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路弯弯曲曲，萧逸云一手抱着萧御宸，一手牵着她上山。山风阵阵，吹乱了她两侧的发丝，凤无双看着眼前的墓碑，眼眶微酸，七王爷跟七王妃的陵墓是合葬墓，简单的墓碑上，只有两个人的名字，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右下角，有她的名字……爱女，凤无双立。
  脑海中隐约有一个印象，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皇太后牵着她上来，让她亲手扶住墓碑，再吩咐人一点一点填土……
  一晃，十多年。
  凤无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甚至连灵魂都焕然一新，但她的身上，流着跟七王爷相似的血液，她的脑中依旧浮现着关于七王爷和徐黛黛一起养育她的点点滴滴。
  凤无双蹲下，从篮中取出祭拜的物品，奉茶奉酒，慢慢点燃手中的香。
  萧逸云俯身，很是体贴，“给你一点时间？我跟御宸到下面等你。”
  “不需要，父王跟母妃看到你，他们会很高兴。”她明白，萧逸云是想把空间留给她，让她好好给七王爷和七王妃说说话。可是说什么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的？
  “父王、母妃，我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你们，希望你们不要怪我。”凤无双低眸，声音小小的：“他对我很好，我很爱他，我们有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叫御宸。再过几个月，我就要生第二个孩子了……”
  “我很好，请你们不要担心我。”
  明明，脑海中的印象，跟他们只相处了七年。可这些话说出口，微酸的眼里就有眼泪掉落，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发不可收拾……
  萧逸云按着她，让她趴在肩上哭，渐渐地，她哭得越来越厉害。滚烫的眼泪似乎透过单薄的衣衫，打在他的肌肤上，萧逸云慌了，“好了，无双，御宸看着呢。”
  他一只手抱着萧御宸，只能用一只手轻拍她后背，安抚她。
  凤无双抽泣着，“我也不想这样，我……”
  “不管怎么样，父王跟母妃还看着我们。你这样，他们还以为我对你不好呢。”萧逸云轻叹，帮她抹干净眼泪，“别哭了，无双。我在父王跟母妃面前跟你保证，以后都对你好，这样行不行？”
  “呸，我又不是因为这个哭的。”凤无双捶他一记，不过被他这样一说，她止住了眼泪。
  萧逸云耐心哄好她，才郑重向七王爷、七王妃保证，等萧御宸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他一定会带着凤无双常常回东阳国看他们。
  尔后，两人又去了皇陵的另一端，那是湘妃的陵墓。
  后妃原本是无缘进皇陵的，但湘妃身份高贵，当初又死因蹊跷、东阳国理亏在前，为对西楚国有所交代，早早把她葬入了皇陵。
  许是跟湘妃没有相处过，许是刚刚哭过……
  这一次，凤无双比较平静，不过再平静，还是难以抑制的伤心。
  如果没有穆皇后，也许湘妃不会死，她也不用流落到外头……
  可惜，许多事没有如果。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两人从早上待到正午，眼看山中气温渐高，萧逸云怕晒着萧御宸，才匆匆带着她离开。
  徐芸欢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许久不见，她似乎清减了许多，一身白衣，脸色十分憔悴。
  萧逸云把萧御宸塞到她手中，护在她前面，“你先平复一下，我来应付她。”
  凤无双深呼吸，“你不用为难她。”
  “我知道。”萧逸云捏捏她的脸，“你先上马车等我。”
  凤无双心情确实不好，不想理这些事，点点头，她答应了。
  “等等，凤无双，我是来找你的。”徐芸欢兰芝她，“我不是找萧逸云，我是找你的。”
  “芸欢，我没有心情跟你斗嘴。”凤无双看着她。
  “我不是来跟你斗嘴的。”徐芸欢看着她，觉得难以启齿。
  从她知道凤无双去了皇陵开始，她就来了。
  她在这里等了一个早上……
  “我，对不起。”
  “什么？”凤无双蹙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鼓足所有勇气，徐芸欢勇敢看着她，“我知道你今天是来看姑姑的，是我对不起你。”
  “无双，姑姑把你托付在徐府，是我妒忌你，是我在我母亲面前说你坏话，让她苛待你。”
  “好多的事，徐府的、永安侯府的、包括你嫁入萧南王府之后的……总之，对不起。”
  萧秀秀那一骂，彻底骂醒了她。
  徐芸欢想，也许萧秀秀说得对，都是她自作孽，她自己贪心，总是追求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怪不了任何人……
  所以今天，她来跟凤无双道歉！哪怕这些道歉无关痛痒，徐芸欢还是希望她能知道她的态度。
  她真的错了。
  “我不想跟你去南慕国了，也不求当什么太子侧妃。以前是我错了，是我自私。”徐芸欢看着她，渐渐低头，“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我真心向你道歉。”
  “对不起，凤无双。”
  凤无双没想到，会听到她这番话，她有些懵，“芸欢……”
  “我大哥，我母亲，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从前我被势利蒙蔽双眼，跟他们一起做过太多伤害你的事。我大哥已经得到了报应，而我还没得到救赎，我想……找个地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去弥补我的错。”徐芸欢很怕死，让她以死谢罪，她做不到。
  但是她可以用她的余生，去帮一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救赎自己。
  “不需要这样，芸欢，我不恨你。”凤无双真不希望她折腾自己，“如果你真的想通了，就帮我好好照顾外祖母吧。我人在南慕国，她身边孙辈太少，太孤独了。我看得出，外祖母很想你……”
  “不行，我不能回徐府。”她愧疚，不敢回徐府。
  没有面子回去。
  “没关系的，你想清楚再做决定。”凤无双笑，“如果你要做善事的话，也可以跟二表哥商量，徐府家大业大，可以支持你做很多事情。”
  “你……”徐芸欢不可置信，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她？
  “我今天好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写信跟我商量。”凤无双抚着下腹，真挚道：“以后都会变好的，芸欢。”
  她看得出徐芸欢眼中的真诚，以后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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