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之不走了，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她脖子。
  动作又轻又慢，他弯腰，一张漂亮的凑到她面前，“我不走，我在这儿陪你。”
  夫人开始黏人了，陆行之心情很好，“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是梦，不用担心他会消失。
  韩以忆勾住他的手，摇了摇，“他们不让我去看你，不让我下床。”
  话里有点告状的意思，还有点委屈，但她不是特别记仇的人，“我想今天偷溜出去看你。”
  原来小淑女也会偶尔叛逆，以后他得看牢一点才行啊。
  陆行之轻笑，满眼的宠溺，“爸帮我把病房转过来了，就在你隔壁。”
  他们可以天天见面，他嘴角带着笑，“夫人可不能嫌我烦，知道么？”
  韩以忆转过头，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下巴，胡子没有刮，摸上去糙糙的、痒痒的。
  她用手背蹭蹭，温温的笑，“我饿了。”
  看一眼时间，他站起来，稍微整理一下蓝色条纹的病服，把外套穿上。
  陆行之转过身，握住她的手，“牛奶、鸡蛋卷、豆浆、沙拉……想吃什么？”
  她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小笼包？”
  小笼包没有营养，他摸摸她的头，脾气很好，“换一个，嗯？”
  韩以忆把他拉过来，躺在床上给他整理衣领，无意识撒着娇，“小笼包，小笼包，小笼包……”
  应该是刚睡醒的缘故，她鼻音很重，又对着他说，比撒娇更要命。
  她有点轻微的强迫症，一定要把领子弄平，用手压着，“我想吃小笼包，小米粥。”
  等弄平了，她手搭在上方脖子上，摇了摇，鼓鼓的腮帮子不言而喻。
  一点办法也没有，陆行之缴械投降，“那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韩以忆点点头，她很听话，躺在床上乖乖等他回来。
  秒针转了一圈，两圈，三圈……
  陆行之推门进来，门虚掩上。
  先把东西放下，他走到窗台边，衣服脱下来抖了抖，散了寒气，“外面还在下雪。”
  看见了，他头顶落了几片还没融化的雪花，挑染般染了几片白。
  陆行之把手合在一起，嘴巴靠近往中间哈了口气，慢慢的搓，“还好医院楼下就有早餐店，人也不多。”
  等身上暖和了，他走过来，把桌子移过来，早餐摆在上面。
  陆行之坐在床榻边，把盒子一个个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摆好，然后把上面的盖子掀开。
  “等我身体好点，我亲自给你做”，外面的东西他不放心，也不想让她吃，今天是没办法。
  他把把刚买的瓷勺拿去用热水烫一下，放到小米粥碗里，抬眸看着她。
  “低头。”
  他很配合，在她面前乖乖把头低下。
  韩以忆拿着一张纸给他擦头发，神色专注，“早餐店很近？”
  他言简意赅，“两条街。”
  “外面的雪没停过吗？”就好像闲聊的语气，没什么目的。
  陆行之简明扼要，“嗯。”
  韩以忆垂眸，她来了，“那为什么不带伞？”
  她没有生气，但眉头拧起来，“楼下没有伞吗？”
  有，但他没拿，嫌麻烦。
  陆行之不作声，脖子很僵硬，像犯了错的孩子。
  头发擦干了，韩以忆用书捂住他耳朵，很冰，提醒他，“下次要记得拿。”
  陆行之抬眸，没瞧见她发脾气的症状，松了口气。
  他点头，把她的手拿下来，塞进被子里，“知道了。”
  医生说孕妇不能受寒，不然生的时候遭罪，他不想让她受罪。
  “我喂你”，不等她作答，他自然而然把勺子拿起来，舀了一勺，吹了吹。
  韩以忆张嘴，眼睛看着小笼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买都买了……
  喂完一口，他用手拿了一个，送到她嘴边。
  她一口吃进去，比喝粥痛快多了。
  “慢点，没人跟你抢”，手背碰了碰她一动一动的腮帮子，陆行之没脾气，就惯着她。
  陆行之也没吃早餐，韩以忆很大方喂了他一口，抬着头笑，弯弯的眼睛里有把钩子，把他魂勾没了。
  他愣神，情不自禁低头碰了碰她嘴角，不满足又轻轻咬了一口。
  亲都亲了，他摸摸她唇上的牙齿印，找了个很没诚意的理由，“你嘴角有东西。”
  韩以忆垂首，耳朵红了。
  门推进来，风灌进来，微冷，韩烨轻咳了声，走进来。
  他看到韩以忆唇上的牙印，沉默的别开视线，“这几天不要出去，外面都是记者。”
  也不知道谁走漏的消息，说韩以忆陆行之在同一家医院。
  “知道了爸”，陆行之把碗端起来，再不吃就要凉了。
  他旁若无人，眼里只有她，一口一口喂她吃进去，动作很慢，但速度不慢。
  韩以忆不好意思，但乖乖配合。
  吃了半碗，她不吃了，吃不下，害喜很严重。
  陆行之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颗话梅，喂到她嘴里。
  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妇，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老岳丈很没存在感，呆了会儿，想办法体面的离开。
  “我先走了”，韩烨已经站起来，把刚脱下的羊绒外套穿上。
  他咬咬后槽牙，把扣子一颗一颗系上，“我走了。”
  陆行之起身相送，送到门口，“爸，您慢走。”
  韩烨回头看，挥挥手，让他进去。
  转身把门关上，“顺手”上锁。
  陆行之三步并作两步，把桌子挪开，然后走到床榻边坐下。
  陆行之低头看着她，看了会儿，弯腰趴在肚子上，手扶在她肚子两侧。
  他不敢把全部重量压在上面。
  忽然，肚子动了一下，两个人懵了。
  他抬起头，她低下头，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此时，肚皮又跳了一下，很明显。
  陆行之停滞的呼吸恢复正常，声调缓慢，“孩子动了。”
  他眼神讷讷的，“疼么？”
  眉头拧的有点紧，他有点生气。
  还没出生就会折腾人！
  韩以忆按了按他的眉心，捋平了，她摇摇头，手放在肚子上，“不疼。”
  她在笑，温婉安静，“他是无聊了。”
  母子连心，不管韩以忆猜的对不对，陆行之都觉得有道理。
  他很没主见的点点头，手覆在她的上面，“别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