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师兄对我提出的让他出国定居的建议断然否决。
  我不无遗憾地说道：“师兄，难道你愿意放弃这段珍贵的感情？”
  他摇了摇头道：“我没说放弃。只是当感情发生冲突的时候，我得有自己的选择。”
  我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他还有另一段感情？孔武师兄看我一头雾水的模样，笑了笑道：“你想歪了吧？”
  我试探着问：“师兄，你的意思是，孙小鹏让你出国定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呵地笑了，赞许地看着我道：“你能想到这一层，果真不错。”
  事情果真如我想的那样。孙小鹏对妹妹余敏追求孔武，过去一直抱支持的态度。现在他180度大转弯，来源与孔武师兄拒绝了他让他出国定居的要求。
  拍婚纱照的前两天，孙小鹏与孔武有过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内容的主题就在于出国这件事上。孙小鹏将孔武出国与妹妹的婚姻绑在一起。态度坚决地表示，如果孔武不能出国定居，他们的爱情就必须结束。
  孙小鹏反复强调，出国对孔武只有百利而无一害。首先国外的实验仪器先进，科研技术相对成熟。而且他手头的科研课题，也是许多人翘首期盼的课题。华尔街有不少财团与孙小鹏有过接触，愿意提供无限制的研究经费。
  “国外确实要比国内强很多。”孔武师兄叹口气道：“在技术上，资金上都占绝对优势。可是我怎么能舍弃祖国呢？环境艰苦我们可以克服，我宁愿多走一些弯路，也要留在国内做研究。李乔啊，你是不知道，我如果去了，这辈子不说荣华富贵，至少也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但那时我需要的吗？正因为国家缺少这方面的研究，我才要留下来。如果每个人都贪图富贵远走高飞，我们的国家怎么办？”
  我听得心潮起伏，看不出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孔武师兄，心里居然有如此高大神圣的理想与愿望。他出身低微，家境贫寒。黄土高坡上的凛冽北方，将他吹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爱国好儿郎。这还真是我从没想到过的事。
  都说书生误国，孔武师兄就是个典型的书生。他不但没误国，他说表现出来的坚贞爱国情怀，让我不觉汗颜。
  说实话，我很少思考这类问题。在我看来，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我要做的事，就是尽我所能，为社会贡献一份力量。我没想过要怎么爱国，国太大，我太小。
  他的形象在我眼前高大了许多，让我不得不从内心深处发出感动。
  我迟疑着问：“余敏是什么态度？”
  他不作声了，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她只是一个女人。”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她只是一个女人？难道她不能有自己的主见？如果她真爱他，她应该会放下一切跟他走。如果她不爱他，那么之前他们的爱情都该打上一个“利益”的标签。
  爱情一旦与利益挂了钩，就会失去爱情的美丽与圣洁。真正的爱情，不会受到利益，物欲的侵扰。爱情是神圣的，容不得半点玷污。
  我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孙小鹏的建议未必不可采纳。国外确实比国内好很多。”
  孔武师兄惊异地看着我，一字一顿说道：“李乔，有句古话，叫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家里再穷再苦，也还是自己的家。人在自己家里，腰杆子会挺得更直。”
  我大笑道：“老孔，就冲你这句话，只要你老孔研究需要的，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让你满足。师兄，到今天我才真正看清楚了你，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我在你面前，真的觉得很卑微了。”
  孔武师兄微笑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是觉得，我不能为了富贵自己而让母亲遭受磨难。”
  孙小鹏看中孔武师兄的研究课题，这一点都不意外。谁都知道，孔武师兄的研究课题如果真出了成果，这将会改写人类历史。
  谁握有掌握人类生命密码的钥匙，谁就能主宰这个世界。
  我过去从没想过这些。导师实验在最后关头失败，他的人生已经改写了。他从一个德高望重的医学权威沉沦成为一个平凡老头，这是他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不想让导师的遗憾成为他人生的一个节点。我将实验室原封不动从京都搬来岳城，尽管我没抱很大的希望，但我还是期待出现奇迹。
  我径直问道：“师兄，实验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
  我诚恳点头。
  “如果不出意外，三个月内应该会有结果。”孔武师兄轻轻叹息一声道：“只是真要出了成果，这个成果你说是公之于世，还是藏在深阁？”
  这句话真问倒了我。
  我想了想说道：“还是往上报吧。”
  孔武师兄拒绝出国，孙小鹏又逼着他出国才答应他与余敏的婚事。这让我很为难。我能感觉出来，孔武师兄是深爱着余敏的，我从他忧伤的眼神里看出来，余敏在他心底的位子有多重要。
  他们谁都不愿意妥协，事情便陷入了僵局。
  我将事情原原本本给慕青说了，慕青听完后问我：“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脱口而出道：“在家与国之间，我当然选择国。”
  “这不就结了。”慕青笑吟吟道：“你师兄也是你这样的想法。算了吧，爱情事小，失节事大。天底下的爱情，并不都是完美的。”
  她深深看我一眼，低声说道：“没有余敏，难道你师兄还会打一辈子光棍吗？”
  我笑笑道：“难说，他是个认死理的人。”
  “如果我告诉你，有个女孩一直在默默爱着你师兄，你会怎么想？”
  我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她，小心问：“这不是你吧？”
  “你想是我吗？”她抿嘴一笑，轻轻打了我一拳，嗔怪道：“你这人心思很坏。”
  “我还巴不得是我呢。”慕青突然问我道：“你说，要是香香与孔武走到一起去了，会是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