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班主姓周，具体叫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们所有学徒都叫他周公，或是先生，因为他在我们戏曲方面造诣颇深，私下里我们从不叫他真名。”
  天宫，周公。
  安玖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不成这个孙阳想要说的便是当年老班主对他的恩情？
  安玖玖在这边想着，那个一直与安玖玖对话的男人紧张兮兮的问道，“姑娘这人我们可否能带下去了？”
  安玖玖看向他，因为此时正在思考，所以目光并不怎么和善，还带着几分严肃。
  那人紧张解释，“孙阳虽然来我们戏社年头不多，但是却是我们这里面学艺最精的，而且他无父无母，这几年也一直都在我们戏社里过，替我们戏社留下了不少名曲，我们打算回去在戏设的祠堂里给他立个碑，也当他是有个家能归了。”
  “只不过来了你们戏社七八年的时间，便是你们戏社学艺最精的角儿？”安玖玖听了惊讶问道。
  那人点头，“我们也奇怪，但确实如此啊。”
  “这其中有古怪。”安玖玖道。“你也说过，你们这行当需要从小学起，多少基本功需要学，多少曲子需要记忆，你们凭心而论，你们学了多久，又有多少人学了一辈子也成不了底角儿，他八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你们所有人想要完成的，这绝对有问题。”
  安玖玖之前听过相声，虽然和戏曲不同，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知道最后一位上台的是最贵重的演员，这个孙阳能当成底角儿便证明了他实力不凡。
  一个人就算再聪明，又怎么可能用八年的时间学会人家从小打下的基本功能。
  “你们现在的班组是谁跟你们一起来了吗？”
  那人摇头，说起来还不会有些骄傲，“我们穹南戏社，有四百多学徒和戏角，分为八个队伍到处演出，我们班组怎么可能会跟着呢？”
  “那你是？”安玖玖这才发现，和自己对答的只有他一个人，其余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显然这人应当是他们的头目。
  那人道，“我叫冯罗恩，是我们这一次出来演出带队伍的。”
  “哦。”安玖玖明白，“所以这一次的演出都是由你负责的？”
  冯罗恩道，“没错，所以你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
  那安玖玖编问道，“你们平时戏社演出都不收钱吗？”
  这个问题倒让冯罗恩微微一愣，一直对答如流的他这次却没有那么回答的干脆利落，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位戏社学徒，走上前去对安玖玖小声道，“其实这一次不收钱也是我们临时起意。
  我们穹南戏社是天下第一戏社，但在这之前我们大多演出也都是不要钱的，只有到了一些富庶的地方，或者是有人请我们串场子我们这才收钱。
  可是后来老班主走后，新班主上任，无论我们去哪里都要收钱，这对一些根本买不起戏票的平民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所以我们这次便趁着戏班主没有跟着我们到这种小镇子上来免费演出，也就是图个热闹。”
  原来竟是这些人自己的决定，看样子他们胆子也是挺大，也不怕班主降罪下来。
  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安玖玖道，“这人是服毒死的，至于最后那四句话什么意思我就不得而知了，你们宿舍有没有谁跟他关系好？兴许能从男人身上知道点儿什么。”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冯罗恩，冯罗恩却道，“孙阳这人可能因为年纪大点儿的关系，对谁都挺好的，你若真是说让我找一个跟他关系最好的，那一时还真找不出来。”
  安玖玖看着冯罗恩若有所思，该问的都问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人让他们领了下去，郑闻上前问道，“这位姑娘你可有什么发现？”
  安玖玖笑而不答，只是说了去再看看，便与宋言风和北武屠走下了台子，宋言风问道，“有问题？”
  安玖玖点头，“当然有问题，从了解的这些地方看来，这孙阳应当是与之前的老班主关系很好，老班主对他有知遇之恩，这八年在戏社卖力演出都是为了报答老班主任的恩情，至于为什么会服毒自杀，我就不清楚了。
  而且他这个人还很奇怪，在戏曲方面颇有天赋，八年的时间学了别人一辈子的东西，除非他真的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他在遇到老班主之前本身就会，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才落下，还有那个冯罗恩，他也有问题。”
  刚才说的他们，都也隐隐感觉到不对，冯罗恩有问题却有些不懂，“此话怎讲？”北武屠问道。
  安玖玖道，“我问戏社谁跟他关系好，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这分明，就是在说他与孙阳关系不错，可冯罗恩却说孙阳对谁都一样，关系都挺好，这便是在刻意撇清关系，这点有问题。”
  如此说来确实有几分道理，若是一个人刻意要撇清关系了，那便说明这个人绝对知道些什么。
  给北武屠佩服，“公主果然厉害，几句话就能推断出这么多，难怪当时大庆太子对你一直很感兴趣，若不是闵王也拦着，恐怕早就将你绑到东宫去了。”
  安玖玖呆住，还有这码事，她怎么不知道？
  看来北武屠这个东宫客卿没少了解东宫的事啊。
  三人回到客栈，那郑大人便派了人过来，说是中午请他们到镇上最大的酒楼一叙。
  请客是假，了解安玖玖想知道的才是真。
  安玖玖心道那种宴会应当吃不了什么东西，便解下腰间的打糕，胡乱塞到嘴里这才前去赴约。
  郑闻已经点好了饭菜，北武屠也难得在外人面前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郑闻丝毫不惊讶，显然是早已知道北武屠的事情。
  “北武公子还是一如往常，今日您出现在人群里我一眼便瞧见，便立刻让手下过去清您，不知您这一次还是要往京城去？”
  北武屠道，“此次恰是离京，歇在此处，没想到也能与郑大人再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