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习成文武艺
作者:
九层之台2 更新:2022-02-18 16:08 字数:3530
张文若正在屋中剪花,这时张文静推门进来,欢天喜地的言道:“文若,大好事儿啊,那个如是姑娘来找你来了。”
张文若手上的活一停,抬起头来看她,似有不信:“你又来诓我,很好玩儿吗?”
张文静急得直跺脚,忙解释道:“不是啊,这次是真的,人就在大堂,不信你去看呐。”
说得跟真的似的,那张文若就更不能信了,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手艺,他现在已经是心如止水,坐如老僧,世间万事万物都不能让他萦绕于心了。
‘哐当’一声,张文静的眼睛一花,只见凳子被踢翻在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还是那道倩影,一袭白衣如旧,鬓边步摇生辉,峨眉似蹙,美目含愁,秋水凝眸,如眩欲泣,孤影独伤,我见尤怜。
张文若这时候有些手足无措,更兼自惭形秽,似乎不应该这么急急忙忙的便跑出来,像个野猴儿。
“如……如是姑娘,真……真的是你啊。”
他本以为早就放下了的,再见面才发现,全不是那样。
如是‘嗯’了一声,微点螓首,算是应答,看不出喜乐来。
“请坐吧。”
两个人隔着小桌坐下,再见好像生分了许多,张文若朝后面喊了一声:“来人,上茶!”
没有人搭理他,张文若只好自己动手,沏了不知是不是昨夜的茶,反正如是也没喝。
“你……有什么事吗?”张文若试探着问道。
如是看着他,柔声道:“朝廷要开武举,这一次不同以往,狼族的武夫也要参加,你知道吗?”
“听说过。”
如是接着道:“为了应对此事,太子殿下决定广开门路,扩大武举的规模,大明治下但凡符合年龄的武夫,都可以参加,纯以武艺论高低,依才能授军职。那些在民间久思报国却苦无门路的人,总算是得闻福音了。”
“确实。”张文若点头应和,忽然笑道:“可惜了,这武举若是早开半年,朱温那小子不会被我忽悠过来,哎呀,也不知道被那芭蕉扇给搧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啧啧,人的命天注定,老朱注定是没有这个福分呐,哈哈!”
如是再也忍不住了,干脆单刀直入问道:“我说的是你,你要参加吗?”
张文若止住笑,隔着桌子俯身凑上前来,盯着她的一双倩目,不答反问道:“这是你的意思吗?”
如是明白,只要她此时点头,他一定会参加,但是她不能,不能给他这样的答案。
她只能回避,继续发问:“公主殿下是不是给你给你写过一封举荐信,推荐你到太子门下效力?”
张文若的眼中失去了神采,慢慢地坐了回去,“好像有这么回事。”
“你没有去。”如是看着他说道。
这是事实。
“是公主叫你来的?”
如是道:“公主殿下希望你能参加这次武举,并且竭尽全力,争取不凡表现。”
“哼,要求还挺高。”张文若接着正色道:“那请你回去禀告尊敬的公主殿下,就说张文若实在惭愧,他现在五劳七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能坐在窗户边剪纸绣花,了此残生,辜负了公主的一番美意,实在的不好意思。”
“文若。”如是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语气稍带严厉:“你不要意气用事好不好,公主殿下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是吧。”张文若嗤笑一声,讥讽道:“好啊,公主好大的脾气,都说在金陵,宁得罪明王,莫得罪公主,如此说来,我是不是得赶紧跪到他面前,痛哭流涕,舔着她的靴子磕头赔罪啊?”
如是没想到他有这般的怨气,一时竟愣在了那里。张文若却越说越得劲儿,到最后怒气勃发,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既然这样,我也不用跟她扯那多屁话了。你明明白白告诉她,别以为写了一封什么狗屁荐书跟施了天大的恩惠似的,老子就不承她的情,不买她的账,她待怎地!有本事再把我扔到红莲寺去,判我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如是一双泪目泫然欲泣:“文若,我知道你在里面受了很大的苦楚……”
“你不知道!”张文若痛心疾首道:“你要是知道,就不会在今天劝我给去他们卖命。”
“那都是纪纲……”如是很想把一切都推诿到他的身上,就像所有人做的那样,但是话说出口,才发现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是吗?哼哼,明王以为他戴了副白手套,手上就可以不沾血了吗?这一套骗的了别人,骗不过我!他们现在应该庆幸,我现在拖家带口,不然早反了他娘的了,还指望我为王家打天下,做梦去吧!”
张文若发泄了一通,算是把憋在心里的话一五一十的都倒出来了,只是他没想到,这番话不是对自己的姐姐,也不是对别人,恰恰是对着一个他本来已经死心的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这个女孩,叫他歇斯底里,一点儿也控制不住自己,只想把自己心里的话说给她听,可偏偏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她。
他现在后悔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口,无法挽回了。
“就这样吧,我能活下来,不承他大明王朝半点儿的情,以后也不想再受他什么恩德,能这样相安无事,我就烧了高香了。”
“那就这样……相安无事吧。”
如是撂下了这句话,逃出了大门,转过街角来,眼泪再也止不住,奔涌而出,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她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剪纸,上面的小人儿也已经泪沾红衫,不只是同病相怜,亦或是心有灵犀。
“唉,怎么走了?留下来吃顿饭呐。”
张文静从堂后面追出来,还想挽回一下,结果被自己弟弟一把薅住,嘴里只道:“算了,我们两个就像是两条道上跑的车,遥遥相望,却始终不可能汇聚到一条路上。”
“你能不能别扯这些?”张文静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点着他的鼻子教训道:“你说你也是,不干就不干呗,怎么总跟一个小姑娘发脾气,这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吗?”
张文若抽了一下鼻子,仰头看天,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总是爱叫她失望。”
张文静还在那里数落:“这回好了,等她回去,在公主面前好好的告你一顿刁状,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的。”
“随她便吧。”张文若说完,自回房间,剪纸描花去了。
如是回去的时候,大王正在和王雲一起,盘点手上可用的人马。
武夫不比修士,可以洞中十年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但凡有实力的武夫,非得一场一场生死搏杀过来不可,半点儿掺不得假,所以真正强大的武夫有怀才不遇的,但绝没有寂寂无名的。
自然,这也给了上位者按图索骥的机会。
“荆州陶瞻。”王雲念了一个名字,忽地问道:“这个陶瞻,是不是荆州都督陶侃的儿子啊。”
边象在下面答道:“正是,是陶都督的第五子,年方二十。”
王雲照那名册接着念道:“美姿容,善辞令,文武双全。这个老陶啊,还真会往他儿子脸上贴金。恐怕不是来参加武举,而是来相亲的吧。”
大王则径直问道:“他是那狼族武夫的对手吗?”
边象苦笑着答道:“殿下有所不知,武夫这一行,从来都是虎父犬子,强如真武大帝亦难幸免,至于陶都督的公子,以前未曾听说有什么勇武之名,或许是故意藏拙吧。”
王雲冷笑一声:“你还真会替人遮掩。”但是也不计较,陶侃受分陕之重,坐镇荆襄二十余年,是仅次于淮南王的边疆重臣,他荐了自己的儿子,东宫这里是不好讲什么的,还要好生安置,尤其不能叫他碰着了狼族武夫,打伤打死可不得了。
王雲接着往下看,却越看越是着恼,到最后干脆把这花名册一股脑全给掀了,指着满地的狼藉怒道:“瞧瞧,叫他们为国举才,就是这样干的?不是这个将军的公子,就是那个都督的女婿,写在纸上是把他们都夸到天上去了,真叫他们上阵去和狼族拼命,他们敢吗?还得本宫好生伺候着他们!”
边象连忙跪下,把那一地的书册都拾掇起来,仔细拂拭得干干净净,奉还回案上,后退两步,禀奏道:“请殿下息怒,不是诸位将军大臣假公济私,实在是另有隐情。
朝廷历来不重视武举,将门子弟有世荫承袭,也不一定非要往武举这条路上挤。只是今年这一回大有不同,是由太子殿下亲自主持,规模也远胜以往。诸位将军推荐自家子弟参加武举,自然有提前投效之意,殿下不可暴怒,反而要多加抚慰,以安诸将之心呐。”
王雲哑然失笑:“这么说还是本宫把他们招来的?”接着看向了自己的妹妹:“这可怎么整?”
大王垂首低眉,也有些惭愧:“王兄,这个我可没料到。”
一句话,还是太年轻,怪不得兵部尚书在听闻此事时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兴趣寥寥,感情是早预见了这样的结果。
王雲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要是关起门来自娱自乐也就罢了,可这回咱们是要大开门户和狼族武夫拼个你死我活呀,武战即国战,靠他们能行吗?”
边象忙道:“殿下勿要着急,诸位将军还是知道轻重的,举荐的人才里面不光有自家子侄,也有不少身经百战的少年英杰。殿下请看,那名册中举凡不提家世,而只论叙其过往功劳战绩的,多半便是这样的人了。”
王雲闻言再度打开名册,一一检点翻看:熊廷弼,卢象升,孙传庭,孙承宗,袁可立……虽然一页中往往只有一两人,但细细数下来,总有数十人之多,这就不少了。
王雲脸色稍霁,心里头大概有些底气,这时大王问道:“这些人中,能和比克萨鲁之辈较量的,能有几人?”
边象有些犹豫,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王雲便道:“此事关系重大,你照实说。”
边象便答道:“谢家的谢阑,少年习武,纵横海上,多历厮杀,未曾一败,当是江南武夫青年一辈的第一人。”
“嗯,还有呢?”
“……回殿下,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