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连声道了许多句歉，他爸才放过他，叶闻装了碗汤先暖暖胃。
  他妈忙活完了，从厨房里出来，拎着门口的炮竹冲叶闻招手：“闻闻先别喝了，先放鞭炮。”
  叶闻点点头，伸手在叶默大腿上摸来摸去，叶默一个激灵：“嘛呢？！”
  “火机啊。”叶闻直接把手探进叶默兜里，掏出火机，说：“我的被人拿走了。”
  “靠，你那火机多贵啊！我讨了半天你都不舍得给，谁拿走了？！”叶默的声音追着叶闻身后问。
  叶闻没机会回答，摘了鞋套蹭蹭蹭跑下楼，点上一小截儿鞭炮往外头扔，别家也有放鞭炮的，差点炸着他，他跟条兔子似的迅速蹦回楼道，麻溜回屋搓着双手喊：“新年快乐！”
  众人纷纷回应，一时间笑声把整个屋子都填满了。围坐着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举着饮料和酒水，纷纷碰杯，喜笑颜开：“新年快乐——！！”
  叶闻站回叶默身边，跟着举杯，抿了一口白的，坐回去后才回答叶默之前的问题：“还能有谁，上回那个住院的呗，牌儿比较大，直接揣兜里了我都不好意思说话。”
  叶默拍拍叶闻肩膀，表示理解：“该。”
  叶闻拿肩膀拱他：“边儿去。”
  “你最近和那个姓顾的走的比较近哈。”叶默夹了块排骨，啃完了问叶闻：“人家家背景那么大，你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叶闻点点头，似乎甚是赞同：“我觉得□□都有点儿毛病，这个尤其，我跟你说你别不信，还真是他主动过来认识我的，而且特别奇怪，如果我不是个男人，我都以为他想要泡我。”
  叶默咂舌：“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gay？”
  叶闻一愣，筷子夹着的酱干掉在碗里，他歪着脑袋看叶默：“不会吧……”
  “谁知道呢？”叶默耸肩，前两天刚看完一部现场版的*电影，影响力颇深，现在还没缓过神呢：“你赶明儿问问他，durex哪款润滑好用。”
  “这个问题太没技术含量了我能跟你回答个大概来。”
  “那你觉得怎么问好？”
  “问个球。”叶闻夹起酱干扔在小碟子上，再重新夹了夹块，说：“我直接把他带去gay吧。”
  “那他要以为你也是gay呢？”
  “我本来就是啊。”
  “……………………………………”
  叶默傻了，像被兜头浇了盆凉水，整个人都做不出反应了。
  叶闻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声惹得正和三姑聊天的叶坤栋都回头看：“笑什么呢？”
  叶闻连连摆手，边笑边说：“没，我都逗他呢，真信了，傻孩子。”
  “………………”叶默抬手就叶闻脑袋一巴掌：“靠，你个驴蛋！”
  叶闻被他突然来的一下打的差点把筷子给扔了，笑嘻嘻的摸叶默大腿，试图顺毛：“你从小就信我，说什么你都信，你也不想想怎么可能呢？我那么舍不得我几部好片儿。”
  叶默想想也是，从小到大的毛.带都是叶闻逼着他看的，他可以拿肾保证片儿里的器官没出现相同的。
  “你开车了没？”叶闻问。
  叶默横他一眼：“开了。”
  “那你待会儿送我回家。”
  “你车呢？”
  “修着呢。”提到这事儿，叶闻又不痛快了，把筷子一摔，气呼呼的对叶默说：“还不多谢了那个活太子！上回飙车就算了，昨天不知道发什么疯拉着我去爬山，我手机又没了想找理由都找不成，山上车开不成，我就扔在山脚了，结果看完日出往底下走一看，操了老子车胎被人扎了。”
  “被谁扎的啊？”叶默皱眉。
  “我要知道会不揍他？！”叶闻揉了把脸，叶默注意到叶闻的眼皮底下确实有青黑的迹象，看样子确实没睡好，而且脸色有些苍白憔悴：“山脚是个村儿，里头不少居民，鬼知道是谁家毛孩儿没事做扎的？等了几个小时拖车的才到，那冷风吹的，我差点死在山脚。”
  叶默立马抬手去摸叶闻脑门，被中途截下了，叶闻摁着叶默的手背，小声说：“待会儿给我点退烧药。”
  “靠！”叶默挣开他的手，瞪着他，声音也放轻了：“当着一个准备救人的医生的面儿，你跟我说待会儿？我待你个蛋。”说着他扭头拍了拍他爸的胳膊，说：“爸，我跟哥去车上把烟花拿出来。”
  叶坤栋正和三姑聊到了国家计划生育开放二胎的事儿，被打断后随便挥挥手：“去吧，别全拿出来，拿点儿给小孩儿们在阳台放，大的留到三十晚上去广场放。”
  “知道。”叶默拽着叶闻的胳膊起身。
  一出家门，叶默的手就摸上了叶闻的脑门，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吓得叶默眼睛都睁大了：“卧槽你烧了多久？！这么烫？！”
  叶闻一愣，自己也摸了摸：“怪不得晕。”
  叶默连忙带着叶闻跑到车里，从后备箱拿出医疗箱和矿泉水，翻出一小瓶安培瓶和一管针筒：“你嗓子疼么？疼就先吃片儿阿莫西林，我估计你也发炎了。吃药太慢了，我直接给你肌肉注射退烧药。”
  坐进车里，叶闻就像突然被卸了力道，浑身无力的窝进靠背里，侧过头对着叶默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说：“默崽，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激动。”
  叶默正拿磨砂片割安培瓶，闻声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手上没停：“说——把衣服脱了。”
  叶闻听话的脱了外套，车里开了空调，但还没暖和起来，他脱掉线衫的时候哆嗦了一下，笑着说：“幸好你不打算给我打算打屁股针。”他撸起保暖内衣的袖子，撸到肩膀下面，里面几层血红的纱布登时撞进叶默的眼睛。
  叶默傻眼了。
  叶闻轻声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上回太子飙车我受的伤，无法愈合，它并没有发炎但是每天都在流血。”
  叶默僵硬着手指呆坐了一会儿，半天没回话，然后默默的在叶闻三角肌下消毒扎针注射，一小管退烧药打进去后，他把针筒放回医疗箱。
  “其实我没骗你，今早在山脚我真的快冷死了，我感觉我的身体无法制暖。”叶闻撑着额头，眸底有一瞬的慌张：“这种感觉太吓人了，我自己甚至都没有顾思临给我的温暖多。伤口不太疼，只是经常晕乎，下山的时候差点需要他把我背下来。”他看着叶默，问：“默崽，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病？艾滋还是白血病？”
  “放屁。”
  叶默指尖有点儿颤，他一点点撕开叶闻胳膊上的纱布，一道狰狞的伤痕暴露在空气里，没有发炎没有任何不对劲，只是血肉模糊无法愈合。他撒了点止血药粉上去，重新包扎好，叶闻没吃阿莫西林，于是他干脆给叶闻又注射了一管消炎药。
  他帮着叶闻把衣服穿好，揽着叶闻的肩膀，笃定道：“咱爸很健康，他可是当兵的，当兵的怎么可能会有传染病。再说你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儿，放心吧你不可能突然有艾滋或者白血病。”末了他又加了句：“只要你没乱搞男女关系。”
  叶闻白他：“哥哥洁身自好的很。”
  “你明天去我那……不，去个大医院检查一下，我请假陪你。”叶默没有胡乱猜测原因，直接定下明天的行程，不容置疑的看着叶闻：“告诉我你这两天的行踪。”
  叶闻皱着眉，有点儿诧异：“怎么了？”
  “担心你。”
  叶闻顿了顿，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打算在三环开个酒店，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跟你说也没关系，替我解决了很多麻烦的就是顾家太子顾思临。所以这两天基本都在酒桌上度过的，不过你放心，我胳膊受了伤他们没怎么让我喝酒，昨晚上我们吃完饭挺晚的，几个朋友都回家了，他拉着我说想去看爬山，但是他喝酒了不能开车，毕竟他帮了我那么多忙，我不好意思推辞，就答应陪他。然后看完日出下山发现车胎被扎了，回到市区已经是中午，我回家睡了一觉就过来吃饭。就是这样。”
  叶默点点头，说：“你今晚去我家睡。”
  叶闻想了想，同意道：“行，麻烦你了。”
  叶默收起医疗箱打开后备箱，下了车一边往外拿烟花，一边故作轻松的笑着说：“你要觉得特别麻烦我，就告诉我你送我的那件黑大衣哪儿买的？我朋友觉得特好看，也想买件。”
  叶闻从车里下来，蹲下.身系鞋带，边系边说：“哎哟那可麻烦了，这衣服是限量的，是顾思临他哥们服装公司的纪念版，挺贵的一共就俩。”系完他站起身，头有点儿晕，扶着车顶：“他问我要不要，我不想和他穿情侣装，就一块儿给撸了回来。你那朋友介不介意我穿过的？不脏，我就穿过几天，要不介意的话我回头干洗好了送你。”
  ‘咚——’重物砸落在地面的声音。
  “怎么了？”叶闻往后备箱看，叶默正背对着他，把手里的长条烟花放在一边，抱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正方体烟花。
  叶默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没事儿有点重——行啊，只要你舍得，我那朋友烦我好几天了，我说送他，他又不好意思要我的。”他转过身把大盒的烟花放回后备箱，挤了挤眼睛：“下回老妈再给我找嫂子，我帮你打马虎眼。”
  叶闻一听就抱拳了：“亲弟！”
  二人回到屋里，饭桌上还是热火朝天，叶坤栋和二叔划起了拳，那气势威武的，看的二婶和老妈的笑声都打起了配合，简直一唱一和。
  见叶默捧着一摞烟花进门，几个毛孩子欢呼万岁，一人给了叶默一个熊抱和一脸口水，二叔家女儿借了打火机去给小的们放。
  姑婆年纪大了，但是喜欢热闹，一直坐在首座上不肯去沙发上看电视，抿着一口漏风的牙乐不颠的笑。
  最小的姑姑不放心她俩双胞胎，跟着去阳台看，和从阳台往里跑的三姑家儿子撞了个满怀。
  叶默觉得这日子真好，真幸福，一个家，一堆人，围着个桌子过年。
  哪怕他这段时间遇见了许多他不曾想象过的奇事，但所有的不现实，所有的非正常，在他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里，都像窗寮外砌满的水雾，即使浓的模糊了视野，也仍旧在窗外，停留在一个暂时没触及到他安全感的底线外。
  但只是几分钟前，在他没有意识到他亲哥的危险之前。
  现在看来，或许，就算他永远不开窗，这雾也会沿着缝隙渐渐腐蚀矗立二十年的围墙，一点点冻结屋内温暖的空气。
  叶默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看着叶闻撸着袖子兴冲冲的打算接他爸的班，看着他妈两手一拍赶紧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盆饺子，看着吃到硬币的二叔被众人口诛筷子伐。
  他想，他有这么多家人，他一点儿都不胆大，他永远不可能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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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凯嘴里咬着一份文件，两手快速转着轮椅，驶向办公桌后正写字的端肃，车轮抵到了电暖器，他这才空出一只手把文件丢给端肃，说：“镜子上的各项指数齐雀屏已经整理出来了，只有指纹采集不完全，无法记入档案，需要让他来一趟震我，而且要尽快，齐雀屏过两天要去茅山卖小鬼，最好在他走之前完成。”
  “那个不急，入不入档都无所谓，他不会跑，刘珩可能没多少时间了，让他多陪陪吧。”端肃停下走笔，随便翻了翻档案，看了眼最后一页的总结，笑道：“果然够厉害，快赶上乐乐了。”
  陈凯也不否认：“涂苏本来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山神，他甚至比活了几千年的刘珩还要厉害，正是因为他是推翻留珩山统领者的变数。原因还没有找出来，总之他潜力很高，确实可以和乐乐一起成为震我的中坚力量，你这次确实找到宝了。只是有点儿可惜，他浪费了很多时间，如果他在留珩山发呆的几百年用来修炼，乐乐估计不是他的对手。”停了几秒，他又补充：“在上面。”
  端肃点头：“恩，震我还需要强壮四肢。还有，那个医生的信息出来没有？”
  陈凯一愣，很快应道：“出来了，叶医生那份是出来最早的，你一直在外面我就没给你看。我总结给你听还是去拿来给你？”
  “你说吧。”
  “普通人。”陈凯言简意赅道：“所有方面都很正常，有十二指肠溃疡。生辰八字也没有比较突出的地方，家里养了一条狗，灵性很重，从某种意义上来比较，他们家的狗比他还容易成精——你怎么会选上他？”
  端肃微微皱了眉，指甲一下下拨着笔盖，想了一会儿说：“目前还不确定，你应该也知道不是我选上他，是他选上震我一下。不过我也没发现他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最多胆子大了点，性格淡定了点。但是，他一定是我们下一个志在必得的拉拢对象，我不会放过任何对震我有利的砌墙砖。”
  “我明白，乐乐在跟着他。”
  “许婉呢？”
  陈凯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指了指楼上：“美容觉。”
  端肃抿着唇笑，从抽屉里翻出个赤红色的本子，翻过有字的页面，在空白的地方写了几个字，陈凯见状摇了摇头：“许婉知道了要罢工的。”
  “只许她去马尔代夫偷懒，我不能扣她工钱？”端肃不屑：“奶妈不在，你没看见他们干活都懈怠了吗？”
  “谁懈怠了？”陈凯问。
  端肃一怔，想了半天：“……好像只有她懈怠了。”他一拍桌子：“必须扣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