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姓风波愈演愈烈，已经有人当面叫我“胡董”，而不叫“李董”了。
  我听人叫我“胡董”，感觉浑身很不自在。当着面纠正他们说，“我姓李。”
  即便我刻意去纠正，还是有很多人不改口。事后我得知，胡菲儿在集团内部发了个通知，要求全体员工一致叫我“胡董”。叫错的人，自动辞职走人。
  我哭笑不得，每当遇到人之后，我不等他们与我打招呼，赶紧溜开。
  苏毓在回到岳城的第三天下午约了我。
  这三天我没去打扰她。以我对她的了解，在她没主动约我之前，我任何的主动都是徒劳，相反还会让她生出厌烦之心。
  她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女人。她的所作所为，非常人能够理解。
  当年，苏桐夫妻移民，她作为父母唯一的女儿，按理要跟着父母移民去国外。移民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美事，偏偏她拒绝了。执意要留在岳城。
  苏桐夫妻拗不过女儿，只能让她留下，等着她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苏毓在国内读完大学后，去了附一医院当了一名大夫。女孩子当医生，在职业的选择上不可谓是最佳的选择。女医生总能给人更多的联想。可是她好好的医生不做了，辞职出来开了美容医院。
  她的商业天才在此开始表现得淋漓尽致。短短几年时间，她名下居然有了五家美容连锁机构。
  这样的成就，男人未必有几人能做到。偏偏她做到了。
  美容医院正当年华时，她又突然将医院转让给了孙小鹏。独自一人去了国外。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我，似乎也没走进去她的内心。
  如果将她远走国外解释为生孩子，那么，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她不但从没联系过我，甚至都没告诉过我孩子怎么样，健康吗？漂亮吗？
  她刻意回避与我联系，在我以为这辈子从此不能与她携手的时候，她突然归来。
  这三天里，我让高明给她安排了车专门伺候她。高明告诉我，三天里她没出门半步，更没用过车。她连吃饭都是送进去的。
  我问过高明，这三天里有没有人去见过她？高明肯定说没有，连只苍蝇都没从她门前飞过。
  她的神秘，让我的心忐忑起来。
  我只身一人，独自去赴约。
  门一开，我便迟疑了要不要进去。
  商务大套间的客厅沙发上，坐着欧阳雷和孙小鹏。看来，他们先我一步到了。
  苏毓快步过来，轻轻挽着我的手臂，将我带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她像女王一样将我们环顾了一遍，浅笑嫣然地说道：“好啦，都到齐了。”
  我心里就像堵着什么一样，一点都不畅快。
  “我先开个头吧。”苏毓微微笑着，笑容就像碧水上的微波，层层荡漾开去。
  “你们三位，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眼光落在欧阳雷身上，深情地说道：“您是我恩师，当年没有你的鼓励，我想我很难过了人生那道坎。老师，您的恩德，我永生难忘。”
  欧阳雷面露尴尬，摆摆手道：“小苏，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苏毓笑笑，没反对欧阳雷的话。
  她又将目光去看孙小鹏，轻声说道：“小鹏，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儿时的伙伴。年少岁月，就像刻在心里一样，再也无法抹去了。”
  孙小鹏得意地笑，道：“我们青梅竹马嘛。”
  苏毓脸一红，笑道：“不至于青梅竹马。只是我们的友情，就像珠穆朗玛峰的白雪一样，纯净透明。如果有来生，我们再做朋友吧。”
  她这话似乎在暗示孙小鹏，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停留在友情这个层面。
  到了我这里，她的语气变得似乎温柔了许多。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火车上相遇的情景吗？”她突然问我，迅速勾起了我的回忆。
  我点点头道：“记得。那次你穿了旗袍。”
  她嗯了一声，目光从我身上离开。
  “今天请你们三位来，我有个想法，请你们给我出个主意，好吗？”苏毓款款笑道：“老师，小鹏，乔，你们说，我是留在国外，还是回来？”
  我们谁都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来。因此没一个人说话。
  孙小鹏第一个说话，“我觉得，国外的环境比国内要好很多。你既然已经在国外了，就不要再想回来了。何况，你爸妈他们都在国外。作为子女，在父母面前尽孝，天经地义。”
  他刚说完，欧阳雷接过去话说道：“我赞同小鹏的意见。”
  苏毓将头转到我这边，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脑子里一片茫然，我真说不好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我涨红了脸，小声说道：“这个问题，我还真没细想。不过，我觉得，国外再好，终究是异国。就算入了籍，也还是他乡。”
  孙小鹏不屑地白我一眼道：“亏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难道不知道天下大同吗？”
  我猛烈回击了他，“天下大同只是一个梦想。作为一个炎黄子孙，如果连自己血管里流的什么血都不知道，还配是吗？”
  孙小鹏辩解道：“这里赚钱可以，生活不行。”
  我轻蔑地扫他一眼道：“你难道不记得你的祖宗还在潮州吗？”
  孙小鹏被我这句话激怒了，他猛地起身，一对拳头攥得吱嘎作响。我不在乎他，我们在毓和医院的天台上决斗过，他孙小鹏不是号称黑带几段吗？在我手底下似乎并没讨得到好处。
  当着女人的面，没有把握之仗最好不打。否则就是自取其辱。孙小鹏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坐了下去。
  欧阳雷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们，脸上始终荡漾着一层不可捉摸的微笑。
  苏毓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我现在拿不定主意。如果我回来，现在一无所有，我得从头再来。”
  我拦住她道：“有我。”
  “有你？”苏毓浅浅笑了一笑，“你连姓都不愿意改，你能给我什么？”
  我笑道：“有人就有世界啊。只要我在，你就不会吃苦。”
  “打住。”她拦住我道：“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就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了啊。其实，乔，你不愿意改姓我理解。既然你坚持，我也坚决支持。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条件？”
  “随我去西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