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艾瑞死咬着牙，就是不让他下来。
  虽然慢是慢了些，但是不至于慢得跟老医生一样。
  老医生一回头，身后都是往下倾斜的山坡，他索性将眼睛闭起来，倒吸几口冷气，这小姑娘不要命，不代表他不要啊，好不容易活到这岁数了，要是一不小心滚下去，自己一命呜呼了，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只祈祷上天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不死。
  艾瑞吃力地背着他，她的额头青筋暴起，小脸铁青，就连双腿也开始哆嗦起来。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看快到教学楼了，艾瑞才将他放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老医生自己缓慢地朝屋子里走去，艾瑞休息了会，很快赶上他的脚步。
  一把推开门，艾瑞冲进去就喊，“染墨，医生来了。”
  房间跟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等到她走近一看才发现，白色的床单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用血画成的心形，艾瑞怔怔地喊了句，“染墨？”
  染墨还是像睡着般，一脸安详。
  老医生替他把脉诊断，探了探他的鼻息，摇摇头，“尸体已经发凉了。”
  犹如晴天霹雳，艾瑞听到这，怔了怔，下意识地摸他的手，与昨晚温暖的大掌不同，此时的他浑身发凉，凉得让艾瑞心慌。
  “不，不，染墨，染墨你醒醒！我是艾瑞，你醒一醒！”艾瑞摇晃着他的手臂。
  染墨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这一动作让艾瑞彻底愣了。
  “姑娘，准备后事吧。”老医生也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生死各有天命，他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救不了的，只能让天收了。
  “不，不，染墨……”艾瑞扑到在他的胸膛里，放肆地抽泣着。
  老医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整间房间只剩下艾瑞一个人悲痛欲绝地哭喊着，“染墨……是你让我留下来陪你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醒来！我要你醒来！”
  眼前熟悉的俊脸始终紧闭着眼，就是没有醒来。
  “染墨……”艾瑞差点晕倒在他面前。
  她贴着他发冷的身体放声大哭，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集聚越来越多的人，所有的学生，整个村庄的居民都冒着雨站在外面，准备送染墨最后一程。
  老医生推门进来，脸上是疲惫的沧桑，“姑娘啊，该送他上路了。”
  “不，他没死！”艾瑞紧紧地抱住染墨的尸体，她的染墨怎么可以这样离开了呢，他明明说过要给她幸福的，明明答应过会多活几天的，他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
  老医生叹了口气，默默地出去。
  屋子外都是撑着伞，披着雨衣的村民，他们没有一句话，默默地站在雨中，正是凌晨十二点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家里亮着灯，提着灯笼上了山腰，为的就是给染墨送终。
  艾瑞哭晕了几次，直到被人拉开，她还是死活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染墨……你们放开他！染墨，你醒醒！”她拼命挣扎。
  一名善良的妇女开口了，“姑娘，就让他走得安心些吧，如果他看见你这样，魂魄回不来，想走又舍不得，超过时辰就不能升天了。”
  “是啊，姑娘，生死各有命，染墨老师的寿命只到这里，让我们送他最后一程吧？”
  “明天可要下暴雨了，到时候山洪爆发，染老师的葬礼就办不成了。”
  几个人苦口婆心地劝着，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连夜想送走染墨的原因，上面来话了，说这阵子连续不断的降水已经造成部分地区山体崩塌，如果不快点举行葬礼，说不定来这里送终的人都有危险。
  艾瑞悲痛欲绝地哭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亲眼看到染墨的尸体被抬起来盖上白布，心痛得无法呼吸。
  “不……”她奋力挣扎开来，不允许任何人将她的染墨带走。
  用尽全力推开所有人，艾瑞冲到担架处，不允许任何抬走他。看到染墨的身体都变色了，在黑暗中透露着阴森的惨白，她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心痛得快窒息。
  村长示意所有人出去，他关上门，对着大伙说，“咱们给那姑娘多点时间适应吧，大家先到教室等着，去那里布置葬礼，也该送送染老师一程了。”
  “村长，火葬场的人已经请来了，咱们拜祭过后是不是就直接在教室火葬了？”有村民问道。
  村长沉默了半饷，点点头。
  他们本来想把染老师抬到火葬场的，只是路途遥远，从这里到县城需要很长时间，而且火化后又得运回来，他们这儿没有一户人家有车，加上大暴雨的，根本没有车愿意进他们的小乡村，请不到人，只能这样了。
  “村长，那姑娘哭得撕心裂肺的，是不是染老师的爱人呀？”有人不合时宜地问出这句话。
  村长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急忙闭嘴。
  其实，能哭成这样的，除了爱人，还能有谁呢。村长心想。
  艾瑞抱着染墨的尸体呆了很长时间，眼底除了悲伤，已经没有泪水，她彷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看起来双目呆滞，疲惫不堪。
  染墨一走，将她的灵魂都带走了。此时的她只知道，这个事实就像道晴天霹雳，她根本无法接受。
  在众人好说歹说的情况下，艾瑞才怔怔地松开染墨的手，眼疾手快的村民立刻将染墨抬起来，艾瑞随着一行人来到教室，斑驳的墙壁上还有染墨亲手书写的诗词，布告栏，熟悉的字体又一次诱发她的回忆，艾瑞心痛极了，眼看着有人给染墨做法超生。
  教室的黑板处被人布置了花门，黑色彩带，中间挂着一张染墨的黑白照片。
  众人跪在地上默哀，花圈是临时编织的，黑色的孝服也是各家各户的旧款，穿上去虽然款式不一样，但颜色是一致的。
  艾瑞跪在最前面，耳边是老道士呢喃的经文，她什么都听不进，她只知道，染墨是真的走了。
  作为染墨生前最亲近的人，她第一个上前给他上香，叩拜，又一一答谢村民的鞠躬，直到所有人都表达了哀痛，才有火葬师傅站出来说，“该火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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