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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
  距离上次见面，封菱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的徒儿殷宓了。
  眼看着宋府的生意在宋毓欢的手上发展的越来越壮大，封菱越发感到报仇无望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身为师父最疼爱的弟子，他的大仇又怎能不报呢！
  得想个办法混进宋府接触到殷宓，就算届时不能说动她帮自己报仇雪恨，也要亲自动手清理门户，杀了宋毓欢和殷宓二人。
  恰逢宋府招新人，封菱便乔装打扮成一名老实本分的农妇前去报名。
  天遂人意，封菱凭借她的高超的易容术和演技成果混进了宋府。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宋府的一份子了。咱们府里有两位主子，一位是大小姐，另一位则是安姑娘。主子不喜欢听到别人乱嚼舌头，所以你们要多做事少说话，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宋府管家对众人吩咐道，众人纷纷称是后才逐一散去。
  “你是林大婶吧？”宋管家喊住了准备跟着众人一道离开的封菱。
  “哎，是我，大管家你好。”封菱忙止住脚步，尽量露出怯生生的模样扭头看他。
  “听说你是来应聘厨娘的，也不知道你的厨艺怎么样？”宋管家绕到她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大管家您放心，我做的菜绝对叫您吃了一回还想吃第二回。”见对方只是询问她的厨艺如何，封菱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用自豪地语气回答。
  “既然如此，那今晚的膳食就交给你来准备了。”宋管家点点头，吩咐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饭桌上，宋毓欢见安宓的饭量长了不少，看上去胃口很不错，便唤来宋管家，询问她今日是何人主厨。
  “回大小姐的话，今日的晚膳是新招进府的林大嫂做的。”
  “告诉她，今晚的饭菜做的很好。”
  “是。”宋管家匆匆去了。
  宋毓欢朝吃的满嘴油光的安宓招了招手，“过来”。
  安宓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她，想了想还是乖乖凑了过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个贪吃鬼呢？”宋毓欢捻着安宓的下巴，用帕子为她轻轻擦拭嘴角的残屑和油渍。
  “唔，大概是因为没了以往的记忆，所以连我的胃口也变了吧，再加上今晚的饭菜确实可口的很。”安宓的小脸一片绯红偏过头去，故作镇定的说道。
  宋毓欢的面庞近在咫尺，说话间带起的灼热吐息让安宓的一颗心儿砰砰直跳，紧张的不敢抬头再看她一眼。
  因此也没有看到宋毓欢在听完她说的话后，眼底流露出的一丝内疚与哀伤。
  是了，那个名叫殷宓的小丫头在面对她时，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自己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她，以至于每顿饭菜是否合她的胃口自己更是无从知晓。
  “今夜，你自己一个人睡吧。”宋毓欢忽然开口道。
  “……嗯。”安宓纵是心有不舍，仍是乖顺的点头同意了。
  秋风萧瑟，宋毓欢踏着一地的枯枝败叶，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孤身一人来到了梨花树下的孤坟。
  “小宓，我来看你了。”
  秋月如盘，悬在夜空。
  安宓夜里肚子饿的慌，半夜爬起来想要去跟宋毓欢说一声，可惜在经过宋毓欢房间时，见里面漆黑一片，想来必是早早睡了。她只得作罢，怏怏离去。
  路遇一陌生女子唤住了她，“请问是安姑娘吗？”
  “你认识我？”安宓转身看她，见那女子一副农妇打扮，凑近点，身上还有淡淡的烟火气息，肚子更觉得饿了，竟“咕咕”直叫。
  “嗯，我是厨房新来掌厨的林大嫂。你这是饿了吗？”农妇问道。
  安宓点点头，面颊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红了。
  “随我来吧，我去厨房里给你弄些吃的。”封菱温言哄着她。
  “那就麻烦你了。”
  “呵呵，不麻烦的。”
  封菱早就打听过了府里的一切布局，她故意问过了宋管家今日府里二位主子的胃口如何，得到的答复是安姑娘食的较以往多些，便已知晓她到了夜里还会犯饿，就早早就守在安宓的房间附近等她出现。
  封菱又想起在过来的路上隐约瞧见了宋毓欢的身影，便想着把她二人带到一处一并解决了岂不快哉。
  “安姑娘对这府里的路熟吗？我刚来府里不久，有些路还认不全。”
  “……林大嫂，我以前受过伤，把以前的事情给忘了，故此对府里的路也不怎么熟。”安宓略为尴尬地解释道。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都要迷路了！”安宓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的是布局都差不多的庭院，顿时一阵头大。
  “安姑娘莫要担心，这去厨房的路，我还是识得一二的。”封菱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更加坚定了要把她带到宋毓欢那里一起解决了的想法。
  走过不知道第几个回廊，安宓一路上安安静静地跟在封菱身后。
  “安姑娘，你瞧前面那位是不是大小姐？”封菱故意停下脚步，指了指梨花树下的宋毓欢，对安宓悄声说道。
  “……好像真的是她。”不过她不是应该已经睡了吗？安宓盯着树下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眉头紧紧皱起。
  “大小姐好像在说什么，我们要不要凑近点听听？”封菱隐下眼底的算计，蛊惑道。
  “……这样不太好吧，而且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了怎么办。”安宓连连摆手。
  “我们脚步声放小一点，听一会儿就离开。”
  “那……好吧。”
  彼时宋毓欢正斟了一杯酒水撒在孤坟前，满是缅怀的说道，“小宓，这杯酒我敬你。”
  背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宋毓欢忙回过头去，“谁！”
  树上的寒鸦被惊的扑棱了几下翅膀飞走了。
  “没有人在，难道是我的错觉吗？”宋毓欢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宋毓欢发现安宓最近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她，而且还经常一个人跑去厨房，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听宋管家说，你最近往厨房跑的挺勤快？”宋毓欢拦住了想要用完午饭后想要离席的安宓。
  安宓心下一凛，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口上结巴道，“我……我最近喜欢上了一道菜，想请教林大嫂，让她教教我。”
  宋毓欢见她目光闪烁，也不点破，只是在心底暗暗记下了林大嫂这个称呼，她温柔一笑，“喜欢也用不着自己学啊，平日里想吃些什么尽管吩咐厨子们做就是了。”
  “可是……”安宓急的抬眼看她，目光相接的一瞬又匆匆低下，“我想学了做给你吃。”脸上透着淡淡的粉色。
  在等待宋毓欢答复的这段时间里，安宓紧张的心如擂鼓，这短短的几息时间，在她看来就像是过了几年一样漫长。
  短暂沉默后，宋毓欢抚了抚安宓头顶的发丝，宠溺道，“那就去吧，小心别伤着自己。”
  安宓乖巧地点头应了，又小退几步绕过宋毓欢出了大厅。
  “宋管家，什么时候把那位林大嫂请到我书房来一趟。”
  “大小姐这是要？”
  “没什么，只是看她收了安宓这个笨手笨脚的徒弟，让她多担待些。”宋毓欢藏在袖下的手指轻缓磨搓着，似乎还在回味着安宓发丝遗留的触感。
  “好的。”
  几日后，宋毓欢的书房里。
  “听宋管家说大小姐有事找我？”封菱低着头，刻意压着嗓子说道。
  “你究竟是谁？还有，你接近小宓是有什么目的？”
  “大师姐果然贵人多忘事，竟连师妹也不认得了吗？”既然宋毓欢都已经主动挑破了，她封菱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
  封菱抬起头，在宋毓欢的注视下揭下了面具，她的修为远不及那些能够随意改变自己面容的修真者，故此只能借助于□□改变自己的面貌。
  “你是封菱……”宋毓欢一时惊讶不已。
  “大师姐，好久不见了。”封菱凝视着眼前这人的面庞，眼底闪过或是爱慕的，或是嫉妒的，或是愤恨的情绪。
  “你是来寻我为他报仇雪恨的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来杀你是为了给师父报仇雪恨，可是后来，亲眼见到你和我的好徒儿恩恩爱爱，她更是为了你多次违背我的命令，我便决定亲自来清理门户了。”
  “殷宓是你的弟子？！”怪不得她当初总是差不到殷宓的来历。宋毓欢咬牙，双手撑在桌子上，愤怒的双眸死死盯着封菱。
  “是啊，她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即使在失忆后，还是会乖乖地任由我接近她。”封菱一手勾起滑落的鬓发，笑的得意。
  “你对她做了什么？！”宋毓欢瞬移到封菱面前，一把拽住她的前襟，呵斥道。
  “咳咳……我可不像你，连自己的师父都能杀。我只不过……是带她看了一出好戏，给她多讲了一些她的过去而已。”许久未见，宋毓欢竟厉害如斯！
  “你说的那些过去，都不属于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的好徒儿殷宓早就死了。”
  “……你瞎说什么？小宓明明就在你府里！”
  “她不是殷宓，她是安宓，不，更准确点说，她是已经失忆了的安小碎。”宋毓欢松开了攥着封菱前襟的手，封菱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上。
  “……她是……怎么死的？”
  “为救我而死，她的尸骨被我埋在府里的梨花树下。”
  “原来你那晚在梨花树下就是为了陪她……”
  “嗯？你看到了些什么？”宋毓欢蹙眉。
  “哈哈哈，真是报应不爽。你应该问我，你们看到了什么才对。”封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
  “那晚的动静是你和安宓弄出来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终究还是棋差一着，哈哈哈哈……”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让开，我要去找她！”宋毓欢愤然推开封菱，封菱被推倒在地上，额头磕出一道口子，不断有血往外渗出，但她仍不罢休，抱住了宋毓欢的腿，让她难以脱身。
  “我恨了你这么些年，也爱了你这么些年，到头来你还是为了别人无视我。”
  “既然如此，我也让你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好了。”
  “你都对小碎说了些什么？！”
  “我告诉她，她只是一个死去之人的替代品而已。这个傻姑娘还问我，要如何才能取代死人在你心里的位置，于是啊，我就告诉她，只要你也死了……呃……”
  “混账！”宋毓欢一脚踢开已然断了气的封菱，摔门而去。
  仰躺在地上的封菱，目光一直追随着宋毓欢的身影，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安小碎！安小碎你在哪里？！”宋毓欢满院子的搜寻着安小碎的身影。
  “毓欢，你在找一个叫安小碎的人吗？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找。”安宓适时的出现在宋毓欢身后，一脸茫然又略带担忧地看着她。
  “小碎，你没事，太好了！”宋毓欢不顾一切地拥住安宓的身子。
  安宓则在身体被宋毓欢拥住的一瞬间轻颤了一下，良久，才用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毓欢，你喊错了，我不叫小碎，我叫小宓。安宓，这个名字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呢。”
  “我叫殷宓……以后可莫要……再唤我作……殷碎了。”
  蓦地，殷宓临终前的话语在宋毓欢的耳边回响。
  宋毓欢惊的一把推开安宓，呼吸有些急促道，“……是，是我不小心喊错了。”
  她忽又双手把持住安宓的肩头，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后，才补充道，“你是安宓，我的小宓。”
  “毓欢你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安宓伸手就要为她拭去额角渗出的汗渍。
  宋毓欢避开她的手，松开了安宓，转身发狂似的头也不回地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