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要解释一下，这次迟到……”
  张文若还要努力扭转一下他在人眼中的差生形象，边象先原形毕露了，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全身摊在上面，压得整个椅子嘎嘎作响，看上去像是夏天化掉了的雪糕。
  “行了行了，我现在哪有那个兴趣，这几天给我累得，都瘦了十几斤，尽忙武举的事情了，真是上头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是吗？”张文若挑了挑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看出来呀，紧接着便转移了注意力：“既然如此，关于武举，你有没有什么……啊，你懂得。”
  “我不懂。”边象在那里装傻充愣，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卓天王山，倒是有人在宫门外大放厥词，说得就是这次武举的事情，这件事倒是要好好查查。”
  “还有这种人。”张文若一听就笑了，“这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嘛。”旋即醒悟过来，不由得紧张起来：“我……我那也不叫放厥词吧。”
  “是不是不是由你来评定的，宫门禁地，本来就不许大声喧哗，谁叫你高声喧哗的？你应该庆幸，宫门令没有把这事记录在案，追究下去，否则你呀，也别想着参加武举，再六扇门里住一圈吧。”
  “不是，我……”张文若张口结舌，有些不知所以，最后只能感慨：“王家的规矩就是大呀。”
  “规矩不大，那还是王家吗？”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张文若突然问道。
  “废话，昨晚守西安门的是我弟。”边象没好气道。
  “哦，老马呀，真是够意思。”
  “你少在那儿套近乎！”边象突然板起脸来教训道：“你小子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多大年纪啊，还老马，再过两年还不小马小象的满嘴乱跑。”
  “那不能那不能。”张文若连忙保证道：“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而且对两位大哥像我亲哥哥那样敬重。”
  “别别别。”边象连连摆手：“千万别，我们哥俩福薄命也薄，经不起您这样的‘敬重’，咱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刚刚分派真武丹的时候，我看你并不是很激动啊，尤其和你那些同仁相比，显得尤为突出。”
  “谁说的？”张文若当即矢口否认：“我当然也对太子殿下感激涕零，只是我这个人比较害羞，不善于表达而已。”
  边象信了他才有鬼，接着说道：“极品真武丹对任何武夫都有莫大的吸引力，但凭这些小恩小惠，想要招揽一名真正出色的武夫，似乎还稍嫌不足，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嘛，是不是这样？”
  张文若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道：“其实这样的沧海我也没经过，别以为我跟着李昊就成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也紧得很。不过极品真武丹我见得还真不少，比如说，在富乐院某个高楼大院里，一帮相公的手里，这玩意儿就不少，我还以为是烂大街的玩意儿呢。”
  “你说的是真的？”边象突然严肃了起来，一脸的郑重，显然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此倒把张文若搞得一愣一愣的：“我还以为这是不公开的秘密呢。”
  “不，真武丹是武夫的命脉，也是国家的战略物资，朝廷一直严加管控，严禁外流，怎么可能流落到妓院里去。他们把真武丹当成了什么，春药吗？”
  “好像……差不多。”张文若还真没想到一个更好的词儿来形容。
  边象却已经出离愤怒了，在大堂上迈着矫健的步伐来回的转圈，走出了个虎虎生风，边走还边骂道：“那些真武丹，极品的真武丹，应该拿来犒劳我们这些国家的勇士，战场的强者。这是可耻的浪费，是卑鄙的盗窃，是不可饶恕的叛国罪行！”
  张文若连忙颔首附和：“大人说得太对了，天下武夫应该同仇敌忾，唾弃这种可耻的罪行！可惜啊，我人微言轻，上一次还被他们发现了群殴一顿，送进了大牢，伸冤都没地儿说理去啊。”
  边象道：“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要向太子检举，向兵部尚书举报，无论如何，一定查他个水落石出。”
  “对，不能放过他们，这群硕鼠蠹虫，就该把他们都抓起来，红莲寺里转一圈！”张文若不无恨恨说道。
  他这才发现，原来背地里告刁状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尤其当你做的还是正义的事情的时候，简直有一种替天行道的爽感，虽然某些细节处尚待商榷，但到底是大快人心。没有想到啊，富乐院的事儿居然还有后篇可翻，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当初和解的时候也没说不让找后茬呀，谁叫你们持身不正，果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儿。
  “大人，您留我就是为的这件事吗？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静候您的捷报。”张文若决定先行撤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谁也不用感谢他。
  “当然不是。”说完边象愣了一愣，“我是为了什么来着？”看样子是气得糊涂了。
  张文若趁机道：“那您慢慢想，记起来了再叫我也不迟。”
  “不，不用，我想起来了。”边象觉得还是先得把本职工作做好，再计较其它的事情：“关于你说要夺武状元的事情。”
  “实话讲，我觉得它离我越来越远了。”张文若对此深有感慨。
  “不，不，不，你千万不能抱有这样的想法。”边象连忙止住他道：“要知道事在人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呐。凭你的实力，要夺武状元……”
  张文若眼睛一亮，有戏？
  “……难度确实大了点，但是，不能说武举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你的意思……双黄蛋呐，这不太好吧，状元怎么能有两个人呢。”
  “当然不是！”边象一跺脚，这小子有时候瞧着挺聪明，有时候又总不开窍，开始跟他细细解释道：“比如说刚才的那些武夫，夺不了头甲，跻身二甲三甲能叫失败吗？再比如说太子殿下，这次武举办下来，那是绝对的有赢无输啊。”
  “哦，是这个意思。”张文若有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只能说格局还是太小啊。
  “咱们最后再说你，就算得不了武状元，难道就可以因此不拼搏，不玩命了吗？”
  “那我还玩什么命啊。”张文若理所当然的答道。
  这家伙果然是这么想的，雄心壮志跟个气囊似的，鼓得快，泄得也快，边象觉得还是要把口子扎紧，至少撑过这次武举去。
  “话不能这么说，还有很多别的奋斗目标嘛，比如说，如是姑娘啊。”
  “对，还有她，我的确不想让她失望。”
  边象听了直摇头道：“不只是失望不失望的问题，你明明还可以做到更多，而且得到更多。”
  “我不能得到更多。”张文若颓然道：“她已经决定为王家奉献终生，我不能违背她的意志。”
  “不不不，不是这样。”边象听得连连摇头，对他解释道：“女孩子的话不是这样听的，如果她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是不会对你说这么多的。你知道她是一个很内向的姑娘，从来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所以你要做的更多一些，如果你真的珍视这段关系的话。”
  “但是怎么做？”张文若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每次我们见面，总是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她也就离我越来越远了。”
  “你知道，你和如是，横亘在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边象问道。
  “什么？”
  “你们都紧跟着不同的主子，一步也不愿意稍离，这就注定了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参加了武举，要为大明效力，可能你们现在相距很远，但确确实实，你们是前后相望，并不是遥不可及啊。”
  边象趁热打铁，接着说道：“这次武举，不说你真的技压群雄，夺得魁首，单只要能力拼狼族武夫，挫败他们的嚣张气焰，大涨国人志气，那就是大明未来的栋梁，这样的人才，我相信宫中的贵人们都是不吝于成人之美的。”
  “是这样吗？”
  “至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文若，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为什么不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也省得日后追悔莫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