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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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之过客 更新:2020-09-10 22:15 字数:3395
夫妻俩商议妥当,沈兴飘然回到了小林寺,继续装扮乖宝宝,然后暗地里去了张玖阳的僧房,找到他的账本,偷偷的在里面撕下两页纸张。
南北朝的时候,纸是有的,而且还能够写字,只是纸的质量不过关,也不易保存,因此很少人用纸来书写重要的数据,或者是写书法。
因此,此时的纸张能用来记载一些简单的文字和数据,只是它的价格依然不菲,只是比竹简要方便,然后比丝绢布又要便宜许多。
开饭店看着似乎很简单,但是其实很琐碎,请人、工具、场地、布置,物资,一样也不能缺少。
在后世开小饭馆,请人一般是厨师,或者说配菜,服务员大多是自己家人,有的时候连厨师也是自家人,一家人开一个小饭馆。
只是在张明玉这里,考虑到她没有什么经验,经费和条件限制,初期最主要还是搭出一个架子,请个健妇,帮着烧火或者上菜,暂时就可以了。
工具方面,冰箱、消毒柜这些自然没有,需要准备的是菜刀、铁锅、木甑,然后是柴火。
沈兴对小林寺的那把竹刀深恶痛绝,菜刀自不能少,只是不知道铁锅好不好搞,因为这需要起范、出模,如果实在不行,他觉得继续使用陶釜也是可以,只是柴火费的多一些,锅不容易热。
至于木甑,沈兴做梦都能梦出它的样子来,木制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价格并不贵,画上图纸送到木匠手里,然后讲解几句就可以了。
场地方面只能寻租,好的位置不少,但是繁华的地段不多,寻一个不是太偏的位置即可,装修方面只能暂时简陋,要是真的像周记那样搞装修,想必把小林寺弄的倾家荡产也不一定能办到。
义兴周氏是江东数一数二的大豪,与吴兴沈氏同时兴起,后来虽然败落,但是远远不是小林寺这样的小寺小庙可以比拟。
先把需要办理的事情和注意事项例出来以后,画上序号,用线连接在起来,这就成了最简单的项目管理图。
再把觉得需要自己出面,或者和张明玉一起出面办理的事项挑出来,沈兴画了一张草图,当天就找了一个匠人订制木甑,预付的资金是那天化缘得来的七八个铜钱。
接着,那就是打听人手,以及踩点,看看哪里的位置适合,能够出租,价格适中,或者说他们能够接受。
然后,就等着钱了。
曼首店每旬会帐一次,兰婶把店里的铜钱送过来,但是计算总账则选择在每个月月底,或者是月初。
这日月初,兰婶前来会帐,与张玖阳当面把铜钱点过,确认之后,带着儿子小恪娉娉婷婷的走了。
然后,张玖阳把钱又数了一遍,过后打开箱柜,拿出一个小袋子将钱装了进去,再次确认数量,做好标记,确定袋子里的铜钱与账本上的数字相符。
做完这些之后,他拿出一个木筒,木筒里装着许多小小的木棍子,细细的像火柴杆一样,长有三寸,在几案上摆开,对着账本一一算了起来。
他需要将当月小林寺的开支、曼首店的收入及支出,民众的香油钱和信施计算出来,结出一个总数,然后与箱柜里的铜钱对上数目,僧净几乎每个月都要确认一回。
不知何时,张明玉摸了进来,看着父亲摆算筹。
初时,张明玉看的津津有味,觉得有些稀奇,耐心的等着父亲计算,只是时间稍长,张玖阳算了半天也还没有算好,她的耐心就没有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对不对,爸,你又摆错了,必须重来,重新再算一遍。”张明玉急的上火,直接凑到父亲身前,往张玖阳身边挤。
“爸,让我来吧,看着你算数我心里着急!”
张明玉不由分说,伸手就抢下张玖阳手里的毛笔,然后又想抢父亲手里的账本。
张玖阳听到声音先是一愣,接着面色就变得缓和,和蔼的看着张明玉,眼神里尽是宠爱。
“吾的女儿,我不是让汝菜田里去了吗,怎的在此?”张玖阳先问,接着又劝道:“住持慈悲,是个好人,让吾等得此寄活,然吾等不能不识进退,……”
张玖阳耐心的劝着张明玉,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张明玉拿着毛笔往账本上画,顿时把他惊的魂飞体外,一把伸出手挡着张明玉,不让她落笔。
“明玉,你怎的如此莽撞,焉能不知这纸张不菲,价格昂贵,肆意妄为?速去,速去,休得任性!”张玖阳追赶女儿,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和蔼。
张明玉撇撇嘴,扔下毛笔,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然而,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几个眨眼的时间,张明玉又回到了父亲的房间。
她双手捧着两张木板,木板上面摆着一盏清水,然后手里分抓一块抹布和毛笔,正是沈兴在偏室用来习字的用具。
张明玉在父亲的对面跪坐,在几案上占了一块,然后将木板摆开,又把账本抢过来,用毛笔沾着清水在练字用的木板上算了起来。
张玖阳先是一惊,然后一愣,眼睁睁的看着张明玉。
张氏是江东大族,从东汉末年开始,顾陆朱张就是吴郡四氏,到了东晋,四氏得到长足发展,已与吴兴沈氏和义兴周氏可比肩。
张玖阳身为分支子弟,曾经学过经书,能写会算,只是才具所限,郁不得志,然而他并不记得自己有教过女儿书写。
看着张明玉拿着毛笔在木板上有模有样的比划,认真的看着账本上的数据,张玖阳不由得大是惊讶,脱口问道:“明玉,吾的女儿,汝何时学的书写,我怎么不知?”
“嗯,我早就会了,沈兴教我的。”张明玉张口就来,头也不抬。
张明玉写字只能说是一般,毛笔字更是惨不忍睹,只能够认出来,但是受到沈兴的熏陶,曾经教导过她怎么拿毛笔,因此光看架势,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她拿着毛笔沾清水在木板上写竖式,不知不觉就沉入进去,接连算出好几个数据,看到父亲眼睁睁的看着着,手里的毛笔掉在一旁,不假思索的拿起张玖阳的毛笔把刚刚计算出来的结果填到账本上去。
张玖阳看的目瞪口呆,再也不记得要女儿和沈兴离远一点,男女有别,或者去痛沈兴。
看到张明玉把数据填写上去之后,张玖阳一把抓过账本,拿在手里细看,然后摆开算筹,将信将疑的开始计算,结果……
接连计算好几个数据,发现张明玉算的分毫不差。
他赶紧的伸长脖子,看着对面的张明玉书写,看到木板上的数字一个也不认识,宛如天文,速度又快又准,差点把张玖阳的下巴给惊掉了。
“明玉,吾的女儿,你这是何处学来的算术?”
张玖阳张着嘴巴,久久无法闭合,接连问道:“此等文字又何等文字,莫非是梵文?”
南北朝时期,佛教大兴,无数的僧人从西域或者南海进入中原,并带来了域外的文字,张玖阳以为张明玉书写的是梵文。
只是,结果肯定是错误的。
张明玉只想着早点将账本计算出来,然后搞掂父亲搞钱弄到手,听到张玖阳问话,她根本没有在意,依旧埋着头,一心的算账,摇着头张口就说道:
“不是,这不是梵文,这是阿拉伯数字,专门用来算数的,比你用算筹,摆来摆去强多了。”
“阿拉伯数字?这是何等学问,真不是梵文?”张玖阳心底一惊,直接直起身子,把头伸到了张明玉的面前,道:“汝这是何人所授?”
“啊?这是老师教我的!”张明玉差点被父亲吓破了魂,看到张玖阳的脑袋差点伸到她毛笔底下,她才发现自己大条了,心里一慌,张口就来,赶紧的将在小说上经常看到的桥段说了出来,道:
“就是一个老爷爷,胡子很长很长,须发飘飘,仙风道骨的那一种。”
为了增加说服力,张明玉特意的拿手在下巴摆弄几下,重重的点头,示意老爷爷胡须很长。
“老爷爷?”张玖阳一愣一愣,又问:“莫非是年高的长者?这是此地的俚语?你有记的长者的样貌吗,面相如何?去了何处?”。
张明玉知道自己惹下了祸事,正想着怎么圆谎,听到这话赶紧的顺坡下驴,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年高的长者就是指老爷爷,沈兴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不过我不记得那老爷爷去哪了,”张明玉眨着眼睛,想像蒙小孩子一样蒙骗父亲,手里拿着毛笔在半空中拉出一条虚线,开口道:“他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张玖阳久久无法收回自己的目光,唬的更愣,喃喃自语道:“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莫非这是一尊佛陀?是佛祖显化教导汝不成?”
“对对对,就是佛陀,是观音菩萨……,哦不,是如来佛祖,就是他老人家,他是个佛陀,一个大和尚,是个光头,然后……慈悲为怀,阿弥陀佛。”
张明玉信口开河,想到父亲和沈兴都是出家人,须发飘飘仙风道骨的神仙瞬间就变成了慈悲为怀的光头大和尚,而且还会念阿弥陀佛。
张明玉最为信奉的就是观世音菩萨,所以张口就来,说出来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觉得观世音是女菩萨,与老爷爷的性别不符合,所以特意的给予纠正。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其实在南北朝的时候,观世音就是一名男性,后来才演变成女性。
然而错有错着,张明玉说错,张玖阳却听了进去。
他面色大变,赶紧的和女儿一起对着天空磕了几个响头,过后起身,拉着女儿的小手问道:“吾的女儿,此等学问乃是天授,佛陀亲赐,你可曾轻易将它授予他人?”
张明玉窃笑,张开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嘴里说道:“没有,一般人我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