
  江曜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亮亮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我看见两台车在这里，以为是爸爸来接我……”
  车缓缓启动，江曜回道：“你妈今天有点累，下午睡着了还没起，他不知道我来接你了。”
  亮亮“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曜和他对望一阵，随即破天荒地扯了扯嘴角，把手搭在他的小肩膀上。成人的力量压得亮亮往下坠，但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挺直腰，正面和江曜对视。
  “我有事儿跟你说。”
  亮亮紧张地看着江曜：“父王……”
  “你是我儿子，我的第一个儿子。”江曜的开场白饱含了太多层意思，亮亮愣愣地看着他，不理解在这次谈话中父亲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
  江曜补充道，“你知道我们国家有多大吗，江颢？”
  亮亮点头。
  “你是皇太子，将来我会把这么大的国家，交给你来管理，而不是你弟弟。等你坐上我这个位子的时候，江璟只是亲王，手里没有任何权力。”江曜说，“不管你们两个兄弟感情有多好，你始终要记得，权力不可共享。你的权力就是国家的根基，这个国家会发展成什么样，取决于你的眼光和判断力。”
  江曜首次跟他提起这种话题，以亮亮的心智他一时间还无法吃透这番话的意义，但他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江曜要表达的主旨，一言不发地等着下文。
  “你必须独自一人负责这个国家的经济、军事、政治、文化等等各种方面的事情，你要带领着整个国家，跟着你前进，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也包括你弟弟。当我有一天老了，不在人世了，或者突然间出了意外，你除了要替我照顾好你妈还有江璟之外，你还得稳住这个国家，这是你的义务。因为你是我儿子，江颢。”
  “嗯……”亮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可他毕竟只有四岁，神情里依旧透着懵懂。
  “我跟你说这些，主要就是想告诉你，你跟江璟两个人是不同的。你将来所要承担的责任，注定了你跟他不一样，你必须强迫自己拥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江曜说，“所以之前我才会让你在这个年龄就去学着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不断地去阅读，去学习，去思考。我不会要求你弟弟去做这些，我知道这很辛苦，但我不得不那么做。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江颢？”
  亮亮点点头：“我知道了，父王。”
  “你跟你妈不是经常拉钩吗？”江颢忽然说。
  亮亮面露惊讶。
  “我是你父亲，当然知道你都干过什么。”江曜面不红心不跳地吓唬儿子，他把左手握拳，举到亮亮面前，“我们也来做个约定。”
  虽然江曜的语气轻描淡写，但亮亮却觉得此时此刻气氛无比严肃，他也伸出了小拳头，和江曜的贴在一起。
  “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们身边了，你要替我照顾好你妈，在我登上皇位之前，他已经为我们牺牲了太多，现在该换我们为他付出。而你作为兄长，要照顾好你弟弟。还有一点，将来要当个好皇帝，你得比我做得更好。我说的这些，你能做到吗？”
  “我可以的，父王。”亮亮郑重地点了点头，用拳头碰了一下江曜的。
  “这是男人间的约定。”江曜笑着道。
  “嗯。”亮亮应了一声，“照顾爸爸和弟弟，还要当一个好皇帝。”
  晚上穆青桐刚走到亮亮的房间，就看到他傻兮兮地对着自己笑。
  穆青桐故作惊奇道：“诶哟，今天怎么又这么高兴啦？来跟爸爸说说。”
  亮亮摇摇头不肯说，钻进穆青桐怀里。
  穆青桐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问道：“不肯告诉我啊，那能给爸爸一点儿提示么？”
  亮亮又笑了一阵，才抱着穆青桐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父王今天找我做了个约定。”
  “什么约定？”
  “不能说。”亮亮的态度非常坚决。
  穆青桐无奈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你们两个还有秘密了。”
  “那当然。”亮亮说。
  “那你觉得父王喜欢你吗？”穆青桐问道。
  “嗯。”亮亮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很好玩儿的事情好不好？关于你父王的。”穆青桐伸出小指头和他拉钩，“我偷偷告诉你。”
  “好啊好啊。”亮亮立刻竖起了耳朵。
  “你父王特别喜欢给人取外号，我在念军校的时候，他给我一个同学取名叫四喜丸子。”
  “爸爸，四喜丸子是什么？”
  “四喜丸子是一种菜，还有一个名字叫红烧狮子头，狮子头你知道吗？”穆青桐给他做了手势模拟公狮子。
  亮亮捧着肚子狂笑。
  “他还给达米安叔叔取外号叫猴子。”穆青桐摸着亮亮后脑勺的头发，说，“他也给你取了外号。”
  “啊？父王给我取了什么外号？”
  “我不是给你取小名叫亮亮么，然后他就喊你小灯泡……”
  “哈哈哈哈……”
  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注视了他们一阵，随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江璟出生的日期和达米安家的小猴子只差了两个多月，所以双方的家长商量之下，两个小孩儿进了同一所幼儿园。
  江颢已经上了小学，放学时间比江璟要晚，所以亨利通常都是接了二皇子后才去大皇子的学校。
  但有一天江颢的小学搞活动，提前放了学，便是江颢和亨利一起去接江璟。
  江璟从教室里跑出来看到他哥，一下子高兴坏了，冲过去扑进他怀里：“哥哥，哥哥！”
  江颢吃力地抱起这小胖子，忽然觉得脸上的触感有些不对劲，他的脸正贴在江璟的衣服前襟，上面已经完全被浸湿了。
  “你衣服怎么了？”江颢问。
  江璟嘟着嘴，一脸委屈地对着他哥哥哭诉道：“是塞维尔……”
  弟弟的体重对他来说有些吃力，江颢只抱了他一会儿便放下了：“塞维尔弄的，怎么回事？”
  塞维尔就是达米安和施沃兹家的小王八蛋，整天调皮捣蛋，江颢对他的事迹有所耳闻，一直不喜欢这小子跟自己弟弟在同一个班念书。
  “今天我上厕所的时候，碰见他了……我在洗手。”江璟低着头说，“我看塞维尔尿尿完了没有洗手，就提醒他说，要洗手……爸爸和老师都说，上厕所要洗手呀。”
  “然后呢？”
  “他说他跟我一起洗，我说好的……然后他玩水，全部泼在我身上，他还笑……”江璟擦了擦红红的眼睛。
  “你找他麻烦没有？”
  “他后来给我吃糖，我就忘了……”江璟不敢去看他哥的眼睛，像做错了事一样。
  江颢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弟弟一阵。
  江璟又补充道：“他的糖好吃，上面还有个小白兔呢。”
  江颢：“……”
  江颢问：“塞维尔人呢？”
  江璟：“哥哥可以给我买那个糖吃吗？”
  江颢：“……”
  江颢完全无语了，江璟见他哥表情不对，缩了缩脖子，往后面指了指，江颢顺着他的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个猥琐的脑袋躲在柱子后面。
  塞维尔一直密切地关注着这边，江颢为了他弟弟没少揍他，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江颢喝道：“给我站住！！！”
  塞维尔背着小书包慌不择路地一路狂奔向幼儿园门口，好几次险些摔了，但他毕竟人小腿短，身高差着江颢一大截，没一会儿便被揪住了后衣领。
  江颢扯着他的衣领一路拖到了洗手间，这几年江曜没少训练他的肢体力量，塞维尔在他面前完全像个小鸡仔似的毫无反抗之力。
  江颢杀气腾腾地拧开了水龙头，攥着塞维尔的头发往前一推，冰凉的水倾洒而下，浸透了他整个脑袋。
  “让你欺负我弟弟！”江颢怒道。
  塞维尔一顿狂叫，手舞足蹈地承认错误：“我错啦，我错啦，我再也不敢啦！”
  江颢浸了他一会儿后拉着他起来，他的上衣已经完全湿透，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冷得他直打颤。
  “最好记住你刚刚说的话。”江颢指着他鼻子道。
  塞维尔咽了口唾沫，水珠“吧嗒吧嗒”地顺着发梢滴下，惊恐地点点头。
  正当他准备逃之夭夭时，江颢伸出了手。
  塞维尔：“？”
  江颢面无表情道：“糖。”
  塞维尔：“……”
  塞维尔乖乖地把剩下的奶糖如数上缴：“我只有这么多了……”
  “嗯。”江颢把奶糖收好，对塞维尔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快滚，然后一路小跑找弟弟去了。
  夜里十点。
  “哥哥，哥哥……”江璟光着脚丫子跑到江颢的床边，使劲摇晃他的胳膊。
  江颢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十分自然地掀开被子。江璟跳上床和他哥躺在一起，说：“哥哥我要听故事。”
  “要听什么？”
  “今天江曜还没当小偷呢。”江璟说道。
  “噢，对。”江颢轻咳了一声，开始每天晚上的系列故事，“今天江曜又去当小偷啦，这一次他偷的是酒吧里的啤酒瓶盖。”
  “他偷那个干什么，他好傻哦。”
  “因为他傻呗。”江颢说，“他刚偷两个就被警察发现了，然后他就跑。他们跑过一个滑滑的楼梯，江曜爬上去后摔下来，下面有一个大锅，把他烫得跳了起来！结果他落进了下水道！”
  “哈哈哈哈哈……”江璟笑得不能自已。
  “后来警察送他去医院，医生给他包扎的时候他放了一个超级响的大臭屁，嘭——”
  江璟捧着肚子继续笑。
  “医生一个飞毛腿就把江曜踢出窗外了。”江颢一本正经道。
  江璟已经笑傻了。江曜当小偷的故事他已经听过非常多的版本，每天晚上江颢都会跟他说个不同的，但都会以江曜被一记飞毛腿踢出窗外作为收尾。
  江璟对江曜是他亲爹的事情一无所知，每天都在期待江曜在追捕的过程中会怎样，而且每回说完了故事后，江颢都不忘提醒他弟弟，不要告诉父王，江璟一口答应，直到有一天一家四口都在主卧里……
  “江曜啊，帮我倒杯热水过来。”穆青桐说。
  江璟一愣，下意识道：“江曜不是天天当小偷的那个人吗？哥哥，江曜昨天都没有当小偷呢。”
  穆青桐：“？？？”
  江曜：“？？？”
  江曜面色阴沉地盯着大儿子。
  江颢：“……”
  江曜对着他招了招手，平静道：“江颢，过来，我有话问你。”
  江颢被盯得冷汗直冒，腿直打哆嗦，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穆青桐想了一会儿，随后“噗”一声笑出来，江璟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剥了个奶糖吃。
  “来来来，过来。”江曜微笑着说。
  江颢差点吓跪了，大喊道：“爸爸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