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看了一场离奇的电视剧一样，在他们母女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跳桥者居然是欧阳雷的女儿，叫欧阳菲。
  我想起十几分钟前还看到欧阳雷坐在苏毓的房间里与我说话，怎么也无法将他们联系道一起来。我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如果她真是欧阳雷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欧阳雷还能那么淡定地说话，这内心的强大，真的匪夷所思。
  “我们离婚了。”妇人说道：“孩子就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才做出了这样的傻事。”
  我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嗓子干涩不已，小心翼翼问道：“你们真的是欧阳......”
  妇人浅浅一笑道：“是真的。李先生，你与他很熟吗？”
  我赶紧表明道：“不算太熟，认识。欧阳院长他......”
  “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妇人咬着牙说道：“这种人，早晚要下地狱。”
  我一想，不对啊。原来听说欧阳雷的夫人是岳城市医药公司的老总啊。他们夫妻在岳城医疗医学界可是有口皆碑的比翼齐飞，恩爱有加，人人都羡慕的一对鸳鸯啊，这么会出现离婚，女儿跳桥自杀这样的事出来？
  我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小心问道：“您是医药公司的老总？”
  妇人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小声说道：“是。过去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还请你原谅。当初如果不是受到他的影响，我怎么能干出那些龌龊的事出来啊。”
  “你们离婚了？”我感觉嗓子眼里像是堵着什么一样。
  “离了。”妇人轻轻叹口气道：“我算是彻底看清了他。”
  “你要离的还是他要求离的？”话一出口，我才感觉自己居然像个长舌妇一样，怎么会对这样的话题感兴趣了。男女之间就那点破事，互相理解，互相迁就，两人可以携手走完一辈子。一个看另一个不舒服，必定就有妖。婚姻当中只要出现妖，最终的结局只有一拍两散。
  欧阳雷的女儿都那么大了，我估摸着怎么也有二十来岁了。按理说，他的家庭是非常美满和谐的，怎么也会出现这种局面？
  我与妇人在说话，欧阳菲在我办公室四处乱看。偶尔翻一翻我办公桌上的文件资料，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没打扰她，像她这种连死都不怕的姑娘，最好避而远之。
  妇人告诉我，为找到救命恩人，她几乎将岳城翻了个底朝天。她在岳城电视台打了悬赏公告，救人者她要酬谢二十万，提供寻人线索有效者，直接奖励五万。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得到任何线索，也没人主动站出来承认是救人者。
  直到有天有个人找到她，透露出来救她女儿的是胡氏集团的董事长，她才如梦初醒过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我，羞愧如潮水，几乎将她淹没。
  她有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还要不要来见我。她知道我就是当初毓和医院的小院长，岳城市医药公司当初是如何拒绝毓和医院调配药品的，至今还历历在目。
  我觉得再不承认就显得虚伪了。
  我淡淡笑道：“这点小事，根本就不值得这样。既然人没事了，就是万幸。我相信，不管谁遇到了这样的事，都会伸出手来想帮。”
  妇人苦笑道：“问题是当时在场的人万万千千，下河救人的只有你一个。”
  我赶紧纠正她道：“不，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妇人表示，她要兑现诺言，要拿出二十万酬金谢我。我婉拒道：“阿姨啊，你看我像是缺少二十万的人吗？”
  我说这话，完全没有讥讽她的意思。她的脸却瞬间红了起来，呢喃道：“是啊，救命之恩，岂可是钱能解决得了的啊。”
  她叫了欧阳菲过来，沉吟一番道：“李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既然你不愿接受我的感谢，那么，我让小菲认你做哥哥，这个要求你能答应吗？”
  我尴尬起来，连忙推辞道：“阿姨，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已经说了，这点小事，就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里。”
  “不行。”妇人态度坚决地说道：“我总得与你有点什么联系，我的心才能放的下来。你是看不起我们吗？”
  我无奈说道：“以后大家多联系就行。”
  欧阳菲听她妈说要认我做哥哥，当即高兴地笑了起来，拍着手道：“我要认哥哥，从此以后我就哥哥了。”
  我观察了一下欧阳菲，总感觉她有些地方不对劲。她似乎没有青春少女的活泼，身材也显得比一般姑娘要臃肿一些。如果不是她的眉眼清秀，很难将她与一个青春少女联系到一起去。
  欧阳雷有这样的一个女儿，我还真没听说过。
  过去，孙小鹏曾教导过我，与人打交道，一定要做到知己知彼。特别在国内，绝大多数的人家庭观念都很重。要想攻破一个人的防线，最好的办法就是曲线救国。
  事实上孙小鹏在这点做得炉火纯青。比如当初找麻局批字，如果不是孙小鹏搞到了麻局的夫人邹利群的资料，我们还不敢轻易登麻局的门。
  我一直觉得孙小鹏的这点人生心得属于下三滥，做人做事在我看来，就要光明磊落。然而，现实告诉我，孙小鹏的经验可以如鱼得水，而我的光明磊落往往会碰得头破血流。
  我的感觉很快得到了应验，妇人突然抽泣起来，压低声对我说：“孩子精神受不得刺激。”
  我心里一动，不由多看了欧阳菲一眼。
  “李先生，你实在拒绝，我也不好勉强。算了，谁叫别人看不起我们啊。都是我自作自受。既然你不愿认她做妹妹，那么钱你一定要收下来。如果你什么都不接受，我的良心这辈子会不安。李先生，你总不至于看着我受一辈子的煎熬吧？”
  我想起胡标生前搞了一个助学基金的事。这是他生前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据说，助学基金已经帮助了至少一百个孩子圆了求学梦。
  我试探着说道：“如果您坚持要这样，不如把这笔钱捐到助学基金里去吧。”
  妇人高兴起来，连忙唤了女儿欧阳菲过来，指着我说道：“小菲，以后你要记得，是这位哥哥给了你的新生命。”
  欧阳菲使劲点头，眼睛眨巴几下说道：“妈，我想来哥哥这里上班。”
  妇人连忙安慰女儿道：“乖，我们不上班，等你身体好了，你做什么都行。”
  欧阳菲笑嘻嘻地说道：“我偏不，我现在就要上班，就在哥哥这里上班。”
  妇人的话已经让我明白过来，欧阳菲神经受到过刺激，与常人不一样。
  我开始狂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