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的好消息是更高领导要见我。坏消息是领导听说了生命密码工程后，认为是骗局，要亲自见我，听我汇报。
  我十分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对生命密码工程那么熟悉。
  导师当初接受课题研究时，该项课题被标明为绝密工程。在实验室工作的所有人，都签署过一份保密协议。事实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外人除我之外，再无第三人知道。
  实验失败，课题已经被上面取消。我将研究部搬回岳城去做，完全属于民间行为。
  听说大领导要见我，我有些不安。
  我不喜欢与当官的人打交道。我总觉得他们都戴着一张面具在活着。无论官大官小。
  比如盛达，比如于文雄。
  盛达做了一辈子官，最终落得黯然离场的结局。他被人举报，经历了一场炼狱式的煎熬。由于他的事涉及的人与事太多，上面不少人被牵连，最后不了了之。但给了他一个决定，从此在政治舞台上消失。
  盛达免了牢狱之灾，似乎看淡了人生。据说，经此一劫后，他开始闲云野鹤，从此不问俗事。
  倒是于文雄，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一把手宝座后，整个人变得与过去判若两人。于文雄过去给人的印象就是个谦谦君子，加上他的文章写得好，与岳城一帮文艺界的人走得非常近。文艺界里，鱼龙混杂，大多数是没有骨气的软骨头，他们仕途无望，便一心想抱大腿。
  于文雄那时候不算大腿，但他是这帮人当中唯一可以成为大腿的人。
  于是，有人开始捧他的臭脚。写诗颂文，想方设法为他吹鼓。
  于文雄的形象在那时候就开始慢慢树了起来，那时候的岳城百姓都知道市里有个会写文章，高风亮节的人。
  我迟疑着问道：“到底是谁要见我？”
  姗姗笑而不语，过一会小声道：“这个人不是普通人，别人想见，根本没机会。”
  “到底是谁？”我皱着眉问。
  不知道对方是谁，我心里没底。我本来就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何况，听姗姗说，他不是个普通人，我愈发心里没底了。
  姗姗还是不告诉我，我便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我不见。”
  姗姗抿嘴一笑道：“恐怕由不得你。这是京都，不是岳城。在岳城，你是首富，但在京都，你可能连圈子都进不去。”
  我听得心头火起，她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我吗？
  我当然知道，京都藏龙卧虎，街上随便走着的一个人，背景可能直达某海。天子脚下，官再大，也如衰草。钱再多，也只是毛毛雨。
  我一直认为，衡量一个人不能光看他拥有多少财富，多高权位。而在于看他为这个社会作了多大的贡献。有位高权重者，祸国殃民。有卑微如尘者，却将一生奉献给了人类。
  夜幕低垂，小院寂静。花影疏离，暗香浮动。
  我环顾小院，感叹道：“这样的院子，在京都怕值个几千万。”
  姗姗淡淡一笑，伸出两根如葱的手指头晃了晃说道：“你说少了，至少两个亿。”
  我吓了一跳，嘀咕道：“这是你家的吗？”
  她笑而不语，轻轻起身道：“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她带着我穿过两个庭院，一路过去，依旧不见一个人。仿佛整座小院里就只有我与她一样。我也没想到小院会有那么大，两个庭院过去后，似乎还没到尽头。
  又转过一座屏风，触目一厅，琉璃瓦檐古色古香。帐幔低垂，流苏散淡。当中一古木桌子，上面摆着几样精致小菜。
  厅内还是不闻人声，满室缭绕檀香。心便瞬间沉静下来。
  我们相对而坐，姗姗浅浅一笑，伸箸给我夹菜，笑意盈盈道：“尝尝吧，都是北方小吃。”
  我浅尝辄止，却觉齿颊留香。
  岳城与她一见后，我在来京都时见过一面。那时行色匆匆，根本没空留下脚步。想起雅舍一幕，恍如昨日。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人未见，声先至了。
  “姗丫头，快出来。看你能躲我多久。”
  门帘一掀，进来一明眸皓齿的姑娘。她身着紧身衣衫，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奇峰突兀。脚底下一双白色高跟鞋，鞋跟急促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她突然闯了进来，眼光落在我身上，愣了一下，随即娇笑出声，骂道：“姗丫头，你好大胆，私会情郎，就不怕我江伯伯怪罪你？”
  姗姗脸一红道：“死姑娘，谁躲你了？你又不是老虎，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姑娘咯咯娇笑道：“女人是老虎，当然会吃人。不过我不吃女人，要吃，也吃男人。”
  她双眼定定看着我，伸手捂嘴笑道：“你老实交代，哪里弄来的小白脸？”
  我羞愧不已，心里暗想，老子在她嘴里居然成了小白脸，这口气得出！
  姗姗赶紧拦住她，娇嗔道：“绿月，你什么时候嘴里说句正经话了？人家有名有姓，叫李乔，岳城来的。”
  叫绿月的姑娘哦了一声，双眼放光道：“原来他就是你常说的李乔啊？我还以为长着三头六臂呢，惹得我们姗姗夜夜相思。”
  她看起来比姗姗要大一些，说话却口无遮掩一样。
  姗姗喝住她道：“你再胡说，我可要赶你走了。”
  绿月笑道：“看看，重色轻友了吧。”
  姗姗正色道：“你别胡闹。人家李乔这次来京都，是有正事要办。”
  “什么事啊？”绿月一本正经地说道：“京都虽大，还有你姗姗办不成的事？就是海里的人，谁敢不给你面子？”
  姗姗缓缓叹口气道：“你说的没错，他这次来，就是海里有人想见他。”
  绿月吃惊地瞪大了眼，小声道：“这样啊？看来你的这个李乔能量不小啊，还能惊动海里的人。”
  我看她们一问一答，根本没弄明白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我可以敏锐地感觉到，叫绿月的姑娘也非寻常之辈。从她说法的口气和动作我能感受出来，她与姗姗应该属于同一类型的人。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姗姗指着我说道：“他可能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