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转战东京
作者:古淮河      更新:2022-01-22 02:25      字数:4264
  一柱观。
  祭奠了吉王与先帝昭宗等死难亡灵,慧明依旧把朱全忠的牌位供上。安童说:“两代仇人已死,你还供他做甚?”
  慧明回答:“他家的王朝还没有覆灭呢。”
  觉难和李九来了,觉难说:“我懂师姑的意思,报仇还没结束,这牌位是一个最好的护身符。”
  慧明问她:“你想好了吗,愿不愿意去东京?”
  觉难回答:“想好了,遵照你的意见,随赵殷衡一起去那里的上源观。我在父母和兄长的灵前发过誓,必须让仇人以十倍,百倍的偿还,朱家还没死绝呢。”
  说了又补充一句:“就是离开你怪不适应的,心里发慌,你也随了我们去吧?”
  李九也是来告别的:“他们说我养得一手好马,又帮助过新皇帝,御马监迁去新京,决定让我随往。我也是这样想的,师姑随咱们一起去,继续指挥大家。”
  慧明尚未回答,听得院外一声:“圣旨下。”
  安童说:“师姑来洛阳多少年,朱家两代皇帝有话当面说,从没下过圣旨。朱友贞什么意思?”
  慧明说:“听听去。”
  走出院门,敛手不跪:“贫道慧明听旨。”
  唐王朝自高祖李渊认本家为老子李耳后裔,有令道门接旨不拜,朱全忠仿照执行,所以慧明不跪。其实,按照她的性格,假如没有这一成法,也不会向朱家皇帝跪拜的。
  听东京来的宣旨官读圣旨,大意为:“一柱观高道慧明师姑,数年奉先太祖皇帝,鞠躬尽瘁。朕特加恩赐封一品,恭迎新京上源观尊养,以全孝亲之道。”
  慧明没有接旨,回答说:“请上官秉明皇帝,贫道习惯了这方水土,愿留本观修行。”
  宣旨官也没有劝说,收了旨就离开了。回屋后,李九说:“怪不得师姑还供着老贼的牌位,原来用大作用。”
  安童说:“他这是借钟馗打鬼,所谓师姑敬重老皇帝,自己就应该敬重师姑,我想还是为了请你这个神医。小张氏一直多病,就因为朱友珪在这里做皇帝,不来洛阳治疗。”
  她的意思,也是赞同慧明去东京的。觉难说:“师姑,既然朱友贞来请,你何不顺水推舟?”
  三个人一起望着慧明,慧明就说了:“自朱全忠请我来洛阳,他们对我一直是怀疑的,特别是蔡王李祐失踪之后。朱友贞在他家两代皇帝非正常死亡后,不会不反思其中的因由,让我去东京目的不是那么简单。且我身边有没有一个背后的人,慧珏走后虽然没见动静,会不会还在继续盯着,怎么盯?所以我去东京不一定是好事,有你们在,咱们互相策应,或许结果更好。”
  她这样说,三个人就不再坚持。李九说:“也罢。朱友贞坚持以东京为都城,是因为自己一直就生活在那里,熟悉。众大臣特别是武将,认为洛阳是国家的战略要地,必须固守,朱友贞听从了,准备让张家四兄弟来一人坐镇。这样,洛阳也还保留一部分御马,我两头跑,可不时来听师姑的教诲。”
  安童拍手说:“这就两全了。”
  他继续说:“接觉难刚才的话,东京我也是要去的,大仇才报了一半。可惜的是,这一次没能夺回传国宝。”
  安童说:“你这一次做的就对,不能与他们硬拼。”又好奇地问:“乾元宫藏宝柜很保险,朱友贞怎么不把它带走?”
  李九告诉说:“那是女皇武则天设计的,光宅元年她改洛阳为神都,乾元宫又叫乾元殿,建明堂时造了这么一个保险柜,嵌在一堵墙体内用来藏宝。武承嗣进献刻有‘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字样的白石,和传国玉玺一同收藏其中。移保险柜就得拆墙,而那堵墙是乾元宫的承重墙,拆了房子就倒了。神龙政变以后,唐中宗李显回都长安,从这里取回国宝,朱全忠得到后又把它藏在其中。”
  安童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朱友贞携宝到东京后,又是怎么收藏呢?”
  李九坚定地:“就是藏到他的肚子里,我也要剖开夺回。”
  慧明说:“仇恨是要报的,国宝是要夺的,但天下事欲速则不达,你二人以及张媛在东京要学会忍耐。朱友贞的新朝,暂时会持续一段时间,因为朱友裕朱友珪死后,他在兄弟中排行最大,又是嫡子,内部没有势均力敌以抗衡的人。文臣武将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会继续拥护他,要想彻底推翻伪朝,咱们从现在开始,就得逐步创造机会。”
  觉难和李九认真的听着。
  慧明继续说:“我们用了四五年时间,从内部进攻,消灭了以朱全忠为首的一群仇敌。朱全忠活着时经常说,他的儿子猪狗不如,朱友贞受纨绔生活熏陶多年,时间不长就会腐化堕落,十为数之盈,朱梁的天下不会超过这个数。”
  三人精神振奋,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觉难和李九准备离开,慧明对李九说:“知道你与安童要好多年,就是因为复仇大业,不能花好月圆。现在你要去东京了,把她带上吧,脱籍也行,不脱籍也行,道家不限婚姻。”
  李九没有说话,望着安童。安童表态了:“师姑,这叫什么话,我是自愿追随你,服侍你一辈子的。再说,我和他发过誓,不达目的绝不结婚。”
  慧明笑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是有过婚姻的,当守着吉王爷一生。你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自己的青春,结婚了照样可以复仇的。”
  “不,我的青春,我的人生,都已经献给了皇家。你不要撵我走,我不愿做那种不忠不义的人。”
  慧明嗔着她:“话说重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你们得好好活着,首先保全自己,才能消灭敌人。”
  安童坚定地:“师姑,难道我连一个乔招娣都不如?她为了复仇忍辱负重,宁愿孤身,心无旁骛斗敌。”
  为岔开话题,回头和觉难说话:“女监院,你去了大梁,侄儿无名怎么办?”
  觉难这才说话:“正如你说的,大仇未遂心无旁骛,无名一天天的也大了,就留在老君庙。霍去病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师姑,你就遂了安知客的心愿吧。”
  李九也表态:“她已说了,我没有什么话。这里再发个誓吧,等到那一天,我用八抬大轿来迎娶。”
  慧明只有同意了:“你们两个呀!”
  回过头对觉难说:“你放心,无名在老君庙,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去大梁,有一个人可以带上,那就是阿娇。”
  觉难说:“婊子无情,我带她干什么?”
  “你对她有情,她就会对你有情。阿娇过去虽然和大张氏走的近,那是被人利用,朱友珪做皇帝后没有抬举她,朱友贞不会在意。阿娇有两个优点,一是年轻,还没到二十岁,二是一副好歌喉,能歌又善舞,有女人的最大价值。”
  “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利用她。”
  “不是利用,而是善待。”
  这样,慧明和安童继续留在洛阳,李九,觉难,和张媛就去了东京。一柱观这里,虽然朱全忠死了,京都又移到了大梁,但洛阳留守司依旧没有减少对慧明的特殊待遇。是朱友贞不想改变其父旧制,还是另有其它目的,不得而知。慧通在觉难走后,让觉桂去上清观做监院,暂时没有竞争,还算平静。
  这一天,安童病了吃药发汗,慧明去打饭。平常她很少来食堂,许多人都认不得,看见一个五十左右岁的老女人,顶着花白头发,拿着一件奇怪的工具在挑柴禾。她记不得这个人,但对方认得她:“师姑,亲自来打饭呀?”
  她笑着,点点头。
  对方看她望自己手中的用具:“您到底是富贵中人,认不得吧,这是煮饭烧火用的火叉。”
  这个女人看上去又老又丑,穿着不干净不整齐的破旧道袍,说话声音沙哑,像是一个男人。火叉,慧明当然认得,只不过这个火叉造型奇特。不仅又粗又长,两个尖尖的齿像一个刀锋,手柄圆环形易于把握。她没有说什么,继续朝食堂走,对方还在说:“你也一定认不得我,我是食堂里烧火的伙头军。”
  慧明之前当然也去食堂打过饭,因为烧火伙夫的不参与分饭,感觉似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回来问安童:“我怎么总觉得,这个女人怪怪的?”
  安童一边吃着饭,一边说:“她有什么可怪的,一个愚蠢不堪的老婆子,连烧火都烧不好,动不动被厨娘训斥,听说还被打过的呢。平常没人理她,可能看见你,就想多说几句话。”
  “哦,是这样。”
  “师姑,我们的战场转移到东京去了,李九他们走时,没见你安排部署。我想,你还是应该做一些布局,不是等待敌人自取灭亡,而是加速其死亡进程。”
  “病着呢,还念念不忘复仇。”
  “我这话,是你过去说过的。”
  “人,大凡做一项事业,开始时都勤勉谨慎,专心致志,广纳铮言。以后认为功成名就,则开始荒淫,朱全忠是这样,朱友贞也会是这样。朱友贞现在正处于初创阶段,不敢松懈自己,等着吧,物必自腐然后虫生。”
  安童笑着说:“你高看朱友贞了。”
  慧明问:“怎么,你了解他?”
  “他们老朱家那么巧,三代皇帝一个模式,婆婆和儿媳妇都姓张。且三个女人都聪明贤惠,夫妻恩爱,换一种说法叫妻管严。朱友贞人称深宫里的孩子,和朱友珪一样有心计,但他没有朱友珪的历练,小张氏不如大张氏多智。”
  慧明说:“是这样。”
  “我和阿九聊过东京形势,朱友贞即位以后,疏远敬翔、李振等旧臣,重用赵岩、张汉杰等无能之辈。大梁国外有强敌窥伺,内有强藩跋扈,一开始就已经每况愈下。”
  慧明回答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朱友贞不同于朱友珪,他没有内乱,好歹得要支撑一段时间。你不要太心急,相关事,觉难他们会知道怎么做。”
  觉难这时在开封上源观,也被任命为监院。住持静济虽然老了,但不糊涂,张媛和觉难都是人际关系进来的,她得罪不起,就设了许多个监院的职位。一个监院分管一个事务,既有利于管理,又让关系户满意。
  张媛来时,专业方面的位置比如醮仪,法事,钱粮收发等等,都已经有人,静济就让她负责分管采买。觉难来了,赵殷衡指名要高位,静济就又设一个监院,让她管人。赵殷衡不满意:“什么叫管人,我说,就是得罪人。”
  觉难倒是很满意:“就好,相当于看门的。”
  张媛笑着说:“这一下你的麻烦事大了,天下最关不住的,就是女人的心。”
  她也笑着:“大不了再出现几个慧珏和觉灵,只要一个个不把孩子生到观里,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有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阿娇放出去,这是从洛阳来时,慧明关嘱过的。因为上源观和一柱观一样,是一个正正经经的道观,不同于后来的上清观,相当于朱全忠的三宫六院。阿娇是个风月场中人,朱全忠死后,朱友珪有大张氏管着,不敢接受他父亲的女人,一段时间冷落了她们。她过不惯那些苦日子,吃不惯粗茶淡饭,觉难把她带来东京,天子脚下条件要好得多,她如鱼得水。
  晚上刚要出去,觉难问:“要银子就跟我说。”
  她回答:“不要,有那真本事,是让别人掏银子。”
  “胡说,你是道门中人,出家人修身养性。”
  “知道,我是跟你说的,在别人面前,咱可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真人。我不喜欢称呼道号,就叫你俗家名姓叫乔监院吧,一直用你的银子,迟早几倍、十几倍的还你。”
  觉难有意无意地:“银子多的人是皇家,我知道你喜欢玩,不要把明珠让鸦鹊叼,龙凤才配你的身份。”
  “嘻嘻,你想让我做皇后?”
  “那又怎么了?你才貌双全,能歌善舞,本来就是人上人。”
  觉难的怂恿、恭维,阿娇当了真,她在开封最大的风月场叫红杏楼,有一个自己的包间。进去换下道袍,在门前的圆栏上坐着喝酒,高傲的俯视着来来往往的大小官员。
  这一天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出现,使歌舞升平的东京,将掀起一场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