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乔请我去一趟山西，给一位财富过百亿的煤老板做一台手术。
  煤老板手底下有二十多做煤矿。前些年又去内蒙收购了一座金矿，富可敌国。可惜财富有了，身体却垮了。
  煤老板惜命如金，他是个明智的人。但生命与财富发生矛盾的时候，他毅然选择了生命。孙小鹏没有掩饰，挑明了说，煤老板现在身上至少有七八种病，大到心脏，小到血管。为了救命，这一俩年他几乎将全球的著名医院都跑遍了，但依旧不见起色。
  煤老板其他的病都好说，唯独肾脏器官，由肾炎逐渐演变成了尿毒症。现在靠每天一次透析生存。换肾成了唯一能挽救他生命的办法。
  可是，纵然他钱多，却找不到合适的肾源。
  孙小鹏得意地说道：“李乔，这样的人，我们救他一命，相当于打土豪劣绅。只要你开口要多少，他都能答应。”
  我迟疑着问他：“这么多医生，你怎么找到我头上来了？”
  孙小鹏得意地笑道：“三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你做过这类手术，有经验。第二，我听说毓和遭遇到了财务危机，作为老朋友，我该出手相助。第三，这类手术最好是将影响面缩小，毕竟金主是个有身份的人，他身体健康与否，直接影响到他公司的经营。我也不是打击你，相对于其他专家来说，你的名义比较小，但技术却不比别人差。”
  我试探着问：“你有肾源？”
  孙小鹏大笑道：“我手里要没肾源，怎么敢接这样的大活？你忘记了我的目标是什么吗？我可是要建一家东南亚最大器官移植基地的人，如果我连肾源都找不到，我的事业怎么能展开？”
  我犹豫着说道：“这可有风险。不是医学上的风险，而是法律上的风险。”
  孙小鹏摆摆手道：“你尽管放心，只要医学上没风险，法律上风险一点都没有。你开个价，要多少？”
  我一咬牙说道：“五十万。”
  孙小鹏想也没想就爽快答应，笑道：“李乔，我就欣赏你的胆量。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我苦笑无言，心里想，如果我不是被逼，怎么会答应他的要求。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没有任何法律风险，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到潜在的危险。煤老板全球跑个遍都没治好的病，他孙小鹏却能找到肾源，肾源从哪里来？我不得不怀疑。而且，孙小鹏在未取得合法的资质之前，他的行为就是违法的，简单点说，他给煤老板做的这台手术，说穿了就是黑市交易。
  他要求我立即做好准备，晚上直飞山西。
  按照我与他的约定，赴山西手术，前后三天时间。成行之前，他预付一半的手术费给我。
  我将钱交给财务的彭姐，叮嘱她不要慌，余下的钱款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彭姐已经将要求压到最低，目前毓和需要的一百五十万，她承诺能有一百万就可以让毓和运转下去。
  毓和账面上只有十万，加上我交给她的二十五万，距离一百万还差六十多万。如果我不在一个星期内解决这个危机，毓和就会面临运转不下去的危机。
  胡氏集团借款的想法已经被胡菲儿无情粉碎。从她的意思里我能感觉到，现在想从她手里拿到钱，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又给香香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在这三天里多注意一下医院的情况，遇到事多与彭姐一起商量。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
  交代好这些事，孙小鹏安排接我的车，早已等在了毓和门口。
  一上车，我惊讶地发现，车上还有几个人，居然是我在疗养院见过的面孔。他们当初为了陆平安的心脏，差点与我在刑场外发生冲突。
  同时，我发现孙小鹏并没在车上。
  我狐疑地问：“孙总不与我们一起去吗？”
  他们笑了笑说道：“孙总是下一班飞机。我们先去做手术准备。”
  我哦了一声，孙小鹏曾经告诉过我，这三个人在器官移植方面是顶级专家，我想不明白孙小鹏手底下明明有人才，为何还要挑上我去。难道是他说的他知道毓和遭遇财务危机，他借此来帮助毓和吗？
  想来想去，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我认为孙小鹏不会那么好心，毓和是他首倡建立起来的没错，但他后面做的事让谁都无法接受。放弃毓和，他心里很不愿意，却抵挡不住毓和的大股东现在是胡标。他目前尚无资本与胡标叫板，所以只能选择黯然离场。
  从上飞机到落地，我的心情一直忐忑不安。
  煤老板那边派了豪华车队来接我们，四个人，一人一车。
  车队直奔城里最豪华的酒店，陪同我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年轻人。他的话很少，一直都客气地微笑，言必称“老师”。
  我提出要先看病历，以及全部的医学检查检验数据。并要求与其他三位医生碰头，讨论手术方案。
  年轻人一声不吭将一套资料交给我，我扫了一眼，大约上百张纸左右。
  我再次提醒他，我要求与另外三位医生碰面，年轻人谦逊地笑了笑说道：“老师，您别急，先休息。”
  我哪里敢休息！目前患者所有情况不明，单纯靠手边的这些资料，我无法做出手术风险的判断。从职业角度出发，每一台手术都值得反复推敲与琢磨。毕竟柳叶刀一动，后悔已经来不及。
  按照常规，手术前我得准备至少三套方案。其中一套方案就是预备着万一出现严重偏差，能确保患者的生命不会在手术台上消逝。
  宾馆也是一人一房，我从下飞机后就再没见着与我同行而来的三位专家。
  年轻人一直陪在我身边，他很机灵，仿佛我一举手一抬腿，他就知道我需要什么一样。看着他一声不响地给我端茶倒水，我竟然有些惭愧不安。
  我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将所有的病历逐一看完，看完后心情开始变得异常沉重。
  煤老板的身体状态显然很不好，病历显示，他不但有严重的尿毒症，而且患有心梗和脑血栓。由于在治疗过程中使用了过多的激素，他的其他内脏器官也出现了病变。
  用一样东西来形容他，他现在就是一张破零的渔网，不但网不住鱼，还会将一张网撕得更加破碎。
  我合上病历叹口气说道：“问题有点严重，这台手术的风险性不可预估。”
  年轻人一脸焦急地说道：“老师，我们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
  我摇摇头说道：“难，我担心你们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