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从诞生那天起，就没停止过探索永生的步伐。
  无数人盼望着能永生，却始终无法抵抗自然的力量。直到某年有位科学家在一位癌症患者的身上发现一个惊世秘密。
  但凡稍有点生物学常识的人都知道，人是有无数个细胞组成的。人体细胞最多只能分裂56次，56次之后，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如何让细胞永远分裂繁殖下去，成了所有探索生命密码科学家最头痛的问题。
  我作为一个曾经优秀的医学生，不可能不知道海拉细胞的故事。
  海拉细胞是癌细胞当中分裂出来的一种细胞，经过实验验证，具有永远裂变繁殖的功能。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此细胞被利用到人体细胞当中，人将不死。
  人若不死，天下必乱。
  正因为如此，此课题一直被列为禁忌。毕竟，人类在伦理等方面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当年导师就告诫过我们，不要企图去碰这个课题。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在八十高龄之际，亲自披挂上阵。
  我进去导师办公室里，看到他余怒未消，佝偻的背在微微抖动。我知道，导师正在经历一场艰难的心理斗争。
  我轻轻叫了一声，“老师。”
  导师回过头来，扫了我一眼，面无表情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赶紧将来京都的目的简单说了一下，导师沉吟片刻叹道：“李乔，或许你的选择是对的，不走医学之路，改行商业之道，是对是错，自己满意就好。”
  导师主动招呼我坐，这让我受宠若惊。
  屋外，孔武师兄还在诚惶诚恐等着导师的训斥，一干人谁也不敢出声，安静地等在外边。
  屋里，只有我和导师两人，默默对视一会，导师叹气道：“完了，前功尽弃。”
  我得知导师实验室的海拉细胞来之不易，如今细胞全毁，再想得到此细胞，犹如登天了。
  没有海拉细胞，破译生命工程课题就得停下来。因为再没其他介质可以直接进入探索领域。导师的实验，无疾而终。
  导师的样子很颓丧，这是我从没见着的颓唐。他过去只我眼里心里，形象总是那么高大，那么光辉。导师是少有的医学奇才，他在整个医学领域的成就，几乎改写一个时代的医学篇章。
  他一辈子都在医学领域探索，是人类生命健康的保护神。导师最让我信服的是，他能准确判断一个患者的生存死亡时间。
  如果导师说患者只有三个月的生命时间，前后不会超过三天，患者必定撒手西去。
  如果导师说濒临死亡边缘的患者有救，患者不出一月，必定能重获新生。
  我对导师的本事，向来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我如果能接过他的衣钵，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成为一代医学巨擎。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我回岳城而烟消云散。我甚至已经放弃了在医学领域的作为，专心致志于与铜臭为伍了。造成今天的局面，完全因为“责任”二字。因为，在我肩上，承担着两万人的幸福的重担。
  导师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我很难受，我小心劝慰他道：“老师，实验失败，不等于课题失败了。我想，只要坚持努力下去，总会有个结果。”
  导师叹道：“李乔啊，我老了。我已经没有精力继续下去了。”
  导师的感叹，确实发自内心。一位八十高龄的老人，本该颐养天年。唯有他，继续奔跑在科学研究之路上，他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背影，无不成为我的风向标，不能不让我感动唏嘘。
  导师课题从何而来，我不得而知。但我能感觉出来，导师的这个课题研究经费，可能超出他这一辈子所有的研究经费。
  做科研是需要钱的，没有经济的支撑，任何科学研究都不可为继。毕竟，科研人员也是凡夫俗子，需要吃饭，需要穿衣，需要人情世故。
  导师的感叹，一方面来自于经费的紧张。实验失败，后续经费必定断绝。我听在实验室的师兄弟们在群里议论过，导师拿到此项目，是与人签订了对赌协议的。如果实验失败，导师一方面要承担实验的损失，另一方面要将他这辈子的研究出来的几个专利项目转让给对方。
  对方是谁，没人知道。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对方来头不少，或许是能左右一个时代的人。
  “我不怕失败，只是担心时间不够我用啊。”导师突然微笑起来，，轻轻骂了一句：“李乔啊李乔，你就是老天爷安排来坏我事的人啊。这次孔武不去接你，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结局啊。你小子，害了我。”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导师的责难不无道理。如果孔武师兄盯着实验数据，不至于让实验数据完全丢失。
  “不聊这些了。”导师扯开话题问道：“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闻言，又感动又激动。导师有意扯开话题，就是不想让我难堪。
  我将接任胡氏集团董事长，自己是胡氏集团原董事长的亲生儿子的事说了一遍。特意解释了自己来京都的目的，告诉导师，毓和医院还在继续运营，我立下的平民医院初心正在朝实现的一天在慢慢挺近。
  导师不时颔首，惊叹道：“还有这样传奇的事啊。李乔，你小子命不错嘛，有这样一个有钱的父亲。希望你脚踏实地，做出一番事业来。医学虽然可以解除人们的痛苦，但人的真正痛苦不仅仅是在生命健康上，心理上的痛苦，就需要物质去弥补。”
  导师的弦外之音我焉能听不懂。实话说，一个人真正的痛苦，确实不是来自身体的疾病，而是来自于贫困的生活环境。
  残酷的社会经验让人们都知道，一个人失去对经济的掌控权，这个人注定一辈子都在忙忙碌碌。
  当医生的人，天生具有怜悯之心。当我面对着为医疗费而愁眉不展的人们时，那时候我心里就一个希望，希望全天下的医疗机构都能免费。
  聊了很长一段时间，导师摆摆手对我说道：“你去将孔武叫来吧。”
  我还在迟疑，导师已经皱起了双眉。
  我没敢怠慢了，赶紧出门去叫孔武师兄。
  孔武师兄早吓得魂不附体了，他去接我而造成的巨大错误，让他在导师跟前无法抬头。
  我安慰他道：“师兄，导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孔武师兄虚张声势地嘿嘿苦笑，随我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