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高管全部集中在会议室开会，我却和慕青一前一后从会议室出来。
  慕青此举，我大为不解。
  我试探着问：“他们都在开会，我们却跑出来，这样不好吧？”
  慕青笑笑，低声道：“有什么不好的呀？这是一个平台，让高管们各抒己见。你和我在，反而让他们有束手缚脚的感觉放不开去说。会议都有会议记录，谁在会上说了什么，我们看看会议记录不都有了？”
  我想想也是，但还是不放心地提醒她：“我们这样，会不会让大家感觉到我们不重视他们的发言和意见？”
  慕青抿嘴一笑道：“让他们尽情讨论去，不让他们发言讨论，会让他们失去主人翁的感觉。无论他们讨论出来一个样的结果，最终还不是需要你拍板定夺。”
  我一愣，突然明白过来一个道理。当老板的妙处，就在于看别人挖空花心思建言献策。真正的老板，没有一个意见会被下属所左右。
  胡氏集团最大的会议室在岳城一号的顶层。当年胡标力排众议，决定将这一层楼劈为集团公司会议中心，到今天大家终于明白过来胡标的苦心。
  坐在四面都是玻璃的大会议室，能清楚的鸟瞰全城。
  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豪迈气概，坐在胡氏集团的会议室里就能全部感受到。人的思想境界，会随着高度广度而跳跃式发展。当一个人将天下都尽揽眼底的时候，豪迈也将随之而来。
  本来这次会议是我提议召开的，主要目的是应对苏毓的起诉。
  但会议性质在慕青的左右下，很快变成了几天未来发展的会议。
  我心里还是放不下被起诉的事，我早想过，苏毓起诉，是一招绝杀，无论胜负，胡氏都难逃一劫。
  与苏毓对簿公堂，是我想也不敢的事。我根本下不了决心与她在法庭上见面。
  慕青似乎猜透了我的心事，她抬腕看看表，柔声道：“你还在想官司的事吧？”
  我使劲地点头，仿佛有种孤立无援时突然看到救兵的感觉。
  “放心吧，官司打不起来。”慕青笑吟吟地说道：“相信我，苏毓会主动撤诉的。”
  我吃惊地看着她，实在想不通她何出此言。
  “真的，官司打不起来。”慕青收住了笑容，小声说道：“没有一个人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袒露阳光下。再光明磊落的人，心里都会有一块不愿意被人践踏的禁地。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会拿声誉来一场豪赌。”
  我沉默不语。
  “让她先得意一会。”慕青含着笑道：“不过，我不想你做一个绝情的人。”
  “走吧，回会议室去，他们也该讨论得差不多了。”
  我跟着她又转回会议室。果然，讨论已过，两派意见，等我定夺。
  一派意见是继续与城建投合作，但必须是有限度的投入。而且确保城建投不能插足胡氏本部。
  另一派意见更干脆，不合作。
  站在继续合作的一方的，基本都是集团老成持重的老派高管。拒绝与城建投合作的，都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
  双方争持不下，只好等我回来作决定。
  我想起几分钟前慕青说的话，不觉佩服得五体投地。慕青说得果真如此，任何决定，最终还得由我这个老板来拍板。
  与城建投继续合作，我肯定会反对城建投的计划。如果谁也不让步，一定会撕破脸皮。
  拒绝与城建投合作，胡氏就得承担违约的责任。
  我在于文雄的干预下，被迫与城建投签署了合作协议。如今公司已经成立，人马基本到位。我此时提出不合作，城建投会放过我？
  城建投背后的人就是于文雄，于文雄的野心，在引进泛美公司时已经昭然若揭。他需要政绩，越大政绩越好。只要有利于他青云直上的，他会毫不犹豫插手进来。
  于文雄真要干预，别说一个胡氏集团，再大的公司也能被他玩死。
  这真是进退维谷的事。我甚至有点后悔当初为何抵抗不住于文雄的压力，与城建投签署合作了一个华宇地产。
  所有人在等我表态，我却无态可表。
  慕青见我不出声，微笑道：“大家的意见都很好，集团需要考虑再作决定，散会吧。”
  一场特意召开应对起诉的会，被慕青一句话就解散了。
  我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就看见胡菲儿推门而入。
  “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要先听哪一个？”
  我被起诉和做决定两件事烦扰得心烦意乱，没好气对她说道：“干活去，什么好消息坏消息，我都不听。”
  “你必须要听。”胡菲儿将头凑过来，逼视着我说道：“两个消息，都与你有关。”
  我不想让她下不来台，胡菲儿这段时间经受的压力已经超出了她的极限。喊了二十六年的爸爸，却没留给她一分钱遗产，换作谁，谁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但胡菲儿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她的这种能力，让我暗自敬佩不已。我想，倘若我遇到这样的事，未必就能像她这样荣辱不惊。
  “既然与我有关，你说来听听。”我含笑看着她说道：“好消息坏消息，你随便先说一个。”
  “咦。”胡菲儿惊异地看着我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坏都不分先后了？”
  “反正都要听，所以好坏消息，谁先都一样。”
  胡菲儿愣了一下，说道：“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我接到线报，苏毓准备撤诉了。”
  我心里一跳，问她：“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你可能成不了某人的父亲了。”
  我沉默不语，胡菲儿的话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我能感觉到，这句话一定与苏毓有关。
  在我内心深处，我是不希望苏毓出任何事的。我曾经有个美好的愿望，我和她结婚后，她就回家相夫教子。我将尽全部的努力，为他们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不希望她是个女强人，我也不喜欢女强人。
  女强人相当于半只野兽。要想在一片弱肉强食的社会里杀出一条血路，男人绝大多数都只能认命，自叹无力。何况一个女人。
  女人在丛林社会里，如果没有野兽的欲望与力量，只能被浩瀚的社会淹没。
  我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你这消息都是从何而来？”
  “反正都是真的。”胡菲儿歪着头看着我笑道：“我早说过，遇到慕青，鬼都要显形。”